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陈辙喊了他一声,却见他神色匆匆地往外走,他纳闷道:父亲,三弟这是要去哪?
  晋阳。陈威含糊地说道。
  闻言,陈辙没再细问,只是拿出了一封书信,易儿传了一封信回来。
  听到是陈易的消息,陈威的面色这才缓了许多。
  父亲,易儿还在尉迟徽不,是在尉迟诀手中,要不要再调五万兵马围攻冀州?陈辙问道。
  陈威摇头道:不必。
  陈辙虽有疑惑,但他也不敢多问,父亲,那孩儿先行退下。
  慢着。陈威喊住了他,思忖片刻后,道:你自小读的书不少,明日我便向陛下请谏,让你入宫为少傅,为陛下讲学。
  陈辙是陈威的一个妾室所生,在他五岁时,生母便病逝了,陈辙自小就爱读书,已至而立之年,还常在太学馆与一众太学生论学,因而陈威并不太喜欢这个长子。
  陈辙闻言一惊,连忙跪下道:父亲,此事不妥,孩儿才疏学浅,岂敢妄言治国之道?况且
  况且什么?陈威眯起眼睛。
  陈辙犹豫片刻,低声道:如今朝局纷乱,父亲手握兵权,若孩儿为少傅,恐遭人非议
  陈威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谨慎,不过这事你就不必管了,你入宫讲学,只需探听宫中的动向即可。
  陈辙心中一震,父亲这是要他不敢再想下去,只得低头应道:孩儿明白了。
  记住,在宫中谨言慎行,但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能少。陈威挥了挥手,去吧。
  是。陈辙躬身退下。
  翌日。
  陈辙为皇帝赵从煊讲学的事情传入了萧伯瑀的耳中,然而他此时分身乏术,宰相府堆叠的政务,大司农程勉之贪墨一案尚未了结。
  萧伯瑀神色一怔,但没说些什么。
  一个下午,萧伯瑀批阅着各地的奏疏,终于在日暮之时,他霍地放下笔杆。
  王横吓了一跳,还以为弄错了奏疏,大人,这些奏报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萧伯瑀道。
  以王横这几年对萧伯瑀的了解,萧大人在暗暗生气
  可眼下各地休养生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萧大人何故如此生气?
  萧伯瑀起身往外走去,备马车,入宫。
  天色已晚,大人要不明日再去?王横劝道。
  萧伯瑀脚步一顿,目光沉沉地望向宫城方向,不必等明日,现在就去。
  王横见他神色凝重,不敢再劝,连忙吩咐下人备好马车。
  夜色渐浓,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禁卫见是宰相府的马车,连忙行礼,萧大人,宫门已下钥,还望大人请回
  萧伯瑀从马车下来,淡淡道:本官有紧急政务需面见陛下,让开。
  皇宫的禁卫如今换成了太尉的人,可萧伯瑀的身份摆在那里,自是无人敢阻拦,禁卫犹豫片刻后,便让开了道,萧大人,请。
  皇宫,御书房。
  曾经的小太监小酉子,如今成了皇宫的大太监,见到萧伯瑀后,他连忙上前行礼,萧大人。
  劳烦通传一声。萧伯瑀道。
  小酉子连声点头,萧大人,请稍等。
  不多时,一道身影从御书房出来,萧伯瑀抬眼望去,是陈辙。
  两人目光相接,陈辙微微一笑,拱手道:萧大人。
  萧伯瑀略一颔首,并未多言。
  两人算起来,倒可以说是有少许交情,萧伯瑀年少成名,因此,常有太学生请他去太学馆中论学。
  萧大人,陛下有请。小酉子快步走了出来。
  御书房内。
  赵从煊正伏案看书,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他,这么晚了,萧大人怎么来了?
