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车厢又猛的一震,似乎是醉鬼用拳头砸了一拳马车。路赫颠三倒四的声音响起:“明明……我只想……陛下明明答应过我升军衔……”
  “我只是想用这次机会,换去白公子帐前……做侍卫……”
  呜呜咽咽的哭声自马车外响起,白尘绝一僵。可他明明和这小哥只有一面之缘,为什么这人会想去自己帐前当侍卫?
  ……难道是谢同尘关心下属,怕自己这个狐妖顺口把下属的阳气吃了?怎么能这么不信任自己?!
  马车外又传来声音,是看护马车的太监在赶人了:“喂,你们几个!这马车里可是献给陛下的东西,干什么呢!……啊,是梁将军和路小将军,小的罪该万死!”
  又随着一阵颠荡,他和其他金银珠宝一起被抬走了。太监与将军简单交涉后,他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谢同尘的帐中。
  不一会,人似乎皆退了出去,整个王帐中静悄悄的。白尘绝也幻化成了人形——以他梳妆打扮好的模样。
  木箱很大,但也没法在本就装着金银的同时再装一个人,白尘绝推开盖子,咬住下唇,还是有些不安。
  他有些后悔这个计划了。这种情绪在他听到谢同尘宴会上心情不悦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是因为自己说要出城,却迟迟没有回来吗?
  在那一刻他想找到谢同尘,告诉他自己不会再丢下他随便走掉,可下一刻,帐中被人闯入了。
  “白公子,你在这吗?”
  圆子?!
  白尘绝本能地想应,却又想起自己现在不是白尘绝,只好闭口不言,可圆子已经看到了他。
  圆子的目光从他和地上的珠宝箱上来回划过,随后迅速地领悟到了什么,冲出帐门。
  谢同尘和那两位官员似乎就在帐外不远处,因为他清楚的听到了人群走来的声音,以及圆子的告状声!
  谢同尘被侍从簇拥着,整晚宴会都冷淡着的神色在听到圆子所说之话后,竟然笑出了声,随后转首微笑:“给我送人?”
  梁将军面色一青。
  王内监冷汗直冒。心里直骂。怎么会有人敢给陛下送人?陛下后宫空荡那么多年,先前胆敢进谏丰盈后宫的都被料理了。
  在知道今儿自家陛下心上人跟丢了之后,他便已经被周围的氛围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不料今晚还能有意外!
  之前不是没有出过这样的事,当年陛下还不是陛下,与当今皇上的生母太后斗法时,也被对方往后院里塞过人。
  子嗣之事一向是大事,更何况陛下后宅中空荡无人,因此太上皇也默许了。却不料送一次,人便杳无音信一次,直到最后一次,几个往外渗血的木箱送到了太后宫里。
  而现在太后还被囚在后宫之中。
  两位官员似乎也是惊了,赌咒发誓:"陛下!当真不是下官所为,在下……"
  帐门猛的被人掀开,为首的官员瞳孔骤然一缩,没有出声,只是呆立着看着他。
  李大人原本指望着同僚,却不料此人竟然这么哑巴了,急得脑袋冒汗,却因为身高被挡在前面的同僚和谢同尘挡住了视线,怎么也看不清屋内的情况。
  屋外浩浩荡荡一堆人,门前的不过两个,把帐门堵得严严实实,而白尘绝的注意全放在了谢同尘身上。
  他从未见过对方这般冷淡戾气的神色,就算初见时也没有。更是没注意到对方看到他之后,顿时面色一凝,定在当场。
  白尘绝脸涨得通红,那双流转的桃花眸都急得快要落泪了,洇湿的睫毛一簇一簇的,可怜得不行。
  也不知谢同尘能不能认出自己,他心脏狂跳,嘴唇嗫嚅:“谢、谢同尘……”
  却似乎浑然不知自己是何等招人情态。
  这话收入耳底,来者面色一沉,扯住帐帘将其余所有人挡在了门外。
  只留两人在帐中。
  36☪ 垂泪(修)
  ◎只是想给你看◎
  原先喧哗的地方骤然安静下来,白尘绝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谢同尘面上还能看出宴会上冷淡而恹恹的影子,只是这样站在那里,便压迫感十足,难怪会吓坏了帐外那群人。
  但既然没把自己丢出去,白尘绝感觉有戏,却不料下一刻,谢同尘就走近了。
  “哥喜欢穿这种?”冰冷的指尖摩挲着他白皙的脖颈,谢同尘扬起笑容,眉宇间却显得阴恻恻的。
  ……直接被看穿了!
