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沈清安太了解萧羽杉了,他比萧羽杉大五岁,萧羽杉从小又是在他身边一起长大的,他知道萧羽杉在想什么,
  “凌恒啊,你的谋划我不阻止,但我提醒你一句,”
  他把琴塞到萧羽杉怀里,“可别给自己玩进去。”
  萧羽杉抱着琴,根本没听进沈清安的提醒。
  他眯着眼睛思忖片刻后,开口问道:“你刚刚说这是什么木?”
  沈清安:“……”
  第5章
  任顷舟回到府中,他打开香丸包注视着那颗黑色的香丸,沉默的思考着。
  萧羽杉不是那么蠢的人,他不会撒这种谎,但倘若小贩真的死了,那香丸这条线就断了…林昀三个多月以来的飞云散都是通过餐食服用,而刚刚从香铺掌柜的那里得知,医馆售卖的飞云散都是通过口服来治疗疾病的,那就说明…
  任顷舟想到这里,突然起身推门而出,他要去西市,他要去医馆。
  帝都的东市是权贵与文脉的象征,鸿胪寺、国子监、太学、礼部官署林立,路两侧朱门高阁,往来皆是紫袍玉带的朝臣与青衫儒冠的学子,庄严肃穆。
  而西市则可以称得上是红尘万丈纸醉金迷,大褚向来重外交,胡姬酒肆、波斯邸店、绸缎珠宝行鳞次栉比,叫卖声彻夜不休,可以说是乱欲迷人眼。
  任顷舟穿过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街市,最终在“和平医馆”的牌匾下停下脚步,他抬头看着牌匾上的“和平”二字,又转眸看向馆内的外堂一个人都没有,心中想:这百姓安康的帝都还真是对得起这医馆大夫的夙愿。
  他抬步走了进去,医馆内檀烟袅袅混着药香,红木药柜上的抽屉贴满等药材的药名,檀木方桌诊案上铺着白布,摆着脉枕、笔墨纸砚,边上还摆着一个称药用的精致小铜秤,诊案右侧的地上放着药炉,小火炉正煎着药,药香正由此而来。
  任顷舟继续往里屋走去,依旧没有人声,屏风隔开,他能看到有一个身影正弯着腰收拾着什么,他绕过屏风走了过去,只见一个儒雅气质的老者一袭青衫正清理着药碾的碾槽。
  老人见有人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在衣襟上擦了擦手迎上前来。他眉间的皱纹舒展开来,和蔼地问道:“这位公子,可是需要什么药材?”
  老人面目慈善,当真对得起“和平”二字。
  “先生,在下……”任顷舟故作羞于开口,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老人会意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不必顾虑,老朽行医四十载,什么病症没见过?”他引着任顷舟往内堂走去,
  “实不相瞒,早年荒唐,常出入秦楼楚馆......”他顿了顿,“如今娶妻半载,却始终......”
  任顷舟瞎话也是张口就来。
  老人温和地问道:“公子如今与夫人行房的频次如何?”
  “约莫三日一次。”任顷舟垂眸答道。
  “十次之中,能成事者几何?”
  任顷舟长叹一声,“说来惭愧....竟无一次能......”他温文尔雅中带着难为情的说。
  “啊——?”老人闻言,眼中转瞬而逝的惊讶藏都藏不住。
  老人意识到此反应不妥,立刻恢复平常,“公子请坐,容老朽号一下脉。”
  “有劳了。”任顷舟丝毫不慌。
  老人指尖搭在任顷舟的腕上,眉峰微蹙,片刻后,开口说道:“公子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老人示意任顷舟在病榻上休息一下,自己转身去了外堂药柜取药。
  一盏茶的功夫,老人拎着两个油纸包走了进来,“公子久等了,这是混合了鹿茸、肉苁蓉和海马的药粉,每次服用一剂,房事不举之症得以缓解。”*
  任顷舟听到了想听的药材,开口问道:“先生,不知这肉苁蓉是…?”
  “西域贡品,又称沙漠人参,啊,也就是西域香料飞云散的主要材料。”
  任顷舟笑道:“有劳先生了,不知可否单购此味药材?”
  “可以是可以,但单服此药犹如饮鸩止渴。且若剂量不当,容易有依赖症。”老人将油纸包递给任顷舟。
  任顷舟接过油纸包,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若只取此味,先生以为每日几钱为宜?”
  “倘若有人只单求肉苁蓉,那老朽只开一剂,每剂至多一钱。”
  “先生如何确保前一日的药剂,当真是求药之人服用的呢?”
