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屈鹤为感到自己整个人都透不过气来了,他面颊和身体在烧,头发凌乱地黏在面颊上,或被晏熔金含在口中。
  他恍惚了一会儿,晏熔金见他不说话,就抱着他想继续。
  结果他边抵着晏熔金的肩膀边含含糊糊道:“小和、等等,呃,晏小和,你觉不觉得,有点,太荒/淫无度了......”
  晏熔金近身吻又在他右眼上,等着他这阵颤抖过去:“嗯,很是有点,但你不喜欢么,去非?嗯?我的好去非......”
  屈鹤为按着他的胯,思绪飞速转动,最后试图用胡说八道止住他:“要不让我来?再这样,我真有点不行了......”
  晏熔金歪头看了他一眼,状若认真思索,随即点了点头,将他抱到隔间小榻上,与他掉了个个儿。
  然后就见屈鹤为抖着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的上面下面有区别吗......”
  晏熔金勾着他亲了亲,在他起身时又改去吻他的头发,声调委委屈屈地道:“朕已经很好说话了......好去非,你可怜可怜我吧——”
  屈鹤为:“......”
  被指控为狠心人的屈鹤为幽幽叹了口气,看着他强逼出的眼泪,又想到从前他真可怜的一幕幕,无奈又怜惜地与他手指交扣。
  然后,可怜他。
  夏天过得极快,日头一弱,秋的肃杀之气一下长驱而入,引得人心里的金戈与战鼓都震颤起来。
  陈卫明见晏熔金迟迟不肯和自己结盟,也急了,先一步朝雍州发起进攻,以示开路之诚意,又将小儿子送来乾国做人质。
  晏熔金这才顺水推舟地借了他的名头,朝雍州出兵。
  只是在翻过衢梁与雍州之间的镜山时,出了岔子。
  行至峡谷,两侧坡顶忽传来呐喊之声,随即巨木呼啸滚落!行进的士兵哀嚎不断,溅起碎石残肢,一片狼藉,两面血雨。
  竟有埋伏!
  他们分明已临时改期,早了两日出兵。
  究竟是谁!竟将军情外泄,引来灭顶之灾!
  晏熔金抓着缰绳,浑身肌肉因惊怒瞤动,随即自紧咬的齿间挤出暴喝——“散开!都散开贴紧山壁!贴紧山壁!”
  盾牌被滚木撞飞,高处嚷着“杀”,一片激愤,而谷底血肉模糊,遍地残躯。
  幸存的战士们踩着同袍尸体奔逃,试图冲出山谷,然而下一刻,他们眼中映出燃烧的火焰——
  “是......是火铳!他们开始放火了!陛下!”
  “我等以身作盾,护陛下冲出山谷!”
  晏熔金心内悲凉。
  是他大意,从未料到会有人半路截杀——如今这片大洲上,北夷战败元气大伤;衢州挑衅了雍州,亟待大乾驰援;业国胆怯畏战,便是出了兵,也该往雍州去,怎么会跑到梁州的边境上来?
  第53章 第53章 陛下,他踩着七彩祥云来救你……
  他脑内浑浑搅缠, 眼前惨象更是扎着他的心。
  他随亲卫奔逃了几步,忽而定睛,溃散的神色陡然凝结——
  风向陡转, 扎在谷底的火, 竟有朝上的趋势!
  真是天不亡他!
  身下马匹惊嘶, 晏熔金一边夹紧马肚子奔逃, 一边挽弓朝山上射火箭。
  那火顷刻吞没松林, 猎猎上窜。
  浓烟呛咳, 但晏熔金心生喜意, 大喊道:“往上射箭!风变了,叫火都往上烧!”
  幸存的将士踏过同伴的焦尸, 眼里的战意烫过火苗。
  咻咻声不绝, 没入轰轰的火浪中, 间断的“噼啪”声爆开敌军的恐慌。
  他们在山顶轰乱起来, 想不到会引火烧身, 都匆忙地想要撤退。
  然而下了不到一半的人, 又惊呼着退回山顶。
  晏熔金趁乱与残将逃出山谷,在安全地带瞧他们的异状。
  “有人......”他喃喃道。
  将士问:“陛下, 您说什么?”
  晏熔金眯着眼,攥紧了缰绳:“他们的后方,有人来了。”
  “是谁?”
  晏熔金摇了摇头,策马欲走, 却见一辆马车迟迟到来,停在谷底。
  他瞳孔一缩。
  身侧将领也瞧见了, 奇道:“陛下,那马车的形制,似乎是我们的......”
  晏熔金摇了摇头:“不可妄下断论, 我们冒不得险了!走!”
  然而马蹄跃出十数步,晏熔金又如遭电击,难以置信地回头——
  “你有没有听见,谁在唤朕的名字?”
