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倒是好奇,那些赃银......你们是怎么凭空捏出来?程勉之艰难地问道。
  陈伦权当听不懂,他双手抱在胸前,程大人还在狡辩呢,这大理寺证据确凿,早些认罪,还能少吃些苦头。
  程勉之轻呵了一声,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不愿与这等人对视。
  见状,陈伦眸中掠过一丝阴狠,永安公主一事,他便记恨上了程勉之,他为了求娶公主,不惜休了多年的妻子,还成了长安城中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让程大人说话。陈伦朝身后招了招手。
  一名刑吏拿来一排竹夹,随即夹在程勉之的十指上,随着用力一拉,伴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程勉之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绑在他身上的铁链哗啦作响。
  程大人何必硬撑。陈伦缓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您夫人还在府中等您回去呢,您若是认了,顶多就是罢官流放,您若是死不认罪......公主殿下该多伤心。
  闻言,程勉之疼得混沌的意识终于清明了些,他艰难地抬起头,扯着嘴角笑道:这天下,还没姓陈......
  陈伦脸色骤变,眼神中起了杀心。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萧大人!
  萧伯瑀缓步踏入牢狱,他的身后跟着的是大理寺卿林向松和三公主殿下赵伏绫,也就是程勉之的妻子。
  自大理寺从程府中搜出赃银后,三公主险些吓失了魂,她相信程勉之绝不是贪赃枉法之人,可证据就摆在眼前......
  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去宰相府中求萧伯瑀查明真相,还她夫君一个清白。
  一进狱中,她一眼便瞧见了被绑在刑架上的夫君,十指扭曲,顿时红了眼眶,她怒喝一声:陈伦,你滥用私刑,本宫一定禀明圣上,治你一个抗旨不尊之罪!
  有谁看到我用刑了?陈伦轻声一笑,似乎毫无顾忌,公主殿下,您还是先想想,您的夫君贪赃枉法,该当何罪?
  三公主气急,却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陈伦看向大理寺卿林向松,意味深长道:林大人,您向来禀公执法,对于这种贪赃的行为,您可得慎重啊。
  林向松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怔,下意识点头应是。
  他的官职虽然在陈伦之上,但陈伦显然是仗着陈家的势力狐假虎威。
  陈伦显然是很满意他的态度,随即,胜券在握般转头瞥了一眼萧伯瑀,躬身行礼,下官告退。
  牢狱内,三公主心疼地触碰程勉之的脸颊,见他唇瓣干裂,命令道:将人放下,拿水来!
  狱卒们瞥了眼萧伯瑀的神色,旋即连忙照做。
  被放下来的程勉之艰难地给萧伯瑀行礼,萧大人......
  我有一事相问。萧伯瑀缓缓开口。
  程勉之道:下官绝不敢有半分贪墨之心!
  三公主也连忙道:萧大人,我夫君是被人诬陷的。
  萧伯瑀没有说话,他看了眼四周的狱卒,旋即道:你们先退下。
  是!
  见狱卒退下,林向松不想淌这一浑水,他开口道:下官先行告退。
  林大人。萧伯瑀忽地喊住了他,还望留步。
  林向松神色一僵,他若是留下,在旁人眼中,他就是站在了萧伯瑀这一边,难保他不会成为下一个程勉之......
  他躬身赔笑,萧大人,这......这,这里有您在就行了,就不必下官留下了吧。
  陛下有令,命大理寺协助调查此事,林大人还是留下为好。萧伯瑀笑了笑,即便林向松不能为他所用,至少,在表面上,只要让陈家的人误会即可。
  林向松手心几乎捏出了汗,他压低了声音,萧大人,不是下官不帮你,这万一......我,唉......下官这把老骨头......
  事到如今,林大人还以为能全身而退吗?萧伯瑀不妨与他挑明了说。
  林向松冷汗直流,他下意识退了几步,萧伯瑀和陈威,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林大人年轻时曾向邵亶先生求学,可还记得一句话。萧伯瑀神色稍缓,政者,正也。
  士人读书,哪个不是想着为国为民,只不过在宦海沉浮多年后,身上那股天下为先的士气早已消失殆尽。
  林向松微微叹气,终究妥协。
  眼下,唯一能为程勉之洗脱罪名的方法,便是查清楚那批赃银的来历。
  从程勉之的口中,并没有得知出有用的消息。
  就在萧伯瑀准备无功而返时,程勉之忽然想到了什么,晋阳......晋阳和平城,这两地的税收增了两成。
  晋阳和平城这两地食邑属于平阳侯陈威。
  起初,程勉之便以为,是陈威擅自提高了赋税。这样下去,一定会有百姓不满,可奇怪的是,底下百姓没有任何抗逆之心。
  我知道了。萧伯瑀点了点头,便立即派人去晋阳和平城一探究竟。
  可来回时间也要十天左右。
  萧伯瑀朝林向松道:那批赃银在哪?
  在库房中,下官已派人清点了三回,足有五千两多。林向松回道。
  大晟律法中,贪墨一千两便可定重罪。
  萧伯瑀道:带我去看看。
  是。
  几人来到库房,只见五个大箱子中堆满了银锭和铜钱。
  三公主脸色苍白,却又不知如何辩解。
  这些银锭底部都刻有官印,并没有其他可疑之处。
  三公主不死心,她翻着这几箱赃银,想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可她越翻,心底便发生寒。
  她攥着一块银锭,怒而砸在地上,银锭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萧伯瑀捡起这块银锭,手指摩挲着,神色陷入了沉思。
  第34章 争夺
  禀大人。负责贪赃一案的大理寺主事孟乐进府禀告, 程大人府中有一个看门房的奴仆,昨晚漏夜逃跑了,待下官派人去追时, 只看到他的尸身,还有他手中攥着的银锭。
  说罢, 便有人将那枚银锭呈了上来,两侧隐约有挤压的凹痕, 可见这人生前死死地攥着这枚银锭。
  萧伯瑀拿起那枚银锭, 只见底下刻有官印, 和那日在大理寺看到的赃银相似,只是成色较一般官银要差许多。他开口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主事孟乐道:那人身上没有致命伤, 像是被吓死的。
  我知道了, 你先退下吧。萧伯瑀轻轻颔首。
  是!
  陈府。
  太尉陈威一脚踹在儿子陈伦身上, 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陈伦连忙跪下请罪, 父亲息怒, 那大理寺的人看得太紧了
  他们的人本欲杀人灭口,可不料大理寺的人追了上来, 为了不暴露身份,不得不先行撤退。
  可没想到,那门房手里竟还攥着一枚银锭。
  只是一块银锭罢了, 反正他已经死了,那萧伯瑀还能让死人说话不成?陈伦道。
  陈威剜了他一眼,蠢货!
  父亲陈伦不解。
  陈威道:官银怎么会落在一个奴仆手上,你想过没有?!
  民间百姓手中流通的都是碎银, 萧伯瑀若是顺着这一条线查出,有人私铸官银,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
  构陷程勉之的那匹官银, 成色和重量与朝廷官银几乎看不出差别。
  可门房奴仆手上的官银不一样,成色差了许多,很容易便猜出,那些银锭是私铸的。
  陈伦恍然大悟,神色变得慌张,那那怎么办?
  陈威道:派人去晋阳,决不能让萧伯瑀查到那边。
  是,是陈伦连忙起身,急匆匆地快步出门,还险些撞上回来的大哥陈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