  听着他的语气,萧伯瑀便知,赵从煊今日并不高兴。
  这些天来,陈氏不断地安插人入宫,整个皇宫几乎都是太尉陈威的人,赵从煊身为帝王,却很多事情都不能作主。
  萧伯瑀缓步走到案前,随即跪下身来,陛下
  在萧氏与陈氏之间的争斗中,皇帝赵从煊似乎成了筹码,即便萧伯瑀心中有万般的不愿,可时势所在,身不由己。
  如今陈辙擢升为少傅,时间久了,便能彻底掌控皇帝。
  萧伯瑀问道:听闻陈辙为陛下讲学,陛下可还适应?
  赵从煊手撑着下颌,歪着脑袋看向萧伯瑀,陈少傅讲的治国策论,我听得不太懂。
  陛下不必忧心,假以时日,陛下定会融会贯通。萧伯瑀道。
  赵从煊望向他,幽幽道:你从前是皇兄的夫子,那现在,为何不能成为我的夫子?
  萧伯瑀曾为太子少师,但实际上,太子并不愿听这些治国之策。
  渐渐地,太子少师之职,便成了空有虚名。
  赵从煊提及这件事时,萧伯瑀微微一愣,他如今身为宰相,平日里政务诸多,没有太多的时间为陛下解惑。
  臣政务缠身,恐难兼顾讲学之责萧伯瑀开口解释道。
  赵从煊忽而起身,他走到萧伯瑀身旁,整个身体靠在他的怀中。
  萧伯瑀的声音一顿。
  每日半个时辰。赵从煊仰着头看向他,这也不行吗?
  身为少傅的陈辙,进宫为皇帝讲学,每日也不过二个时辰。
  思忖片刻后,萧伯瑀还是答应了下来,好。
  闻言,赵从煊又在他怀中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萧伯瑀顺势将人环在怀中。
  他拿起赵从煊看的《治国策》,问道:陛下哪里不懂?
  赵从煊侧开了脑袋,只露出一个后脑勺,低声道:都不懂
  萧伯瑀一怔,随即一字一句为他解说着。
  这些,陛下明白了吗?萧伯瑀问道。
  嗯。
  见状,萧伯瑀便又翻开下一页,继续说下去,偶尔便问他是否听懂。
  嗯赵从煊时而轻声应和。
  萧伯瑀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他低下头看向怀中之人,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绵长。
  他心头微微一叹,本想唤醒他,可随即想了想,还是放下了书,手指不由地撩拨着怀中人颊边的发丝。
  萧伯瑀凝视着赵从煊熟睡的侧颜,眉眼温柔了下来,指尖在他发间流连,终是忍不住俯身,在他额间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
  赵从煊眼睫微颤,却未睁眼,只是往他怀里更深地埋了埋。
  夜色渐深,御书房内烛火摇曳。
  许久过后,萧伯瑀将人抱起,轻轻放在榻上,指尖却贪念地流连在他鬓间。
  烛火将两人的影子交叠地映在屏风上。
  他的眸光渐渐发深,指尖轻触着榻上之人的唇瓣,思念之心攫取了他的心神。
  这段日子,萧伯瑀忙着处理政务,便鲜少入宫。他只能将自己沉浸在政务之中,才能不去想眼前之人。
  他是臣子,而赵从煊是帝王。
  两人应止于君臣之礼,可萧伯瑀却止不住地想他。
  在赵从煊为宁王时,萧伯瑀便想着,若是待海晏河清之时,他可以辞去官职,只此二人,闲游天下。
  陛下萧伯瑀低唤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原本,他是属于自己的。
  第35章 亲政
  七日后, 宰相府派去晋阳和平城两地的人终于回到长安。
  与此同时,还抓回来了一个私铸官银的犯人。
  原来在晋阳,有几处私铸官银的作坊, 有甚之,有百姓暗地里也私铸官银, 但却是掺假减重,伪造官印, 而后将这些官银通过黑市流通。
  几人快马加鞭回长安禀告, 可没想到, 就在入城的前一天晚上,那犯人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幸而被发现得快, 及时掏出了他喉咙里的断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