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陆谦作惊讶状:“简单?”他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没人在偷听之后,将门关了起来,神神秘秘地对沈青江说道:“你可知皇上皇子身边的随侍大太监通常都是自小跟在他们身边的,这样的人用着才放心,但咱们这位刘公公是洒扫太监出身,当年连这些贵人的衣角都碰不到
  ,你可知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上的吗?”
  沈青江茫然地摇摇头。
  陆谦道:“刘公公和刘阁老都姓刘,你有没有想过这二人的关系?”
  沈青江捂嘴:“难道这二人是本家?”
  陆谦道:“何止,有传闻说这二人是叔侄关系呢!”
  沈青江意外道:“如此亲近的关系,难道不用避嫌吗?”
  陆谦道:“二人从未亲口承认过这层关系,且这两人都颇受皇上信任,其他人也就不敢多说什么了。当年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有位掌兵权的齐王殿下与他争夺皇位,你可知此事?”
  沈青江道:“陈年往事了,我只是略有耳闻。”
  陆谦挑了挑眉毛,道:“那你可得听我细细讲来!”
  沈青江瞟了瞟外面,见天色已晚,刚想说再不去查案就没时间了,嘴还没长开就被陆谦一句话堵了回去:“这件事还跟当年隆将军有关呢!”
  沈青江问道:“刘喜也跟此事有关?”
  陆谦点头:“那是自然,你听我说嘛!”他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开始从先皇立储讲起,将刘喜、刘瑾和皇帝之间过往,添油加醋说了足足两个时辰,直说到天都黑透了,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跟沈青江告辞离开。
  沈青江听得云里雾里,等陆谦走了,他有些疲惫地关上房门,那是毛巾抹了把脸,换上衣服躺在床上,回想着陆谦刚刚跟他讲的事情。
  沈青江越想越不对劲,其实陆谦给他讲的事情,仔细一想无非就是刘喜当年还只是御前洒扫太监的时候,失手打碎了御前的茶杯,当时还是秦王的建安帝替他在先帝面前说话,免了他一次责罚,后来他知恩图报,借着洒扫的机会偷看了先帝的遗诏,冒险递了消息给秦王,这才让秦王,也就是建安帝在后来夺嫡的时候占尽先机,刘喜也因此坐上了随侍太监的位置。
  至于刘喜和刘瑾的关系,因二人姓氏相同,刘瑾在刘喜上位后便得了官职,因此很多人便猜测二人的关系,但大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流言,陆谦绘声绘色地拉着沈青江说了许久,也没说出二人到底有没有关系。更别说跟隆将军一案的牵扯,更是东拉西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再者说了,二人即便有关系又如何?
  沈青江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觉得陆谦今日的行为实在有些奇怪,往日里陆谦一向做事沉稳,步步为营,可从今日早上二人去御泉山这一趟,到后来他拉着自己说这些有的没的,这些行为实在说不上合理,甚至有点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可若是要故意拖延时间的话,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他就是给皇帝下毒的人?那他意欲何为呢?
  沈青江忍不住翻了自己一个白眼儿,心说这也太荒谬了。
  沈青江到底是一介书生,体力没有陆谦这习武之人好,结结实实折腾了一天,实在是身心俱疲,终于忍不住两眼一黑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沈青江是被陆谦晃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陆谦放大的脸在自己眼前,喊着他的名字。
  房间还有些暗,沈青江被陆谦强行拉了起来坐在床上,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天才刚擦亮,约莫着还不到卯时。
  沈青江打着哈哈揉了揉眼睛,晃了晃还有点儿发懵的脑袋,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起床气,耐着性子问道:“这一大早,陆大人何事如此心急?”
  陆谦神神秘秘道:“我得了条新线索,走,咱们去茶房!”
  一听有线索,沈青江便没了睡意,立刻打起精神起床换衣服,跟着陆谦出了门。
  二人来到茶房,昨天那位管事的曹公公还没到,昨天见过的运水的那两个大水桶也不在,只有一名有些年纪的宫女在清洗盛水的器皿,她熟练地将水桶、水瓢、茶壶、茶碗等一应用具清洗干净后,便离开了。
  沈青江四处看了一圈,见陆谦也不说话,却又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好奇地问他:“陆大人,线索在哪?”
  陆谦道:“长赢别急啊,线索还在路上。”正说着,只听得门外传来隆隆的声响,陆谦面露喜色,“来了!”
