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先是伪造证据链,再利用公开巡视制造当众出丑。全程利用春季政务特点,自然不留痕迹。”萧凌恒侧目,歪嘴一笑,看了一眼花千岁,说,“可以啊,花小姐。”
  “而且我们还有退路,”花千岁说,“即便计划是失败,所有线索指向周主事诬告,与我们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萧羽杉轻笑一声:“就这么办。”
  他顿了一下,忽然抬眼,“对了,清安那边——”
  花千岁折扇轻摇:“让他自己缓缓吧,他应该…有很多事需要想明白。”
  “你上次没说完的话,”萧羽杉突然逼近,“究竟是什么?”
  花千岁眼底泛起奇异的光:“你真以为...这些年你们在陛下眼皮底下的动作,他全然不知?”
  “什么意思??”萧凌恒说,“陛下都知道??”
  “尽数全知。”花千岁轻声细语地说。
  萧羽杉懵了:“怎么会?”
  “因为我的暗桩他都清楚。”花千岁不急不缓的说。
  萧羽杉更懵了:“怎么会??”
  花千岁轻笑一声,用折扇挡住嘴巴:“你知道我的暗桩是谁吗?”
  “不知道,你不是从来不肯说么?”萧羽杉正低头整理袖口,语气轻描淡写。
  “十六卫将军武忝锋。”
  萧羽杉微微一滞。
  “京兆尹赵平洲。”
  萧羽杉皱起眉头。
  “尚书令许怀策”
  萧羽杉突然抬头。
  “还有……”
  花千岁浅浅带笑,直视着萧羽杉那冷沉中带着震惊的眼眸。
  “太尉,向子成。”
  风停了一瞬,萧羽杉越听人名脸越僵,此刻整个人像是被雷劈过一般怔在原地。
  武忝锋正三品、赵平洲正二品、许怀策从一品、向子成正一品。这几位,可都是曾经陪沈明堂打天下、扶他登基的从龙之臣。
  花千岁嗤笑一声,然后露出个故作不解的表情:“你觉得,这些人会背着皇帝做事?”
  萧羽杉觉得这太可笑了:“让陛下心腹做暗桩,”
  他嗤笑一声,“也就花太空能做得出来了。”
  “你以为这几年你们想做的那些事是容易事?”花千岁说,“那可不是随便谁就能给你们办到的。”
  “不过我挺好奇的,”萧羽杉眯起眼睛,微皱眉头,“花老阁主是怎么说服他们这几只老狐狸的?”
  “这个……”花千岁一脸故弄玄虚的样子,“就不能告诉你了。总之,陛下都知道。”
  萧羽杉先是笑着,突然神情一变:“等等,所以你一直都知道?”
  “嗯,”花千岁不以为意的点点头,“知道啊。”
  “那你还用他们几个帮我们做事??”
  “无妨,陛下不会管的,对他来说就像是看孩童过家家...”花千岁突然轻笑,“只要不掀翻棋盘。”
  “不是,那陛下他老人家既然都知道,还叫什么‘暗桩’啊??”萧羽杉哭笑不得的说,“这是明棋好吗?那都明的不能再明了。”
  花千岁望着纷扬的桃花,语带深意:“无妨,陛下…不会管的。”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沈明堂执黑子沉吟,许怀策捏着白子皱眉,棋盘上黑白交错,杀得难解难分。
  向子成抱着胳膊站在许怀策身侧,虎目圆瞪,急得直跺脚:“老许!你这手棋下得比我家那傻孙子还臭!该扳啊!扳!”
  许怀策“啪”地拍下棋子,吹胡子瞪眼:“观棋不语真君子!你这老匹夫,吵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嘿!”向子成撸起袖子,露出常年习武的粗壮手臂,“就你这臭棋篓子,老夫闭着眼都比你强!”
  许怀策:“来来来,棋给你,你来下!”
  他作势要起身,“陛下!老臣告假,向大人要替臣当这尚书令!”
  向子成顿时蔫了半截,讪讪道:“别别别......你那些文书看得我头疼。”
  沈明堂忍俊不禁地摇头笑道:“两位爱卿啊,朕这盘棋都要被你们吵输了。”
  许怀策立刻拱手告罪:“老臣失仪,请陛下恕罪。”
  话虽这么说,却偷偷朝向子成飞了个眼刀。
  向子成不甘示弱,摸着胡子嘀咕:“有些人啊,棋臭还不让人说...”
  “你说谁?!”许怀策顿时又炸了毛,“老夫当年在翰林院下遍无敌手的时候,你个莽夫还在校场摔跤呢!”
