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够了!!!这俩人都够了,明明才认识没几天,怎么都跟在一起几十年了一样?
  心里酸溜溜的,杨绯棠看着楚心柔问:这眼看着快十一了,你要先回去看看吗?
  说到这儿,楚心柔原本闪着光的眸子渐渐暗了下来,她沉默了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
  乔潇潇的生意虽然没有大火,但也有了些许的气色,没几天,居然有了回头客。
  每天晚上,一遍一遍数奶粉罐里的钱,成了她一天最开心的时刻。
  小长假快到了,乔万山的来信就压在枕头底下,字里行间都在催促她回家。乔潇潇心里清楚,若是不回去,黄素兰那张利嘴不知又要吐出多少刻薄话。
  可真正让她辗转反侧的,是楚心柔最近反常的状态。
  姐姐还是和往常一样温柔地笑着,但乔潇潇总能从她眼底捕捉到一丝游离的落寞。直到那个深夜,她半夜惊醒去客厅收拾书包时,赫然发现楚心柔独自蜷缩在阳台的藤椅上。月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手里捏着的啤酒罐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姐姐?乔潇潇愣在原地,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一场梦境。
  楚心柔闻声回头,易拉罐在她指间发出轻微的变形声。她仓促地抹了把脸,挤出一个笑容:怎么还没睡?
  乔潇潇的目光在她泛红的眼眶上停留了一瞬,立即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可能吃咸了,突然想上厕所,好困,姐姐,你也早点睡。
  只有经历过黑夜的人,才懂得独自舔舐伤口的滋味。
  那些无声滑落的泪,那些强忍的哽咽,都是最不愿示人的脆弱。
  之后的几天,乔潇潇无论是埋头做题,还是卖废品赚钱,总会会突然晃神。
  楚心柔颤抖的睫毛投下的阴影,紧攥着毛毯泛白的指尖,还有那个比哭泣更让人心碎的微笑,都成了挥之不去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浮现。
  要回家的前的最后一天晚上,下起了雨,因为天气不好,也是想着明天就要回大伯家了,乔潇潇舍不得,她破天荒的放了学就一路小跑去了菜市场,买了火锅食材,想着跟姐姐一起吃。
  窗外雨幕如织,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细密的敲击声。
  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升腾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又慢慢消散。
  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划过九点。往常这个时候,楚心柔就算有事儿也会发个信息,有时是个可爱的表情包,有时是简短的晚点回。可今天手机屏幕始终漆黑一片,安静得让人心慌。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随之而来的闷雷震得窗户微微颤动。乔潇潇终于按捺不住,在对话框里打下。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窗外,雨势渐歇,时针悄然划过十点。手机屏幕依然漆黑,乔潇潇攥着笔的指尖微微发白。
  十点三十分,门锁转动的声音划破寂静。一阵裹挟着雨腥味的冷风猛然灌入,乔潇潇从作业本前霍然起身,姐姐!
  朦胧的雨幕中,楚心柔的身影如同被雨水浸透的剪影。湿发黏在她苍白的脸颊,发梢不断坠下水珠,在玄关处积成小小的水洼。单薄的衬衫紧贴着肌肤,她整个人仿佛刚从寒潭中走出,连呵出的白雾都带着颤抖的弧度。
  抬起眼帘时,她睫毛上悬着细碎的水晶。那双惯常含笑的眸子此刻红肿不堪,却仍强撑着扬起嘴角:还没睡?
  【作者有话说】
  楚心柔:原本以为,我会永远一个人,烂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可是她出现了。
  15
  第15章
  ◎不肯离开。◎
  乔潇潇的目光怔怔地落在楚心柔没有血色的唇瓣上,她摇了摇头,喉头发紧:吃过饭了吗?
  楚心柔缓缓摇头,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脸颊,目光空洞。
  有些累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先去休息,你早点睡。
  话音未落,她已经拖着沉重的步子往里走,水珠从衣角滴落,在地板上蜿蜒出一道道泪痕似的印迹。
  只是背影,就能感觉她累极了,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
  乔潇潇向来是天大的事儿也会专注于学习的,可如今,楚心柔苍白的脸色、恍惚的神情,还有反常的沉默,都像细小的刺,扎得她坐立难安。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转成了绵绵细雨,雨丝轻叩玻璃的声音在深夜格外清晰。十一点半的指针在寂静中缓慢移动,乔潇潇终于按捺不住,轻轻叩响了卧室门。
  姐姐?
