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尘绝头疼:“你受伤了,怎么能跟我走回去?”
  他感觉自己被谢同尘对外凌厉冷淡的作风,对待自己时温顺惹人怜的脸色迷惑了。
  果然,不管是狐族的小崽子,还是人族的小崽子,都是如此的难搞。
  上了长街,他雇了辆马车,将自己与谢同尘拉回医馆,顺便简单检查了一下谢同尘身上的伤。
  抛去棍伤的淤青和刀伤不谈,肋骨也断了。
  似乎他的动作比伤口更让谢同尘感到别扭,他将长衫拉下来,布料沾到伤口时也只是压了压嘴角:“没多大事,别看了。”
  不看他苍白的面色,白尘绝还真的信了。
  说话间到了橘井医馆。风过林梢,沙沙作响。
  谢同尘没让他扶,自己出了车厢。
  待到白尘绝从车厢探出头来,想要向车夫付佣金时,车夫笑着向他扬了扬手心的铜板:“那位小兄弟付过了!”
  白尘绝:……
  他毫不怀疑,那些铜板儿就是谢同尘到方府这些天工作得到的所有报酬。
  也不知是不是白尘绝这医馆挑的风水不好。上一次二人同在此处,他自己被平白无故遭了天打雷劈,晕在床上奄奄一息,还是不知为何到了这的谢同尘给他搬的救兵。
  这一次他好好的站着,却换了谢同尘浑身是伤,连肋骨都断了一根。
  “对了。”白尘绝随口笑道,“上一次我晕倒,还是你去方府喊了人,你怎么会想起来我这里?当时也愿意来我这应聘吗?”
  谢同尘站在一旁,看着白尘绝推开了医馆的竹门。
  都说物似主人形,橘井医馆内的布景虽朴素却雅致,空气中泛着淡淡的药香,与白尘绝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他跟着白尘绝走进这间医馆:“也许是想谢你,或者把那瓶药还给你。当时怕给你沾了霉气,见你昏在床上也只能下山寻人。”
  谢同尘的语气平静,白尘绝若有所感地回过头。
  谢同尘正定定看着自己,因为缺血而显得格外苍白阴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年轻人的身躯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一下,近看则莫名有些压迫。
  “从我有记忆之时,周围人就告诉我,我是天生满身煞气的灾星,身边的人都会因为我而不幸。”
  谢同尘说着更近一步,走近到他身边,垂眸道:
  “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白尘绝讶然看向他,忽的粲然一笑。
  他本就生得俊俏,涟漪般的笑意都盈在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帮人还需要为什么?怎么想便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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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骗人
  ◎烛光为初次骗人的嫌犯打了完美的掩映。◎
  他说得坦然,说完才想起功德的事,不免心虚地又瞟了谢同尘一眼。
  好在不知为何,谢同尘此刻也没有看他,而是耳廓薄红,半晌才道:“噢。”
  这个迟缓的反应……?
  白尘绝想起对方还在发热,连忙将他拉到床边坐下,伸手试对方额上的温度。
  几乎有些烫手的热感自并不细腻的皮肤传来,白尘绝在心底暗叹了口气,谢同尘端坐在床榻的边缘,垂着头不动,只有鸦睫翕动,看起来颇为乖巧。
  这一次,谢同尘配合了许多,尽管他还是微微偏开了头,起码没有像之前那样抗拒。
  看着对方衣袍上深深浅浅的血痕,和那明显随着他的动作越发僵硬的身躯,白尘绝有些迷惑。
  谢同尘是在……紧张?
  简直像是在救助受伤的野性未驯的小动物……
  白尘绝压了压上扬的嘴角,轻扯对方为数不多的不会扯到伤口的位置的衣角,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涌出。
  这下笑不出了。
  “方府的人——他们怎么能这样!”
