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那眼里刻着上弦叁的字样,显露出来的下一秒,就被两把日轮刀同时对准。
  鬼露出了无谓的笑,明明只是上叁,架势却狂过上贰和鬼王。他直截了当地伸手点人,唇边露出尖锐利齿:
  “喂童磨,听说你叛变了?来跟我打一架——”
  手指处,发如春樱的少女挽刀回鞘,羞赧担忧的眼神看向旁边扶树观战的青年。青年背对他们站着,乍被点名时,气质尚还有些温和,回头后身上邪气却节节攀升,最终定格在七彩斑斓的琉璃瞳中。
  “啊呀,”童磨说,拿出了自己阔别已久的金扇,“果然不出神明大人所料呢。”
  上弦之贰的冰之鬼微阖双眼深深吐息,无形的雾气随之而弥散开来,眨眼间长袍宽衣天冠加身,神明将他放回了极乐教祖的样子。
  何等宽宏,何等慈悲——童磨在心里歌唱赞颂,虎牙却抵着扇沿咧嘴微笑,露出浓浓的恶意来。
  “猗窝座阁下,”他难得好心、自以为好心地发问,“你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吗?”
  上弦叁狠狠打了个抖,露出明显被恶心到了的恶寒的表情:“错过了打爆你脑袋的机会!”
  话音落下,雪花阵式倏忽展开,粉色身影闪现而来——
  【术式展开——破坏杀罗针!】
  【空式!乱式!鬼芯八重芯!】
  ——而后一拳轰碎了冰晶凝结成的御子!
  与此同时,在山的另一面,冰晶与雪花交战的彼端。
  “好大的动静,看来那边已经进入战斗了。”
  “大哥都预料到了,没有问题。”
  “嗯,这么一说确实让人安心不少呢。”灶门炭治郎郑重点头,笑容却逐渐收敛,“只是还有些紧张……尤其是真正闻到了上弦鬼的味道后。”
  对面月光下,不请自来的客人阖目而立。他穿着紫底黑纹的上衣和纯黑的袴,坚硬发丝高束成利落马尾,一手扶刀,端正严肃的姿态比炭治郎见过的任何人都更像一位剑士,或者说武士。
  紫藤下有人嗤笑了一声,从斜倚着树的姿势站直,几步横插到鬼与少年们身前。并不高大的影子漆黑一片,将灶门炭治郎与时透无一郎笼罩住时,隐隐涣散成几重。
  “你就是上弦壹?”不死川实弥抱臂而立,向客人发问,“老子等你很久了。”
  “……”
  武士静默,只站在那里就让人以为自己回到了战国,给人以莫大的压力。然而战国的武士睁开了眼睛……六只眼睛!金灿灿的妖异眼瞳里写着上弦壹,压力也变成了恐惧!
  “无礼之徒……”这端庄又妖异的恶鬼说,“我要找的……并不是你。”
  他松开了刀,张开了手,竟然勾勒出一个还挺静美的笑容来:“我的后代……你的天分如此优秀……连无惨大人都中意于你……”
  “来我身边,我不杀你。”
  片刻的沉默。
  沉默后无一郎和炭治郎都探出脑袋,又都被不死川按了回去。暴躁但靠谱的成年人只是更偏好用武力碾压,不常表现出智力来,但实际上并不比别人差。
  所以他咂摸一阵,了然地开了嘲讽:“鬼舞辻无惨真正注意到的是凉那个家伙吧,或者说有一郎?你说的后代、天赋不管是真是假,都是刚刚才注意到的,不然你也不会不知道——”
  “现在站在这里的人,都对鬼痛恨至极。”
  不死川实弥缓缓抽出双手,手中符咒电光连绵。淡青色的灵光照亮紫藤花树的影子,也照亮了他们周边重重叠叠挣扎爬起的无数黑影。
  他睁大眼睛,眼里红血丝鼓起,刀疤在咧开嘴的脸上扭动如活物,配合狰狞扭曲的恶人脸,几乎比对面的鬼更可怖,更像是需要祓除的怪物。
  “说什么有的没的啊!恶鬼!”他桀桀桀笑起来,手一挥鬼影铺天盖地,向着上弦壹蜂拥而去,“先做正事吧!”
