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林知夏原本有些烦乱的心,在他坦诚的目光下渐渐平静下来。
  “行了行了,反派跑了,伤号也处理了,嫂子,咱能回家了吗?”银漪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视线扫过惨白的病房墙壁,一脸嫌弃,“这地方一股子丧气,再待下去我都要起疹子了!而且我都要饿死啦,我要吃钟叔做的红烧肘子!”
  林知夏被他逗得莞尔,看向宴清:“走吗?”
  宴清颔首。
  见他们要走,陈延之虚弱的说,“林缚那老鬼……这次虽然吃了大亏,但绝不会善罢甘休。小师妹,你们千万要小心。”
  林知夏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微微颔首,“我会小心的。”
  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本该亲密无间,但偏偏造化弄人。
  事已至此,再去纠结是是非非已经没有意义。
  只是今日一别,希望他们再也不见。
  临走,看出她的迟疑,宴清善解人意的弹出一朵幽蓝的莲花虚影没入陈延之眉心,“这道幽冥火印可护他心脉,寻常邪祟近不得身,娘子可安心。”
  说完不给陈延之再说什么的机会,三人相继离开病房。
  坐进黑色越野车,城市的霓虹透过车窗流淌进来。林知夏靠在副驾驶座上,疲惫如潮水涌上,眼皮沉重。指间的墨玉戒传来温润的触感,她下意识地摩挲着戒面。
  “嗯?”触感有些异样。
  她低头细看,只见戒面上那四瓣凝实的并蒂莲花纹路旁,原本模糊的第五瓣轮廓,此刻竟然变得清晰无比!
  花瓣饱满舒展,呈现出一种生机盎然的深青色。
  “宴清!”林知夏立刻抬起手,将戒指凑到驾驶位的宴清眼前,“你看!”
  宴清侧目,随即漾开一丝了然的笑意:“龙魂归位,怨气消散,照理,第五瓣花也是时候该开了。”
  看着指间纹路的变化,林知夏心情一下好了不少。
  宴请之前和她解释过,他与她夫妻一体,她指间莲花纹路绽开的瓣数越多,说明他实力恢复的越强,相应的,离他真正的复活也就更近了一步。
  总算许多的坏事中有了一件好事,林知夏想。
  宴请这时在她掌心挠了挠,意有所指,“娘子,为夫当年若困于仇恨,执着报复,只会被业障拖入深渊,永无重塑之日。放下执念,方得新生。林家亦是如此,破而后立,在你手中,它可以是新的开始。”
  林知夏怔怔地看着他冷峻流畅的侧脸,看着他眼底那份历经沧桑后的豁达与坚定。
  是啊,纠缠数百年的血债与诅咒,在她与宴清联手之下,在林缚暴露真面目的这一刻,已然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枷锁既破,前路如何走,全在她一念之间。
  沉重的过往无法改变,但未来,可以握在自己手中。
  一股豁然开朗的明悟涌上心头,连带着神魂都仿佛轻松了几分,墨玉戒上第五瓣莲的青光似乎也更加温润内敛了。
  林知夏长长舒了口气,身体彻底放松下来,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头一歪,便沉沉地靠在了宴清的肩上,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
  宴清感受到肩头的重量和温热的呼吸,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
  他放慢了车速,将车内空调调至最舒适的温度,鎏金瞳孔映着窗外流动的光影,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无声的温柔。
  银漪从后视镜里瞥见这一幕,啧一声,小声跟宴请哔哔,“嫂子也是心宽,这要搁普通人身上,今儿遇上的事哪还睡得着啊,心态早崩了。”
  宴请看他一眼,“知夏自然不是普通人。”
  银漪嗯嗯点头,“是是是,嫂子可是龙的女人。”
  宴请:“……”
  ***
  夜色深沉,林家老宅的书房却亮着暖黄的灯光。
  林知夏洗去一身疲惫,换了身舒适的棉质家居服,盘腿坐在矮榻的软垫上,面前摊着那本《守拙手札》和一些林家书库中找到的相关资料。湿漉漉的头发用干毛巾包着,几缕碎发调皮地贴在光洁的额角。
  宴清换回了惯常的玄色暗金云纹绸衫,坐在她对面,银发披散,正用一方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通体幽蓝、薄如柳叶的刻刀。刀身偶尔折射出冷冽的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
  “净灵体……”林知夏翻看着自己查到的零散古籍资*料,“记载太少了,只说这种体质万中无一,天生亲近自然灵气,能自发净化阴秽,是修炼玄门术法的绝佳根骨……难怪我学‘相地’之术总感觉比别人容易些……一直以为自己是天才来着。”
  【作者有话说】
  更啦,快完结了,所以更新时间可能会晚一点,很多逻辑梳理有点麻烦,如果有bug欢迎指出,明天见
  第111章 身世之谜(五)
  ◎看着她晨光中明媚的笑靥,瞳孔深处星河温柔流淌。◎
  宴清闻言失笑,“娘子本就是天纵之才,纵然体质有所加持,却也不是万能。若非娘子聪慧,悟性高,体质再好又有何用。”
  林知夏跟着笑起来,“你这是闭眼吹,根骨是门槛,我要是根骨不好,就算悟性再高也没用。”
  宴清:“先人遗泽,何须谦逊。”
  林知夏眼睛弯弯,“对对对,你说得对。”
  说到这里,她笑意微敛,求证似的看向宴清,“林缚其实不仅仅想让我当他的续命容器,也是看中了净灵体对修炼的助益?”