  她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亮。等待回应的几秒钟里,她的耳边只剩下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在第三次叩在门板上,依旧没人回应时,乔潇潇已经顾不得什么分寸了。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她小心翼翼地探进半个身子。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路灯,将家具的轮廓勾勒成模糊的剪影。
  楚心柔静静躺在光影交界处,乌发如瀑铺陈,衬得面颊异样潮红。她急促的呼吸搅动着空气,额前濡湿的碎发黏在泛着病态红晕的肌肤上。
  乔潇潇屏住呼吸靠近,发现她的睫毛正不安地轻颤,指尖触及额头的瞬间,灼人的温度烫得她心头一颤:姐姐!
  楚心柔在混沌的意识里听见乔潇潇带着哭腔的呼唤,她努力想睁开眼,却连睫毛都无力颤动。
  窗外的雨声依旧缠绵,时急时缓地敲打着窗棂。楚心柔缓缓睁开眼,入目是刺眼的白惨白的天花板,苍白的灯光,还有手背上连着输液管的医用胶布。
  她艰难地转了转眼珠,视线下移时,看见乔潇潇枕着胳膊趴在病床边,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
  消毒水的气味萦绕在鼻尖,楚心柔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她这是在医院里。
  哎呦,我的天啊,祖宗,你可算醒了。
  杨绯棠端着洗净的樱桃推门而入,素来精致的裙装此刻皱得不成样子,眼下还挂着两片淡淡的青黑。
  我怎么在这儿?楚心柔声音沙哑,目光落在熟睡的乔潇潇身上,她怎么没回家?
  你还问?!杨绯棠气得要把樱桃扔楚心柔脸上了,她压低声音:昨晚你烧到三十九度五,潇潇打电话时你都昏迷了!这么大的人了,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
  楚心柔敏感地捕捉到了她语气的变化,潇潇?
  杨绯棠之前对乔潇潇一直是带着审视与距离的,如今怎么突然这么亲近了?
  杨绯棠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乔潇潇紧蹙的眉头有些心疼:这孩子啊,肯定吓坏了。
  杨绯棠至今记得电话里那令人揪心的声响,滂沱雨声中夹杂着乔潇潇急促的喘息和踉跄的脚步声,以及雨水拍打在手机上细碎的噼啪声。
  杨姐姐,我姐姐发高烧了,我叫了她好半天,没有反应。乔潇潇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却仍强撑着把每个字咬得清清楚楚,我现在背着姐姐往医院走雨太大打不到车我只找到了姐姐的身份证,你能不能来一趟
  她以前只去过村里的卫生院,大城市的三甲医院乔潇潇从没有踏足过。
  以前,乔潇潇能不开口求人,绝不多说一个字,可现在,她字字句句里都是恳切的哀求。
  楚心柔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乔潇潇背上,她的帆布鞋早已被雨水浸透,每走一步都在积水里发出沉闷的声响。她一只手死死扣住背上的人,另一只手还要与肆虐的狂风搏斗,那把摇摇欲坠的雨伞,伞骨已经被狂风吹折了三次,却仍倔强地护在楚心柔头顶。
  当杨绯棠急匆匆地赶到时,乔潇潇不仅准确找到了急诊楼,甚至已经带楚心柔验完血了,尽管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助挂号机,第一次来大医院,什么都不明白,可在她一遍遍恳求下,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乔潇潇的眼里布满了血丝,身体一直颤抖,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一直到杨绯棠过来了,楚心柔输上液了,她才感觉浑身无力,脚下一软,差点坐地上。
  杨绯棠连忙扶了她一把:怎么了?快坐下!
  乔潇潇浑身都被雨打湿了,刚才紧张办手续感觉不到,如今稍一放松,空调的凉气顺着后脊窜了上来,夺了所有力气。
  杨绯棠看了看表,已经快三点了,你先回家洗个热水澡,换衣服,这里我看着她就行。
  她都不敢想象,这么一个瘦弱的女孩,是怎么在狂风大雨的后夜,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人把楚心柔弄医院来的。
  都这么着急了,乔潇潇还给楚心柔裹上了衣服,拿上了身份证,还把她自己存在奶粉罐里的全部积蓄九百多块钱都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