  将领摇头,连否认的话语都被风声盖没。
  然而晏熔金定定道:“朕听到了。他在叫朕——莫不是山鬼?”
  然而下一刻,有人纵马飞驰而来!
  将领欲抬弓提防,却听陛下声泪俱下高呼“去非!”,打马相迎。
  漫山火光箭光自两旁掠过,晏熔金目光分毫未移,紧盯着发丝与缰绳飞速起落的来人,当二人双手相接时,已经哽咽。
  “去非!你怎么来了......你来救我们了......”
  “我犯下大错,几乎叫全军葬送于此!”
  屈鹤为道:“是方誉清!”
  他对着怔愣的晏熔金道:“方誉清还活着,他趁陈卫明不在,假传军令带兵埋伏你。他可不管陈卫明在衢州会不会死,他只想报你夺梁州、逼得他走投无路之恨!”
  此前梁州虽已被平定,但方誉清在当地仍有势力,蛰伏着预备等业国衰弱时,再次夺回此地,却不想被晏熔金搅和进来,叼走了他才吐出的肉。
  方誉清恼怒非常,诈死投奔陈卫明,为的就是寻一个重伤晏熔金的时机。
  此前屈鹤为虽已做提醒,但晏熔金从未将他放在眼里,真信了孟秋华口中的“怯懦无能”的评价。
  当下晏熔金又悔又怒:“他如何得知我军行进时间与路径?是谁告密——是孟秋华?”
  屈鹤为按了按他肩膀,摇头道:“还不知道。”
  晏熔金换了口气,勉力平静心绪:“你怎会突然来援?”
  “陈长望带的消息。我即刻就与陈惊生他们赶来了。”
  原先随晏熔金撤退的士兵,看见是自己人,立刻也杀上山坡,将片刻前的绝望和仇恨都用刀剑的悲鸣倾吐出。
  一转眼,攻守之势异也!
  呐喊震山,山体、浓烟、人影都是黑压压的,方誉清原本带的人就不多,只不过占据高地才显得可怕,他们的抵抗很快弱了下来。
  陈惊生押着方誉清和几个敌将来了,说几乎已全歼灭。
  那方誉清披着乱发,满身遍脸的黑灰,瞪着他们还不肯跪。
  陈惊生一脚将他肩膀踩入地下,“咯吱”声后他面容扭曲了。
  “哈,什么大乾君主,不过是个趁虚而入的小人!”
  陈惊生问:“要不要将他舌头拔了去,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收敛。”
  晏熔金还没出声,方誉清又癫狂地大笑起来——“拔啊,你就是将我碾作齑粉,也无法阻止天下人得知:你晏熔金就是个蠢货!一个将万人大军送到我方誉清口中、险些被我五百人歼灭的无能之人!”
  晏熔金沉着脸,道:“我不杀你。”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面色大变。
  “只要你们为我做两件事。”
  陈惊生惊道:“晏熔金,你不杀他,想让将士们都白死吗!”
  屈鹤为冲她摇了摇头,叫她息声。
  在众人的屏息凝视中,晏熔金道:“第一件,我要你公开认罪,给陈卫明写一封‘办事不力’的请罪书。”
  方誉清瞳孔一缩,抬头盯他。
  “第二件容易,我要你在这儿写完信,立刻拿着铁锹下去,在谷底山壁上挖个洞。”
  这要求太无厘头,叫方誉清惴惴不安,他迟疑问:“做完你真放我走?”
  晏熔金冷笑了声:“自然,我会在众人面前放你回陈卫明那儿。”
  陈惊生忍不了了,剜了眼晏熔金油盐不进的样子。
  在松开捆绳,叫方誉清写请罪血书时,她绕到屈鹤为身边,咬牙切齿地压着声问:“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屈鹤为道:“他不会放过他们的。他比谁都恨。”
  方誉清写过了血书,活动筋骨,在士卒的押送下来到谷底。
  他挖完了土洞,将铁锹一扔,问晏熔金:“就这么简单?我现在可以走了罢?”
  晏熔金忽然朝他笑了笑,拎起铁锹抡在他后脑上,在他吃痛软倒时,将他扔进洞内。
  高声道:“来人哪,把石灰浆桶提上来,把这个大洞填上!”
  方誉清登时大惊,扭动着想朝外挣,却被士卒眼疾手快地砍去了一条腿。
  他呃呃痛呼,赤目瞪向晏熔金:“无耻小人!你失信于我!”
  晏熔金扳着他下颌,朝他嘴里灌满石灰浆,瞧着他鼻孔中也窜流出来,这才停了手。
  “失信?你是什么东西,配叫我和你讲诚信?”
  “你真当我忘了满地的士兵是如何死的吗!”
  陈惊生低骂了句:“在他身上费什么心思!整这么多花样......合该最开始就将他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