  “多半如此。”宴清放下擦得锃亮的刻刀,目光温和,“净灵体对他这种靠吞噬他人命元魂魄苟延残喘的邪物而言,是绝佳的‘补品’和‘过滤器’,能极大延缓他肉身腐朽、魂体被怨气反噬的速度。他图谋你,除了你是林家嫡系血脉,恐怕也觊觎你继承自母亲的这份天赋。”
  林知夏下意识抿了抿唇。
  “怕了?”宴清微微倾身,指尖自然地拂开她颊边一缕碍事的湿发,微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林知夏腰板一挺,“谁怕了!我就是觉得恶心!跟癞蛤蟆趴脚面上似的。”顿了顿,语气认真起来,“不过,既然这体质这么好用,那对你……重塑龙躯,帮助有几成?”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宴清看着她眼底毫不作伪的关切,低笑一声,带着一丝戏谑:“娘子这是迫不及待要为夫重塑肉身了?”他在“肉身”两字上加重了音,齿间立时就多了些旖旎在里面。
  林知夏没好气的抓起矮几上一个抱枕就丢过去:“说正经的!”
  宴清轻松接住抱枕,垫在自己身后,姿态慵懒闲适,“净灵体确有其独到之处。你的纯阴本源本就对我残魂有极好的温养调和之效,若再能引导激发你体内源自净灵体的那份‘净化’特性,或可在重塑龙躯的关键时刻,助我涤荡新躯与残魂融合时可能产生的细微排斥与戾气,令其更加圆融无暇。不过,”他话锋一转,鎏金瞳孔深深地看着她,“此法需你主动引导,且消耗极大,风险亦存,不急在一时。待你根基更稳,龙魂尽复,再徐徐图之更为稳妥,莫要着急。”
  他将她的安危放在首位。
  林知夏心里有点甜,面上却不显,“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言而总之就是我作用很大,你离了我不行!”
  宴清眼底笑意更深,顺着她的话:“是,娘子乃为夫重塑龙躯、再登大道的唯一命定之人,不可或缺。”
  这直白的“命定”二字,反而让林知夏有些不好意思,她转移话题,“林缚……他下一步会干什么?”
  宴清:“首当其冲,无外乎续命与镇龙钉。”指尖在矮几光滑的漆面上轻轻叩击,发出沉稳的笃笃声,“续命……他此刻魂体受创,肉身腐朽不堪,陈延之虽为林家子,却非纯阴命格,用他强行续命无异饮鸩止渴,不仅效果有限还有反噬风险。”
  林知夏冷呵,“那就瞅准我了呗。”
  宴清笑笑,“娘子术法高强,又有我随身守候,他哪里敢。”
  林知夏:“那他……”
  宴清:“娘子可知世上有一咒术,以血亲为引,可隔空咒杀,亦可施加诸如霉运、疾病、神智错乱等恶毒诅咒,防不胜。”
  林知夏脸色沉了下来。
  宴清:“他恨极了你我,定要讨回场子。此咒阴毒,施咒者自身亦需付出巨大代价,但林缚已是穷途末路,或会行险一搏。”
  “那怎么办?”林知夏坐直身体,“总不能坐等他报复吧?有没有办法反制或者提前找到他?”
  宴清的目光落在她左手无名指的墨玉戒上,第五瓣莲心在灯光下流转着微弱的金芒。
  “他是林家人,你与他同出一脉,既是弱点亦是线索。”宴清伸出修长手指,轻轻点在墨玉戒那枚新绽开的莲瓣上。
  一股微凉的气息顺着指尖涌入戒中。
  嗡!
  墨玉戒发出一声清越的低鸣,深青色的光华骤然亮起。戒面上,投射出一道极其纤细、近乎透明的淡金色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