  谢同尘不愿他为自己伤心:“那些人伤得比我重,不在方府躺个十天半月不会出门,我……”
  没听到回应,谢同尘回首,却发现白尘绝眼圈都红了,他皮肤白,因此那红晕显得分外明显,抿唇蹙眉,眸中水光盈盈。
  他愣在当场,剩下的半句话从唇边溜走,连他自己都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真的没事……”
  白尘绝道:“你不许说话。”
  谢同尘安静了。
  他在血迹中揭开谢同尘的衣衫,越觉得心惊,尤其在他发现对方的肋骨还断了一根后。
  白尘绝先清理了一下伤口,随后细细为他上药,用绷带固定伤处。
  他自是拿出了十二分的态度,轻手轻脚地给人包扎上药。虽说肯定还是会痛,但至少能少受些罪。
  前所未有的轻柔对待,细碎酥麻的触感。
  谢同尘原本随意垂在一边的手渐渐握紧了,他不知不觉间咬紧了牙关。
  也不知是这间医馆让白尘绝身上沾染了这样的草木香,还是白尘绝身上的熏香沾染了医馆。
  若有若无的,撩拨人心的清淡草木香飘散过来。似乎是被身旁人身上的热意氤氲出来,清而甜的味道让他格外难以适从。
  他所习惯的是无孔不入的寒意,随意厌恶的咒骂厌弃,漠然忍受的,连绵不绝的痛意。
  而不是坐在温暖柔软的床褥间,交出身体的主控权,任由身后人用棉花似的柔软指尖细细上药。
  分外不适应。
  以至于伤口传来的痛意都变了味道,变作了陌生的模样。
  白尘绝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手法不够仔细,让谢同尘平白多遭了罪。不知忙了多久,他才松口气擦了把头上的汗,垫起几个柔软的枕头,扶着谢同尘缓缓躺下:“来,小心些……”
  可无论再怎么小心,这个动作也无可避免地会牵扯到伤口。
  谢同尘显然感到了疼痛。可他并未作声。
  落在白尘绝眼中,这沉默却无疑是在压制自己的疼痛。
  他刚才处理伤口时太过认真,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谢同尘当时有没有喊痛。
  又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白尘绝:“……痛的话要告诉我。”
  谢同尘也沉默,片刻后,他小声道:“你可以手重一些的。”
  白尘绝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沉默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于是他欲言又止地看着谢同尘,以此表达自己的疑惑。
  据他在医馆的观察,人族虽然行为举止和狐族不同,但是像主动请求痛一点这种要求的人族——依旧非常少见。
  为什么他捡回来的人族小崽子怪怪的。
  谢同尘缓缓将被子上拉,盖住了自己的脸。过大的动作让他在被子里发出了一声痛呼。
  白尘绝笑出声来,他摸了摸谢同尘露在外面的毛茸茸的脑袋:“那你好好休息。”
  这只怪怪的人族小崽子有点可爱,他想。
  门外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氛围。
  白尘绝一怔,以为是病人来了,匆匆前去开门。门外之人穿着白尘绝很熟悉的方府小厮的装束,却不是他熟悉的跟在方沃身边的那个小厮。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门外是方府的管家,他面色不虞,趾高气昂道:“小白大夫,我们方老爷抱恙,想请您走一趟。”
  说罢,他伸出一只手,示意般掂了掂手上的碎银子,随后将手上的银钱交给了身旁的小厮,示意小厮拿给白尘绝。
  白尘绝被不少人请去治过病,却第一次感到这样的反感。
  他并不是一个敏感的人,很多时候因为不是人族,很难领悟到交流之下的暗流涌动。可此时此刻,他也感到了管家短短一句话之下的轻蔑与施舍般的高傲。
  那小厮比他还要高,伸出手亮出银钱:“白大夫,请吧?”
  白尘绝背过身,抗拒的意味不言而喻:“方老爷不是已经请了镇上的钱大夫与金大夫吗?我这样年轻,怕是才疏学浅,难解方老爷的病症。”
  这些话都是方老爷当时赶他时所说的话。白尘绝记得很清楚,每当想起来还是忍不住磨牙。
  他们狐族可是很记仇的!
  他三步两步跨进医馆内,就要闭门谢客。管家无法,咬牙上前道:“白大夫!等等——”
  白尘绝回过头,抬起手晃了晃食指,面上依旧带笑。语气却冷下来,一字一顿道:“把你的钱拿回去。”
  那张芙蓉面即使在这种时候,也漂亮得惊人,甚至更加让人移不开眼了,看得方府的小厮一愣一愣的。
  “方老爷虽说病重了,但也要显出该有的诚意来。”
  “否则我可看不出,为什么钱大夫就能摆平的病症,偏要来找我这个才疏学浅的大夫来治。”
  竹门砰地在几人面前关上。
  几人这才如梦方醒。
  关了门,白尘绝就迎上了谢同尘的目光。
  “是方府的人?”
  白尘绝一向不喜把外面的情绪发给亲近熟悉的人。于是他笑了笑:“没事,已经被我打发走了。你饿不饿?喜欢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