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凌无咎将她的手从他发间取下,连同另一只手,按在她头顶。
  床头那处的烛台,无火自燃,火苗高低跳动着。
  饶是早已多次坦诚相待,在他自上而下,又露骨的注视下,江跃鲤也不免一阵脸热。
  他手掌很大,一掌几乎覆盖了她交叠的双手,手指交缠,她只在他指缝间,露出几根纤细手指。
  “离开,”他缓缓开口,回答她的疑问,“既然你放弃了离开,便再无退路。你将永远待在我身边,生死不离。”
  可能是他按在那处的手动了一下,带着昭彰而暴戾的占有欲,酸麻感似乎化作藤蔓将她死死缠住。
  江跃鲤扭动身子往上退,试图躲避那敏感:“我又没说过要离开你。”
  惯常穿的寝衣贪图舒服,一向轻薄简单,这层纤薄的屏障根本挡不住什么,轻而易举就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江跃鲤脚趾蜷缩,咬着唇,压下喉间差点溢出的那一声。
  一个吻不至于吧。
  是因为今天出门,受到谁的刺激了吗?
  他似乎在和她抢身体反应的控制权。
  “是啊,你从未说过。”凌无咎很好地压下了肆虐的情绪,淡淡一笑,“以后也不要说。”
  双手被压住,江跃鲤没办法往下看,于是触觉变得异常发达。
  他松开了那处,随即,江跃鲤隐隐感觉到,清凉顺着她小腹,渐渐往下。
  江跃鲤抬眼看他,昏暗光线下,依稀可见他几缕乌发垂落,唇角勾笑,面容沉静。
  他这是心情由阴转晴了?
  阴晴不定是真,好哄也是真。
  身上的触感又将她注意吸走。她莫名想到,那段记忆中,他指尖缓慢、轻柔地拂过琴衣,软绒素雅的琴衣无声破开,露出莹润古琴。
  她当时还可惜那好看的琴衣。
  现下,她有些心疼她舒服的衣裳。
  “你要学琴吗?”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虽荒废多年,还是可以当你夫子,教予你一二。”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还有江跃鲤控制不住的闷哼。
  江跃鲤头皮一阵阵发麻。
  不知是他窥探到她心中所想,还是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一起去了。
  反正他开始,几乎一本正经地教授她琴技,当然,只有面色一本正经。
  那段记忆中,江跃鲤踏入竹林,第一次看见他弹琴时,便觉得他修长手指在琴弦上落指、挑弦、吟猱、轮指,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这般好看的手,不止可以随手挥断他人的脖子,还可以在琴弦上优雅起落,舒展轮转,更可以引着她一步一步沉沦。
  “别,我不会……”
  凌无咎动作一顿,耐心道:“那再给你演示一遍。”
  下一刻,江跃鲤连阻止的力气都没有了,接下来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凌无咎游刃有余,形容优雅,似乎真的只是沉醉于抚琴。
  江跃鲤甚至觉得,他冷静地有些过分,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夫子,琴技高超,一手按着,一手拨动琴弦。
  他姿态从容,看着手下的琴弦困在琴身,止不住震颤,扭动,翻滚,以及断断续续发出或尖锐、或沉闷、或颤抖的声音。
  他在享受对琴的绝对掌控,欣赏每一分回应,迷恋其中的音色。
  在江跃鲤觉得自己像一条松香揉成的琴弦,因过于激烈汹涌的颤动而融化。
  可此时凌无咎居然还衣冠楚楚,俯身而下,平静地问她好不好听。
  江跃鲤摇头,双手无法动弹,便试图用脚将他勾过来。
  可他顺势用手肘撑住膝盖,给了他更大的操作空间。
  他轻笑两声,江跃鲤接下来心跳愈盛,几乎失神。
  在她身体发软,摊着缓神时,凌无咎终于抽出来,俯身,将她深深地按进怀里。
  江跃鲤埋在他胸口,鼻尖萦绕这熟悉的气息,突然有感而发:“其实我今天有些害怕。”
  凌无咎拂过她的凌散青丝,停在她单薄肩头,“别怕,我们睡下吧。”
  他松了力道,她却往他怀里缩了缩。
  其实她不是怕他。
  是因为柳师姐的事。
  从前那些在死在眼前的人,多半是立场敌对,各有企图,各有目的,处于你死我活的境地。
  死了也就死了,最多不过觉得有些血腥。
  但柳师姐那样温柔善良的人,竟被生生折磨了一年。期间袁珍宝不是没有向外求救过,却始终无人施以援手。
  那种绝望的无力感,仿佛也蔓延到了她身上。
  她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若没有凌无咎的庇护,以她如今的身份,现在的处境,只怕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当然,凌无咎误解她害怕他这样行事,其实也挺好的……
  折腾一番,她也确实累了。
  凌无咎帮她清理一番,重新将她拥入怀中,准备和衣而卧。
  江跃鲤侧身,给手臂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手肘却不经意间,触到一片湿润。
  她顺着方向,抓住那片布料,提起来一看,居然是凌无咎的衣袖。
  即便光线微弱,她依旧能辨别出来,晕湿的那块显出更深的颜色。
  她手抖了一下,耳尖微微发烫。
  太羞耻了啊!!
