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谢同尘眉宇间蹙出一个杀气澎湃的弧度:“谁做的?”
  李广福张了张口,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与谢同尘无声对视一眼。
  谢同尘:“……”
  他不甘地垂头,却看到自己靴上的泛着黑红,狰狞吓人的血印。
  李广福:“……”
  马车里好像变冷了。
  天色昏暗夜幕下垂,雨丝连绵,浩浩荡荡的车队人马如一条黑色,在山间官道流淌疾驰。
  群山连绵,不远处,便是繁华的侯明城。
  檀香幽幽。
  圆子在一旁期待道:“主子!听说这里还有温泉呢?主子要不要去试试?”
  又是一处奢华的住所,可白尘绝对这些已经快要习以为常了。他对温泉也并无兴趣,没有任何一只狐狸喜欢把自己的毛沾湿,抗拒道:“才不要,走,跟我出去看看。”
  “主子,您要去哪啊——”
  他想去找谢同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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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 汤泉
  ◎怎么还有个人?◎
  几刻钟后,白尘绝意识到,这人似乎还真的跟他闹别扭了。
  面带歉意的内官将他拦在外面,面带难色低声道:“白公子,陛下现在不得空,无法见客。”
  见他不信,内官又以谢同尘的起居作息和一天的事务举例。确是事务繁多。
  白尘绝自然不信,事多是事多,可前些天谢同尘不照样黏着他。
  但他并未为难内官,而是假装放弃,回到寝所遣散了周围人,转头便化作了狐形,心安理得地一溜烟出了门。
  他们借住在当地官吏的府邸。因是陛下亲临,整个府邸不敢懈怠,已是入夜尤是灯火通明,侍者匆匆,上下戒备森严。
  好在府邸庭院中多花草石树,也给了他偷偷潜伏的机会。白尘绝嗅着谢同尘身上的气息一路找去,心想你最好是真的有事,否则……
  否则……否则他就生谢同尘的气!再也不要理他。
  毛茸茸的雪白小狐狸在雨后松软的地上留下一连串小小的梅花脚印,一路来到处院门口停下了脚步。
  卫兵将四周守卫得密不透风,唯一显眼的入口被两层人看守着,他这可要怎么溜进去?
  不过既然看守地这样紧密,相比谢同尘就在这庭中。白尘绝围着庭院转了一圈,发现这庭院的西侧圈进了处低矮的山峦。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里的守卫要比四周少得多,见到他后也未有什么反应,兴许是将他当作了庭中饲养的奇珍异兽。
  白尘绝趁机绕了进去,可这山的走势颇为怪异,怪不得守卫稀少,这山的另一侧竟然是陡峭直下的断崖。
  若是刺客想从这里进入,怕是会直接摔死。
  月隐星稀,虫鸣此起彼伏,雨后的山路并不好走,更何况山上草木众多。
  不过这对一只狐狸来说就太简单了。
  白尘绝三两下窜上了山,居高而下俯瞰崖下的风景。
  在这个视角,能看到整个庭院中亮堂堂的灯火。在若有似无的雾气下恍如仙境。
  可这样低矮的山,为何也会有雾气?
  山地湿滑,白尘绝唯恐从这里滑落下去,因此压低了身子探头去看。
  居高临下,自然一览无余。原来这矮崖环着一处泛着水汽的水潭……这便是圆子心心念念的,推荐他来的那个温泉……
  等等,这温泉中怎么有人?
  白尘绝一僵,扭头就想跑!
  可偏偏越是慌乱越是容易忙中出错,他爪下一滑,竟然就这样摔了下去!