  白尘绝脸颊泛红,仍不想就这么放弃,侧过头避开谢同尘的手指,小声道:“那你喜欢吗?”
  谢同尘被气笑了,戳破了他那点小心思:“喜欢看你穿,兄长天天穿给我看?”
  这时,帐外传来一阵争吵声,不过两人谁也没有注意。
  白尘绝抿唇,被说中就动了气,甩开面前人一声不吭就想走,可谢同尘哪里会这么放了他。
  小臂被手紧紧箍住,白尘绝被逼得后退两步,一直退到一旁的木案边,退无可退,几乎碰翻案上的东西。
  美得雌雄莫辨的美人这才察觉到危险一般,神色骤然慌乱起来。他抬起白皙纤弱的手,挡在两人身前,不过这显然什么也挡不住。
  “哥在城中的时候似乎另有奇遇?还是说,单纯为了见某个人?”
  谢同尘又在笑,俊朗至极的面容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越发熠熠生辉,白尘绝却升不起欣赏的念头了,因为青年深黑眸中危险而阴暗的情绪几乎要把他淹没。
  白尘绝要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慌张道:“等等,我没有——唔!”
  唇齿交缠,白尘绝呼吸困难,反而给了对方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脑中一片空白。
  从唇齿间传来的陌生的温热触感,隐秘的水声和近在咫尺的呼吸,让他简单的狐狸脑袋爆炸。
  刚才他们在吵什么。
  谢同尘的嘴唇为什么是软的。
  他和谢同尘现在在做什么。
  唇齿间的痛感让白尘绝回神,模糊不清道:“唔唔唔唔唔唔——!”
  谢同尘松开他,两人的唇齿间牵出细长的银丝,白尘绝恍了恍神,终于想明白了这场无妄之灾从何而来。
  面前的青年俨然被安抚了下来,虽然这个安抚是他自己给自讨来的。他低声道:“哥想说什么?”
  白尘绝:“……”
  他眨了眨眼,豆大的泪水就明晃晃地从眼眶滚落,眼前的谢同尘骤然模糊不清起来,正如他掺着委屈的,轻颤的声音。
  “没有……”
  “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白尘绝垂下眼眸,洇湿的长睫垂下:“是想给你看……”
  他没有再出声,只有泪珠啪嗒啪嗒滴下。
  原本还阴着脸凶神恶煞的青年骤然僵住了,年轻的新帝从未对什么事情如此手忙脚乱,心神大乱。
  “是我不好,哥……我就是一直找不到你慌了神,又见你从方沃的车上来了……”
  白尘绝倏然抬起脸,哭得泛红的小脸仍沾着泪珠,困惑道:“方、方沃?方沃不是在清石吗?”
  提到这人,谢同尘明显不想多说,看出白尘绝眼巴巴看着他,才不情不愿地开口,话语间还忍不住踩了方沃一脚:“方府家大业大,自然不比我这样在外漂泊的,万事只能自己筹谋。他父亲给他捐了个官做。”
  “今日路过这,正好是他为官的地方,许是听说我来了,便上赶着凑上来。”
  这话正好与他刚才所经历的串起来,刚才马车上那熟悉的人竟是方沃!
  白尘绝正出神,五指却被人扣成十指相握的形状,他蹙眉抽回自己的手,故作冷漠地看向谢同尘。
  “……哼。”
  从鼻腔发出的小小哼声也是如此的悦耳,见人收回手,谢同尘在他面前半蹲下,让白尘绝以一种俯视的视角看着他,又黏糊而殷勤地凑了上去。
  “哥若是没出气,就打我怎么样?”
  白尘绝瞪他,做出一副很凶的表情:“走开,才不要理你。”
  顶着柔媚的妆容,他显然不知道自己穿着闺阁女子才穿的裙装,轻蹙秀眉故作凶狠的样子有多么可爱。
  谢同尘呼吸紧促,面上泛起病态的红晕:“好……不理我。”
  话说至一半,他的声音却逐渐放轻,最后干脆没声了。
  白尘绝怀疑此人正在神游天外,又蹙眉转过头去看他,却见谢同尘正维持着刚才那个半跪的动作,愣愣盯着他腰侧。
  白尘绝:“?”
  他终于想起这裙子刚刚被他撕裂了一些,裸露的腰侧顿时像是感受的目光的碰触一般烫起来,慌忙起身将人推开:“你、你……!”
  他要被谢同尘气晕了!
  他转身欲走,却被人拉住。
  “哥,别给别人看好不好?只给我一人看。”
  白尘绝被他缠得头皮发麻,帐外却忽然传来了副官的叩门声。
  “陛下,两位大人还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