  “……既然如此……”
  鬼说:“拔刀。”
  下一秒两道刀光同时出现。紧随其后的是氤氲而起的霞云。寒芒映着月光,月光又被如云似雾的烟霞遮掩,一片模糊的世界中,只有紫色的弯月与青色的风刃时不时闪烁碰撞,叮叮当当的刀剑嗡鸣、金属铿锵声不绝于耳。
  他们打得专注又激烈,除了间或出现的不死川实弥的咆哮与肉块落地的沉闷声,一句话也没有再多说。
  而灶门炭治郎站在场边,深吸口气,从怀里捧出一张人形小纸片。
  “父亲,”他喃喃道,“请你保佑我,能顺利施展出来——”
  淡紫色雾气悄然袭来,高坐在树冠中的时透有一郎略有些吃力,但仍向炭治郎投来坚定的眼神,虚幻的男人身影也露出静谧的笑容。
  于是幻术加持、父亲加持下,少年的声音一同划破了长夜:
  “火之神神乐!!!”
  ……
  大势已去。
  藏不住了。
  所有工具鬼都用上了,所有办法都想过了,所有的逃跑路线都试过了……
  为什么还要追着他啊!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啊!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一定要剥夺他的生命啊!
  “啊啊啊啊啊——”
  鬼舞辻无惨在无限城的废墟里疯狂挖地!只要他藏得够深就没有人能找到他!
  然后有两把刀轻轻一碰,撞出几点火星,点燃了通往地底的引线。那底下是同样掺杂着蛇毒与紫藤花的火|药,对如今重伤未愈的鬼王来说也是剧毒。
  气味当然是个破绽,但空气里一直没散去的硝烟是最好的掩护,于是疯狂挖地的无惨猝不及防地迎来了第二次贴脸爆|炸!
  “————”
  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凄厉叫声之后,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生物匍匐在那里。
  它有着无数细长但破烂的触手,有着庞大但破烂的身体,有着似乎是头部但破烂的球状部位,还有趴在地面但破烂无比的四肢模样的东西;
  流体的血与肉从破口中流出,又变成新生的肉芽增生在躯干上;干瘪的几处空洞里垂吊着同样干瘪的肉块,时不时还缓慢的跳动一下;脑组织被烧灼出肉香,以及蛋白质被烧焦了的臭味,耷拉到地上。
  像人又不像人,放大之后更是丑陋扭曲得让人掉san,看得躲在掩体后的宇髄天元一个扭曲,非常嫌弃。
  “呃。”他干巴巴地发了个语气词,“这也太不华丽了……”
  轻盈的、粉蓝紫渐变的蝴蝶乘着气流从天而降,沉凝如水的黑发青年从阴影中踏出,刚硬的巨石后面有出家人直起腰来悲悯落泪,火光跳动招摇在某个人的发尾上。
  天元循声回头,有些惊讶:“你们动作这么快?不用再盯着那边了吗?”
  “你跟不上很正常。”富冈义勇张嘴就来。
  天元:“……总之,首先排除这是在讽刺我。”
  蝴蝶忍习以为常地打断他们:“这么严肃的场合就不要讲漫才了,富冈先生的意思是,我们也没想到蛇魔会这么厉害。实力不到下弦的鬼根本就挣扎不了多久。”
  所以看到山顶的爆|炸后,他们直接过来了。
  这期间任务量最轻松的竟然还是负责监视鬼王的宇髄天元。主要鬼舞辻无惨他太怂太屑了,让自己的手下冲锋陷阵,自己却一直缩在无限城的最深处一动不动,直到炮火都停了才开始挖地试图逃跑……
  现在,鬼王重伤未愈,又添重伤中毒落单等一系列debuff。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阿弥陀佛,”岩柱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脖颈上一圈小纸人围绕着他起飞又落下,像一群激动的小鸟,“你们且在此地不要走动……”
  盲僧的视野里,虚幻的孩子们的身影手拉着手,露出无比生动的气恼神情。
  他和煦地说:“待我回来,就带你们去山腰看花。”
  ……
  产屋敷耀哉就在山腰处,神官与阴阳师们的中间。
  小纸人手拉着手展开云镜,愈史郎头戴符咒充当链接,将各个战场的情况都传递到这里。大大小小的镜面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炮火的余烬或者蛇群的肆虐,最大的三处战场则浮到最前面,一左一右拱卫中间。
  左边是冰晶与武斗家的战场,右边是百鬼与剑术与霞云与流火的大杂烩,只有中间没有那么多华丽特效,显得质朴又清晰。
  就是作为敌人的鬼王丑了亿点,相比之下真的没有多大的观赏性。
  就很没有牌面。
  但耀哉还是看得目不转睛。
  谁能想到呢,产屋敷一家千年的宿命,终于要在他这一代终结了。祖辈乞求过千万次的神明,如今竟然真的降下了垂怜与恩典,这是何等的……
  “还是不要这样想比较好哦。”
  清亮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来。
  耀哉含笑向上看,少年体型的神明今日换了穿衣的风格,白衣紫边黑色衬里,垂着双腿坐在朱红的鸟居上,漫卷长发的样子像极了这座紫藤花之山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