  她硬着头皮,低声道:“……你还是把外衣脱了吧。”
  凌无咎依言起身,随手解开外袍,衣料窸窣摩挲,而后架子轻响。
  他作势重新上榻,江跃鲤却鬼使神差,伸手抓住他的里衣袖口。
  竟然也是湿的!
  “要不……你换一件?”
  凌无咎却低笑一声,几乎是带着恶意道,斩钉截铁:“不换。”
  江跃鲤:……
  都千年老油条了,还那么幼稚。
  凌无咎手臂随意一拂,袖间水汽蒸腾,化作一缕白雾消散。
  他重新躺下,长臂一揽,将江跃鲤扣进怀里,宽厚掌心结实地贴在她后腰。
  江跃鲤刚躺榻上,身后那人浑身绷紧的肌肉贴着她,与被衾床褥的绵软形成鲜明对比。
  她怕不小心,又点了火,不敢随便乱动。
  又想到他不肯换下湿过的中衣,心中顿时思绪万千。
  她想,完了,今晚怕是要睁眼到天亮了。
  可是——
  一番“运动”过后,她居然头一沾枕就睡死过去,连个梦都没做。
  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整个人神清气爽,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
  用袁珍宝的话来说,
  传说中的圣子,是真的补……
  半睡半醒间,江跃鲤满脑子胡思乱想。
  她想翻身,伸个懒腰,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像被什么困住似的。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后背贴着一片坚实,腰间沉甸甸地压着什么东西。
  “嗯……?”她带着鼻音,困惑地轻哼一声。
  进度条圈圈在脑门上转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她正被人从身后整个圈在怀里。
  猛然睁眼,低头,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正牢牢地锁在她腰间。
  她缓慢仰头,看到凌无咎的下颌线,正放松地抵在她发顶,看起来睡得正熟。
  天光已大亮,细碎的阳光透过纱帐,在锦被上洒下斑驳光影。
  江跃鲤盯着那明晃晃的光斑,发怔了好半晌。
  这都已经太阳晒屁股了。
  为什么凌无咎还在这里?
  这不对劲。
  按照以往的经验,春宵一度后,再次醒来,不应该都人走床凉了吗?
  江跃鲤动了动,横在腰间的手臂就骤然收紧。
  “唔……再睡会儿。”身后传来一声带着睡意的闷哼。
  江跃鲤有些惊叹。
  比她还能睡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她小心翼翼,试图从他怀里钻出去。
  听说早上什么的,最容易擦枪走火。
  结果刚挪了一下,发现横在腰间的手臂铁箍似的,一动不动。
  凌无咎顺着她的肩膀,手掌上滑,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按回原处。
  “别乱动。”他的嗓音比平日慵懒低沉,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喉结凌厉,随着吐字上下滚动。
  江跃鲤小巧的鼻尖皱了皱,眯起眸子,目光在那凸起处游离。
  第66章 ……不是,他有病吧。……
  他说不动就不动?
  昨晚她求了多少次“慢点”,他是一次也没听进去。
  甚至还变本加厉。
  阳光透过纱帘,在凌无咎喉结投下晃动的光斑,照得那处晶莹剔透。
  江跃鲤莫名冒出一个念头:看起来很好啃的样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便鬼使神差地凑上去,轻轻咬了一口。
  凌无咎深吸了口气,扣在她腰间的手臂猛然收紧。
  江跃鲤只觉得忽地天旋地转,吱呀吱呀声响起,帐顶晃动。
  她紧紧攥着被衾,觉得那力道几乎要把她撞进床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