  “脉象是不会骗人的。”
  任顷舟并不觉得老人在撒谎,只是…
  “那先生近期是否遇到过有人来单求——”
  话未说完,任顷舟又被门口的一个人拦的噤了声。那道红衣身影逆光而立,萧羽杉抱臂倚着门框,薄唇抿成一条线,双眼微眯,看着任顷舟轻轻挑眉,眼底的情绪不怀好意,似是“捉奸”一般。
  “久言——”他拖长音调,“你当真要与那女人同房?”语气故作吃醋生气,还带着一丝傲娇的讨伐。
  “萧公子,你……”任顷舟不解,为何这个萧羽杉无处不在。
  “久言,”萧羽杉打断他,红衣一掀,大步跨入医馆内,眉梢微挑,眼底却噙着几分刻意的委屈,
  “不要与她同房,而且…”
  他顿了顿,忽而转头看了惊愕的大夫一眼,继续说道,“你对女人根本举不起来,何苦勉强自己用药?”
  他语气里掺着三分醋意、七分蛮横,活像个被辜负的痴情郎。
  这盆脏水泼的猝不及防,任顷舟眸色一沉,指节微微收紧。
  萧羽杉却得寸进尺,俯身凑近他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笑道:“怎么?任公子想反驳?”
  他眼底闪烁着得逞的光,活像只得意洋洋的狐狸,偏还要故作深情地补上一句,“久言~不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
  任顷舟气的牙痒痒却又不好发作,他知道,萧羽杉摆明了是要让全天下都以为,任顷舟是个不近女色、只爱男人,哦不,是*只爱他萧羽杉的断袖。
  任顷舟刚想要开口,萧羽杉就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对大夫扬声道:“多谢先生费心,不过我家这位——”
  他的指尖暧昧地摩挲着脉搏,“还是得由我亲自‘调理’。”
  说罢,他拉着任顷舟就往外走,老人汗涔涔的说道:“二位贵人慢走…”
  他慌忙往任顷舟手里塞了包黄连降火药,“这、这药赠予公子…清热去火…”
  离馆时萧羽杉反手楼住任顷舟的腰,在门口刻意高声道:“久言啊!我们回家——治——病。”
  红衣掠过门槛时萧羽杉低笑,“你猜明日全城会传什么?”
  任顷舟不冷不热的说:“萧公子跟踪我?”
  萧羽杉不以为然的挑眉道:“哪能啊,是我与任公子——”
  他嘴角一扬,笑的极其放荡,“心有灵犀。”
  任顷舟自然是不信的,他挣脱开萧羽杉的手,微微点头行礼,转身就走。
  萧羽杉依然是没有放过他,大步跟了上去,毕竟…前方还有一出戏等着呢。
  “久言这是打算去哪啊?”
  “回府。”
  “我送你。”
  “不劳烦萧公子。”
  “怎叫劳烦?这都是为夫——”他顿了顿,“该做的。”
  任顷舟并不打算理会这些浑言,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抬头直视着萧羽杉,“萧公子害怕我查到医馆?”
  萧羽杉不以为然,“怕啊,确实怕,但……”
  他一脸没憋好屁,“我更怕任公子背着我跟他人同房。”
  “……”
  任顷舟对萧羽杉轻佻的言语置若罔闻,只觉喉间泛起一阵苦涩,他强压下心头那份难以言说的恐惧,加快脚步想要摆脱身后之人。
  然而萧羽杉浑然不觉,依旧如影随形地跟着,时不时凑近耳边说些令人面红耳赤的浑话。
  快到琴坊时,萧羽杉眼中精光一闪,这正是他精心布置的戏台。他朝门口的小二飞过去个眼色,那机灵的小厮立即会意,扯开嗓子喊道,
  “掌柜的镇店之宝!古琴‘皎月’!仅此一张!上好古琴!!惊世之作!!!各位客官瞧一瞧看一看了!”
  任顷舟果然被声音吸引,脚步一顿,他的目光落在那张陈列在锦缎上的古琴上,琴身红木流光,弦丝如雪,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不自觉的走了过去,立于琴前,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琴弦,指尖与蚕丝相触的刹那,一声清越的泛音在空气中震颤。他看着琴板上刻的“皎月风骨”四字,笔力遒劲。
  “好琴。”他低声喃喃道。
  萧羽杉见状微不可查的笑笑,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与此同时,伶俐的小二立即上前一步,脸上堆满殷勤的笑容:
  “公子好眼光!”他夸张的比划着,“这可是我们掌柜的刚得来的!近千年的木材,琴弦用的是岭南特供的冰蚕丝,每一根都是老师傅亲手——”
  “这琴……”
  任顷舟是看得懂琴的,他抬手打断小二的夸夸其谈,指尖轻轻点在琴身上的一处木纹。他本就精通音律,不必小二自吹自擂他便也足够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