第54章
  榛???她??
  盛重云冷着的脸色裂开一道暖色的缝隙,有光照了进去。
  “嗯,倒是有几分别致。”盛重云扫了小司一眼,突然间脸色又严凛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擅自偷我的书,不去领罚?”
  小司……
  行吧,只要公子开心,卸了磨就杀了他这头……人,行吧。
  小司一走,盛重云立刻快步走出房间。他屋里太暖,手里的冰榛子已经融了些线条。
  外头冷,他便把冰榛子挂在了梁柱上,里头放蜡烛?放蜡烛是不可能放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放的,万一万一万一融了呢?
  这个冰坨……哦不,榛子,粗看确实是按坨说的,但细看,有线条,有琢磨,他几乎可以想像出苏榛捧着它雕琢时候的画面。
  不过她是什么意思?臭骂了他一通,还把“自己”送来?当真以为他盛重云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冷哼一声,盛重云拂袖离开,回房,并重重的关上了门。
  深夜,门静悄悄地开了,盛重云披衣行至廊下,瞧着那个冰榛子。嗯,没化。
  冷哼一声,盛重云拂袖离开,回房,并重重的关上了门。
  第52章
  盛重云的贴身小厮在耳房睡着,一晚上也没怎么睡踏实。他知道昨晚上公子在书房熬了一整夜写写画画,今晚又不停的进进出出,公子这是要修仙吗……
  同样没睡踏实的还有苏榛。
  那本《长虚山珍》,她打算在睡前翻看几页,可捏着书的厚度不太对,翻到最后,书页里果然夹着四张纸。
  打开纸,三张上面写满了字,最后一张大些,展开后是一副舆图。准确的说,右侧的标注是《长虚山川地理图》。
  图为墨印,刻工非常精细,是用传统形象绘画法,并用文字注记。山上地名套以黑圈、溪流河水名加方框、雪道变迁处辅以文字说明。并且图中不止有地表,还有与之相对应的星次和星宿等,是天文和地理相结合的特殊地图。若是上山行猎遇到雪崩或暴风之类自然灾害,用这图就可以通过星向判断方位。
  苏榛知道村里自然有熟识地形的向导猎人会带路,但随身有了这图,就是为生命多加了一份保障。
  她小心翼翼的把图折起收好,又看另外三张纸。
  她是不太懂书法笔体的,但好看的东西古今共识,那些字笔锋清晰飘逸如青山如明月。至于内容,与其说是讲述,不如说更像一封书信。
  一封没有落款、没有抬头的信。
  里面详细的记录了行猎的注意事项。比如长虚山冬季野猪群主要出没于向阳坡栎树林的哪侧方位、如何设置雪中陷井、如何捕获毛皮兽、大型兽、如何制作捕鸟器具,甚至最后还有特别的提示:
  兽害遍及长虚山林川泽,损伤农稼,危害生灵。
  若遇虎豹豺狼,则不拘其时,获则赏之,大小有差、每猎一虎府衙另赏绢四匹;杀豹及狼,亦每一赏绢一匹,子各半匹。
  苏榛:……
  这是把额外的赏银都替她查了。
  苏榛眉头轻皱,默默的折好了纸,仍旧放在《长虚山珍》里收着。
  她不傻,当然知道这是盛重云的好意。说实话比他送海青和吃食更令她……
  你若说感动,多少是有的。但感动也不代表喜欢,起码她没那么恋爱脑,尤其眼下哪里顾得上儿女情长,耽误她拔事业的刀啊。
  夜安然,日忙碌、距离白水村围猎出发只剩最后六日。
  眼下做肉沫杂酱的主力成了叶氏,苏榛要腾出空儿教村里的女眷们做苕皮。
  其中有七位是她认识的:李家李老太太、舒娘,乔家春娘、山梅,乔家二房的焦氏、也就是山梅的亲娘,另外还有猎户杜家的儿媳冷氏、白老汉家的王氏。
  另外还有八位没见过,也都是白水村贫苦人家姑娘。人太多,苏榛一时半会儿也没记住人家叫啥姓啥,反正来日方长慢慢再熟悉吧。
  除了女眷之外,还来了几个各家的娃娃,其中当然包括乔家二房那俩调皮的大宝二宝。
  孩子们来了也不会进屋,都是奔着外头那个冰滑梯去的。
  谨哥儿看到这么多小伙伴,兴奋得不了,苏榛便取了新做的碎皮帽子给他戴上、身上也给他捂严实了,放他出门去当小小孩子头儿。
  可女眷即然这么多,寒酥跟萧容就显得“碍事”了。
  叶氏打发他俩去李家,跟李和学习如何设置陷井之类的,免得行猎开始后拖了大家伙儿的后腿。