  “哟呵!”向子成挺起胸膛,“那要不要现在比比?老夫让你三子!”
  沈明堂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这两个老小孩...”他落下一子,“许卿这步棋走得妙啊。”
  向子成凑近一看,顿时急了:“陛下您别夸他!这明明是一步臭棋!您看这里...”他指着棋盘就要解说。
  许怀策一把拍开他的手:“去去去!你个点沙盘的手,点什么棋盘?!”
  “老夫这是怕陛下被你误导!”
  “你!”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沈明堂忍笑轻咳一声:“要不...朕给你们备个演武场?”
  他看着两个年过半百的重臣像孩童般斗气,不由莞尔,手中的棋子轻轻敲了敲棋盘:“那这盘棋...”
  “陛下恕罪!”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异口同声地告罪。
  恰在此时,武忝锋受旨前来,老太监前来通报将人带了进来。
  老太监躬身进来通报:“陛下,武将军到了。”
  武忝锋大步跨入,单膝跪地:“臣参见陛下。”
  沈明堂抬手:“爱卿平身。”
  向子成鼻子一抽,咧嘴笑道:“老武,你这是刚从校场过来?一身杀伐气,隔着三丈远都闻见了。”
  武忝锋拍了拍衣甲上的尘土:“新选的金吾卫正在操练,我得盯着点,免得这群兔崽子偷懒。”
  许怀策斜眼瞥向向子成:“你还说人家?你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更重。”
  向子成嘿嘿一笑,故意晃了晃粗壮的胳膊:“咱们这些拿刀的,自然比不上你们这些拿笔杆子的讲究。老许,你这手细皮嫩肉的,怕是连刀柄都握不稳吧?”
  许怀策冷笑:“要不要试试?老夫虽是个文官,年轻时也是骑射俱佳。”
  沈明堂笑着打断:“好了,朕今日叫你们来,是有正事相商。”
  三人立刻收敛神色,站直身子。虽平日里互相挤兑,打打闹闹没个正经,谁也看不惯谁,但一谈到正事,个个神色肃然目光沉稳,都能撑起一片天,可靠的很。
  散是猛虎下山,聚是王八翻滩。
  沈明堂沉吟片刻,缓缓道:“萧家那小子,在清安身边待了这些年,文韬武略都不差,你们怎么看?”
  空气骤然一静,三人闻言,皆是一怔。他们明白沈明堂这话的意思。
  向子成抱臂沉吟:“那小子我见识过,能打会算,若经敲打,是个可用之材。”
  许怀策捋须点头:“确实,有血性有魄力,敢拼敢斗,是块好料子。只是......”
  武忝锋眉头紧锁:“只是他的出身,他不会不知道当年他父亲那个案子的真相,倘若真要用他,如何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效忠?”
  这问题问的……沈明堂今日找他们来是干嘛来了?!
  沈明堂:“朕还等着你们告诉朕呢。”
  许怀策:“陛下,老臣认为,此子有能力,可用,但他不懂得敬畏,仍需打磨。”
  沈明堂:“如何打磨?”
  许怀策:“用软肋。”
  向子成挑眉:“你是说旧案?”
  许怀策摇摇头:“旧案不能翻,翻了旧案要将五殿下置于何地?”
  向子成:“那他还有什么软肋?”
  许怀策笑而不语,向子成疑惑地看着他。
  半晌后,许怀策忽然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对着沈明堂行礼鞠躬,“没有软肋——”
  沈明堂接过话头,声音轻却重若千钧:“——制造软肋。”
  这四字犹如一记惊雷,在静谧的御书房内炸开。向子成虎目圆睁,武忝锋眉头深锁,而许怀策则垂眸不语。三人皆是朝中老臣,自然明白这话的分量。
  制造软肋,不是威胁,不是利诱,而是让他心甘情愿地戴上枷锁。
  许怀策沉吟片刻,缓缓道:“萧羽杉此人,桀骜不驯,寻常手段怕是难以驯服。但若以'情'字为引......”他抬眼看向沈明堂。
  沈明堂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若有所思:“老五身边那孩子,确实是个妙人。”
  武忝锋皱眉:“可五殿下的人…是否——”
  “正因他是五殿下的人,”许怀策微微一笑,打断道,“才更值得一用。”
  向子成恍然大悟:“你是说......让他们二人互相牵制?”
  沈明堂轻啜一口茶,淡淡道:“那孩子心思缜密,谋略过人,比萧家那小子沉得住气,若能收归己用,将来......”
  他顿了顿,目光深远,“也可以是一位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