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公务重要,你快去吧。”白尘绝道。
  谢同尘勉强压下心底的妒火:“……那兄长记得等我回来。”
  这是谁家的大孩子!白尘绝怀疑此人这五年是白过了,反而还倒转了五岁,无奈道:“好,依你还不成吗?”
  送走了谢同尘,白尘绝一人呆在帐中,四处乱转。
  没过多久,他变觉得无聊了,抽出本架上的书开始看。
  谢同尘难道不是临时过来捉他的?帐内各种东西一应俱全,平时他也带这么多东西出门?
  他正放空思绪胡思乱想,却听到了清脆的“啪嗒”声。
  小石子咕噜咕噜,滚到他的靴边停下。
  帐内除了自己,又没有旁人,哪里来的小石子?
  白尘绝尾巴毛都被吓得要炸开了,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巧合?
  又是一颗小石子飞来,白尘绝寻声看去,是从门外的方向飞来的
  他走到帐外,守在外面的士兵向他行礼,似乎并没注意到异常。他沿着石子来的方向一路走去,走至僻静处,却撞上了神色焦急的方沃。
  是方沃引他出来?
  他虽然也想到要见他一面,但那也是在换回正常的装束后。此刻他身着女装,又施了幻术。虽与原先的容貌有五六分相似,却也俨然一个美貌女子。
  谢同尘修为高于他,又知道他是狐妖,看穿了倒也正常。方沃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总不可能看穿他的伪装,那又是为什么要引他从未见过的自己出来?
  见到他来,方沃先是恍惚了片刻,随后坚定心神,走近两步,诚恳道:“方某知道这么引姑娘过来过于冒昧,只是有一事与姑娘相商!”
  变化好大。若是以前,方沃什么时候会自称方某?方沃确实没有认出自己,白尘绝错愕的同时,不忘装出姑娘的温婉模样:“无妨。”
  “……姑娘为何会在这马车上?可是李大人送你来的?”
  “不是李大人!”
  “那是?”
  白尘绝答不上,毕竟是他偷偷进了人家的马车,于是他小声道:“可是因为我的事,谢……陛下责怪于你们?我可以跟陛下解释,此事与你们无关,请陛下不要降罪于你们。”
  听了这话,方沃原本还有些动摇的神色越发坚定下来,他沉声向前一步。
  “姑娘不比如此勉强自己,若是姑娘愿意,我这就向圣上解释,你并非我们献上的礼物,请他放你回家!”
  白尘绝困惑不已。
  面前柔美清丽的“女子”睁大了秋水般的双眸,直直地看向方沃,这种目光让方沃顿感熟悉,又一次恍惚起来。
  婉转轻柔的女声中带着浓浓的困惑:“大人为何要这样做?”
  方沃回神,沉默片刻道:“姑娘很像我一位久别的故人。因此不愿见姑娘落此境地。”
  故人?他离开这些年,方沃竟已有了心爱的姑娘?
  白尘绝笑道:“大人误会了,我与陛下原是旧相识,他并不会为难于我,我也不欲离开。”
  方沃愣在原地,嘴唇微动,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道:“那望姑娘珍重,方某告退。”
  只是垂眼离开时,眼神中的光似乎都熄灭了下来。
  白尘绝又有些不解了。
  不过大可以明天换回正常的装束再去见方沃,所以倒也不着急,如今早些回去才是正经——谢同尘若是回去见他不在,说不定又要多想。
  37☪ 相争(修)
  ◎这两人是怎么打起来的?◎
  另一边。
  谢同尘虽然已经离席,圣上不在,但大宴并没有结束。将士们鲜少能有这等饮酒作乐的机会,更何况如今并非在疆外,无需戒备。如今遇到如此难得的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歇下。
  锣鼓喧天,瓷碗相撞,澄澈的酒液撞飞四溅。除了篝火边烤肉的地方,便是一旁的比武场最为热闹。
  砰、砰、砰!
  正在比武的二人各自拼尽全力,对招狠辣,简直像死敌一般殴打着对方,随着武场台上一人的轰然倒地,台下不少人站起来大喊。
  “好!好——!”