  他拉起沈青江,来到门口,只见两个小太监赶着运水的马车缓缓走了过来。运水车上载着两个大约半人高的水桶,到了门口后,一个小太监将门槛移开,好让车能进院。
  沈青江注意到这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小太监,那小太监也认出了二人,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奴才见过二位大人。”
  陆谦摆摆手:“你们忙你们的,我二人例行公事,随意看看。”
  “是。”
  小太监说罢,便招呼着马车上的同伴开始把车往院里赶,而后二人合力把两桶水抬到水缸旁边,将大桶举高,把水倒进了缸里,又如此将另一桶水也倒进了缸里。
  此时日头慢慢升起,陆续来了几个小太监开始取用缸里的水,他们或将水从缸里舀到水壶里,拿去炉上烧开,而后用来冲茶,或用小桶装满水提走,刚刚还安静的院子瞬间忙碌了起来。
  看完这一切的陆谦用手臂拐了一下身边的沈青江,道:“看出来了吗?”
  沈青江一脸茫然:“请陆大人赐教……”
  陆谦笑了笑:“长赢啊长赢,你今日怎么犯糊涂了!你看,当日你在皇上的茶水中发现有骨粉,才要来查水源,可我们昨日也查过了,茶房缸里的水中什么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
  陆谦道:“我再提示你一点,你有没有注意来取水的人,都是怎么取水的?”
  沈青江回忆了一下,刚刚来了三个太监,第一个是提着烧水的壶来的,他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到壶里;第二个和第三个都是提着桶来的,他们都是直接将水桶放进缸里取水,并未使用水瓢。
  “水瓢!”沈青江几乎喊了出来,“你是说有人在水瓢上做了手脚!”
  第101章 :嫌疑
  沈青江冲到水缸边上,拿起那水瓢仔细观察,那是个普通的葫芦做的水瓢,白色的底部表面
  摸上去凹凸不平,若是将骨粉撒在这水瓢底部,凭肉眼是很难发现的,然后就只等着有人来用水瓢舀水,便可将骨粉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入皇帝要喝的饮水中了。
  沈青江仔细回想着到此为止所有碰过水瓢的人,迅速锁定了一个人选。他扭头看向陆谦,道:“是那个宫女!”
  陆谦打了个响指,赞道:“长赢果然料事如神!”
  沈青江觉得他这话怪怪的,听着像是早就知道了答案一般。不过现在没时间多想,太子只争取到了两日的时间,若是明日一早给不出说法交不了差,到时候他也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既然已经有了方向,沈青江便立马跟陆谦分头打探消息,一直到下午,二人才回到沈青江的房间碰头。
  沈青江进门时,陆谦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桌旁喝茶,沈青江跑了大半天,东打听西打听,才探听到一些消息,他咕咚咕咚灌下一杯茶水,道:“那宫女姓孙,四十来岁了,一直在宫里当差,大家都喊一声孙姑姑。她自幼父母双亡,仅有个妹妹相依为命,二人一同进宫,后来妹妹死了,姐姐便一直在茶房当差,负责清洗茶房的各类器皿。”
  陆谦问道:“她妹妹是怎么死的?”
  沈青江道:“据说是当差的时候出了错被罚了板子,她们姐妹二人没钱打点,行刑的人下手太重,妹妹就这么被打死了。你说这孙姑姑是不是就因为这件事心生怨恨而伺机报复呢?”
  陆谦问道:“那位贵人是谁?”
  沈青江道:“是个嫔妃,但事情已过去多年,那嫔妃早已失宠,没人记得是谁了。”
  陆谦叹了口气,道:“也是苦命人。”
  沈青江问道:“你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陆谦道:“我动用了一些义父那边的关系去查了查这位孙姑姑,她的父亲本是一名官员,蒙冤入狱,被判了流放,死在了路上,母亲也病死了。后沉冤得雪,她姐妹二人辗转进宫,妹妹死于非命,姐姐一直在茶房当差,多年来默默无闻。宫女满二十五岁是可以出宫的,但这位孙姑姑花光所有积蓄,买通了管事太监,求了个留用的名额,这才能待到现在。”
  沈青江道:“所以她有可能是为家人鸣不平,才会在御用的饮水里动手脚?”
  陆谦眨眨眼:“不排除这种可能,而且除了她之外,茶房并无其他负责器皿清洗的人了,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沈青江皱眉:“可现在我们缺少足够的证据,那水瓢被清洗得一干二净,除非在她房中找到剩余的骨粉,才有可能给她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