  半空之中,白尘绝慌忙化作人形,掐诀便想御风而行。
  不料这庭院之中似是有什么能压制灵力的东西,他的咒决竟然失效了。
  要掉下去了!白尘绝闭上眼,不敢再看。
  “哗啦——”
  预想之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
  许是因为温泉的缓冲?白尘绝松了口气,虚脱般颤巍巍睁开眼。
  身周暖热的水流让他未能及时注意到,他在坠落水面之前,就已经先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白尘绝呆怔怔地看着眼前人。一如眼前人这般看着他。
  池中之人竟是谢同尘。
  而且是……未着一物的谢同尘。
  “兄长……?”谢同尘似乎是被温泉的热气所困,看不清般俯身分辨。
  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能感到对方湿漉漉的发丝垂到自己的脖颈和锁骨一带。
  白尘绝面上滚烫,脑中嘭得一声,脑袋好像已经炸掉了。
  近在咫尺的青年整个人如同水中的蛟龙,危险而迷人。那双黑眸如蛇一般盯上了他。
  白尘绝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该往哪看。不管往哪看他都觉得自己在占谢同尘的便宜。
  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向谢同尘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对象泡汤泉的时候掉进来。
  好在,谢同尘似乎也并不在意他是怎么进来的。
  汤泉之中热气氤氲,升腾的白雾什么也遮不住,徒劳地给这里增添了几分隐秘。
  谢同尘盯着怀中之人。
  月色明净,白尘绝有些瑟缩地伏在他怀中,湿透的衣袍和散落的,沾着水汽的黑发对比出极为鲜明的色差。
  孱弱而娇嫩,如不堪春雨的杏花枝。
  叫人好想欺负他。
  长时间的沉默让白尘绝眼里流露出几分慌张,他羞愤欲死又做贼心虚道:“你…你先放开我……”
  说罢,白尘绝伸手去推谢同尘,可他哪里推得动。
  谢同尘握着白尘绝的手,貌似温顺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兄长……”谢同尘的声音带着低低的喘息。
  “让我伺候兄长泡汤泉,好不好?”
  白尘绝疑心此人在勾引自己。他完全受不住这一套。
  怎么伺候,自己脱了外袍让他伺候吗?
  “不……不行!”
  谢同尘哪里依他,黏黏糊糊地想块熬得过了头的糖糕,腻歪得很。
  “兄长……兄长……”
  白尘绝挣扎起来,可完全挣不脱。他被人一手握住了腰,酥酥痒痒的感觉让他卸了力气,不自觉地颤栗起来:“你放手!”
  他欲哭无泪,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扑腾了好一阵后,他发现他被谢同尘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牢牢箍在了怀中。
  可随后,那人竟是不动了。如同一只在他怀中扎窝的小兽。
  白尘绝:“……”
  “谢同尘?谢同尘?”
  白尘绝低低喘了一声,冷静了好一会,过热的大脑终于得以降温,理智也重新回笼。
  他强行扯住谢同尘的手腕,搭上那人的脉。
  激烈的脉象如同过热的岩浆,迸发得如同嘈杂的琴声,着实有些吓人。
  似乎是不舒服,谢同尘低哼了一声,将头埋进了白尘绝的颈窝,湿漉漉的发丝蹭得颈间发痒。
  白尘绝抬手试了试他额头上的温度,果然是烫得吓人。
  想想也是。谢同尘这几日事务繁忙不说,今日又是打仗又是淋了几个时辰的雨。
  这么一套折腾下来,铁人也该病倒了,发热才是正常的。
  他看向怀中的青年,那俊美的面容因为病痛而蹙眉的样子有点可怜。
  白尘绝犹豫片刻,小声道:“你还能自己走吗?”
  怀中人没有作声,似乎没有意识。
  那就没办法了。
  白尘绝勉强给人套上里衣,将人拖回寝殿之中。
  实在不是他虐待病人,只是这庭院古怪地很,竟然不许他用一点灵力。以至于他只好像凡人一样照顾他。
  奢华的寝殿中点着烛火,恍然如昼日,帘幕重重。
  殿中案上满是奏折书卷,白尘绝远远看了一眼,瞥见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篆便觉得头疼。一旁架上竟然还有间豪华的小小鼠笼,里面囚着一只皮毛蓬松绒软的小鼠。只是白尘绝完全没有注意到。
  周围空无一人,随侍的侍人似乎早已被谢同尘打发走了。白尘绝算是看出来了,谢同尘不喜欢被人伺候,甚至不喜欢周围有人。
  白尘绝小心翼翼地将人拖到床上,终于大功告成。
  可谢同尘竟然不知何时扯住了他,还不肯撒手。
  白尘绝别扭地挣了几下,不知怎的,竟是成功把两人的姿势变得更加复杂。
  他现在只能双腿分在人身侧,撑在谢同尘身上,手腕还被人制着。
  ……好累。
  反正人没醒着,白尘绝捏了捏青年的脸,叹息道:“好同尘,快撒手吧,我腿都酸了。”
  谢同尘被他捏地低低哼了一声,迷迷糊糊道:“兄长……”
  白尘绝心底升起些希望,耐心等了一阵,全无动静,
  他总不能这样撑上一夜。白尘绝蹙眉看向殿外,扬声道:“有人吗?来人——”
  急促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李广福急急慌慌地小碎步跑来:“……陛下?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