  这样你死我活的斗争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瞩目,包括一个行色匆匆的人。他身形高挑,全身都被斗篷遮得严实,按理说这样的打扮在军营颇为诡异可疑,可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斗篷人在比武台边无声地站了片刻,似乎也为此感到惊讶困惑。
  几乎毫无停歇,原本倒下的人下台的瞬间,又有人翻身上台,战斗重复。照例是不遗余力的打法。
  斗篷人拍上身旁饮酒士兵的肩膀,低声问道:“他们为什么打得如此……”
  被他询问的士兵依旧没有察觉异样,仿佛搭话的只是与他一样的士兵,笑了两声道:“新来的吧?比试都有彩头,可今天这彩头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斗篷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无非是金银一类俗物,比武本是为了切磋,何至于为此如此死斗?”
  “嘿,这你就不懂了……”
  “今天的彩头,可是在白公子帐外当侍卫的机会!”
  ……
  白觅安已经离开了比武场,已是邻近白尘绝的住所,可他脑海中仍然不住地回响着刚才士兵所说的话。
  他俊俏的面上脸色难看至极。白尘绝执意留在这,可周围的竟是一些什么人?他的兄长,怎么能平白遭这些人的肖想!
  想起最近该是给白尘绝送阳气的日子,白觅安面上虽仍是冷冷淡淡,实则瓷瓶都快攥碎了。
  也不知兄长这些日子都吃了些什么,难道在吃那群人的阳气?
  绝对、绝对不行。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白尘绝带回青丘,在帐内帐外却都没找到狐,气得狐狸耳朵都快藏不住了——这狐去哪了?该不会也正在刚才的人堆里吧?
  正好迎面走来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嗅到了对方身上来着兄长的味道。
  白觅安也顾不得许多了,径直道:“你可认得白尘绝?他在哪。”
  对方却瞬间抬起头,比他还要激动许多:“尘绝在这军营里?他在哪?那——”
  白觅安蹙眉看着此人,对方的心中似乎一下子百转千回了不知多少。
  那人问道:“我若不知道你是谁,不可能放心告诉你他在哪。”
  白觅安头疼地摘下斗篷的兜帽,露出那张和白尘绝血脉相同的面容,淡淡道:“他是我的兄长。”
  *
  王帐中,描金香炉中浓香袅袅而出,模糊了来者的面容。
  白觅安将路上那人警告他注意不要被旁人发现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在他看来,实在没有什么戒备的必要。
  他已经用法术做了伪装,常人只会注意不到他,或是见过之后很快遗忘。再者白尘绝又不会与旁人住在一处。
  白觅安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此处。他感到屋内有一种很让人厌恶的气息,可实在难以发现原因,只得将其归结为是凡人的东西。
  也就勉强赶得上他那落山别院,白尘绝住在这里,不如与他回青丘的洞府。凡人的东西,再富贵又怎么能比得了仙家灵气?
  这么想着,他随手拿起了案上精巧的茶杯,正想端详一二,却烫手似的将昂贵的杯子摔落在地,跌得粉碎。
  白觅安看向自己的手,缓缓皱紧眉宇。
  鲜血正从手指涌出,超脱寻常的疼痛感让他很快发现了原因。
  ……是煞气。
  这屋中每件东西上皆像圈占领地一般,沾着极薄的煞气,若是常人沾了,怕是不会有什么,可若是精怪沾了,便会顺从煞气主人的心意,安分还是夺命只在一念之间。
  白觅安虽然也是煞星之体,可因为幼时的经历,他对这体质极其排斥,连带着煞气也是能不用就不用的态度,自从修炼又成,就将其牢牢封印在了体内。
  这里竟住着另一位煞星,与这里熟稔到了处处沾染煞气的地步。
  不,还是说,是有意为之?
  不论如何,他要尽快找到白尘绝。白觅安心事重重地沉着脸回过头,却见门口站着个人。
  阴郁、戾气十足,险些让白觅安以为是只噬人的精怪。
  他虽不认得人族的王权,却也从对方身上的华服和上位者的气势让他感到一股同类相斥的厌恶。
  ——以及,那煞气的来源。
  谢同尘:“白尘绝在哪?”
  白觅安:“我兄长在哪?”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说出兄长二字后,对方身上身上的气势一下子便了。
  白觅安眉头一拧,正要拔出佩剑,杀气翻涌,赤龙般的煞气已是袭面而来。
  战斗已经不可避免。
  白觅安本能地用灵气与煞气相抵,不敌后才狼狈地换成了煞气,自成为九尾狐,他哪里吃过这样的亏?
  白尘绝到底哪去了——!
  对方似乎仍是游刃有余,反笑了一声:“哦。你也是哥的弟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