  苏榛把盛重云写的那些技巧也给了萧容和寒酥,希望管用。并且,还把寒酥拉到一旁,嘱咐他一件事:“你们进林子应该会路过符秀才家,你问问他愿意学做苕皮不,如果愿意,你就花点时间教他几句。”
  寒酥便笑了。
  “笑甚?”苏榛白了他一眼。
  “笑我家榛娘口硬心软。”
  苏榛抬手敲了下寒酥额头,假装凶悍:“没大没小。”
  寒酥明明可以躲开,却也没躲,由着她敲了才走,反正也不疼。
  苏榛见萧容和寒酥走了,便转身回了屋。
  一屋子女眷已经围着叶氏在学了,其实苕皮的做法最是简单,众女眷又是做惯了活儿的,自然看了一会儿就会了。
  可制苕皮调料和杂酱的方法暂时不能教,毕竟这目前还是萧家维持日常开销的营生。
  大家都明白,也没人会多嘴问这一句,除了乔老太太。
  她是自己溜达过来的,衣服上还别着苏榛送给山梅的那朵皮子玫瑰。
  苏榛下意识看了山梅一眼,山梅仍旧怯怯的,身子往后缩,又惭愧又难过。
  而萧家人一个没留神,乔老太太就直接冲进了灶间好一通酸言酸语,说真要是做好人,就该把调料方子也教了呀,否则谁爱吃那些个番薯皮子,怪难吃的。
  可惜她的酸言酸语都不需要萧家人出手,跟她同一辈份的李老太太掌家多年,早练就金钢不坏之口:“难吃?乔家女眷们在吧,你们可记住咯,你家老太太不爱吃番薯,今后但凡番薯做的吃食,甭给她留一丁点儿,免得外头人说你们不孝顺。”
  “我可没说不吃番薯,我只是不爱吃番薯皮子!”
  “你不爱你就离远点儿,不止吃食,今后你乔家但凡靠番薯皮子赚得哪怕一枚铜板,你也别沾这一枚铜板的光儿啊。”李老太太双手叉腰,谁也不怕:“挺大岁数还没活明白,整个乔家捆一块儿都没你那水桶腰粗。别人腰粗粗的是底气、你粗的是肥油,但凡你把一身肥油让出二分,你乔家都能发家致富。咋的,乔家那么多人不够你刮了?还跑来人家萧家刮,你也配!呸!”
  “死老太婆,我来萧家关你啥事!”乔老太婆被骂急了,但她又不敢跟李老太太叫板,白眼一翻,视线在春娘、山梅、焦氏三个乔家女眷中打了个来回,选了个最好欺负的,口吐飞沫就朝着山梅撒气:“你是死了?看着我被外人骂都不吭个气儿?把自家男人都克死掉的蠢东西!舔个脸在娘家白吃白喝的,你能学个啥苕皮?学了有啥用,小贱蹄子扫把星你怎么不死在外头!”
  话音刚落,屋角“嗷”一声,焦氏双目通红、三步两步冲向乔老太婆。
  其实在乔家,焦氏对自己的女儿山梅也是没什么好言语的。
  但再没好言语那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尤其乔老太还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骂山梅克夫克亲,这在焦氏看来相当于断了山梅再嫁的后路。
  所以她“嗷”的一声蹿了出去,跟乔老太太撕打在了一起,两人一边打一边骂,满口的污言秽语、满院子滚来滚去、器官满天飞。
  门口那些玩冰滑梯的孩子们都惊得目瞪口呆,毕竟正是要懂不懂的年纪,知道那些个话脏得很。连大宝跟二宝都耷拉了头,嫌奶奶忒丢人。
  而漩涡中心人物山梅,已臊得满脸悲愤:
  一个是自己奶奶、一个是自己亲娘,一个骂自己扫把星、另一个护她也不是因为心疼她、而是怕她再嫁无门,丢娘家的人。
  她拉不得、骂不得,想一头撞死。但这是在萧家,要死也得死外头才好,于是脚一跺,头也不回的往外冲,好在被早就怕她出事的舒娘一把抱住。
  众女眷有拉架的、有被连累得站都没地方站的、甚至还有拉架的时候被乔老太婆挠了的。
  好好一个萧家乱成一锅粥,气得叶氏眼冒金星。
  本不想多管闲事的苏榛此刻终于深深叹了口气,不紧不慢的走到铁锅旁,寻了个最大的桶,用铁锅里的温水装得满满的,然后直接照着乔老太婆和焦氏那一团儿兜头沷了上去。
  “乔老太婆,你要打架,回家打你儿子孙子去。只敢对女眷动手,是觉得她们好欺负、没力气?眼下就送你一个字:滚。并且,不许你再踏足我家半步,否则见一次我沷一次。另外……”苏榛说完,转身直视山梅:“抱歉,你也不许再来我家,我家不想因为你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