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白衣女子目光灼灼,带着疯狂的贪念。
  也好,修为高点,更好办事。
  缠在腕间的拂尘在微微发抖,江跃鲤警惕地盯着,又见白衣女子面色变幻极快,先是震惊、不可置信,然后是了然,狂热激动。
  这个世界疯子真多啊。
  她听见白衣女子道:“这里处于魔宫的封印阵内,一会我催动阵法,天魔会受到压制,你去将他……”
  江跃鲤心道:宫主明鉴!杀人的事她可做不出来啊。
  “……手脚都砍下来!”
  江跃鲤:嗯……
  江跃鲤:啊?
  她常常觉得,自己因为不够变态,而显得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第20章 小小医修,杀不了人……
  “只要你将他大卸八块,日后你将会是我们玉虚宫的左护法,届时功法秘籍、灵丹妙药、洞天福地,任你取用。”白衣女子强撑着一口气,操纵拂尘,松开江跃鲤的手腕,“我加强魔宫封印阵法,压制他,你马上动手。”
  这位宫主一番话,讲得慷慨激昂,苍白的面色都红润了不少。不愧是一宫之主,即便是这般没把握的事,也能讲得志在必得。
  江跃鲤望着这位强弩之末的宫主,她此刻的模样活如同濒死的鹤,翎羽折了,依旧端着仙家的气度。
  她有这气度,做什么都会失败的,啊不,会成功的。
  “宫主,你是知道的,我只是一个小小外门医修,杀人是杀不了的,给你疗伤,倒是还可以。”江跃鲤说着,便伸手上前,俯身扶起地上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因刚刚那一击,全身骨头不知碎成如何了,被她这么一扶,霎时浑身剧痛,便要使力挣脱。
  可那张精致的脸疼得皱成一团,额角沁出细密冷汗,愣是没能从江跃鲤看似轻柔的搀扶中挣脱半分。
  白衣女子一下便知,经过刚刚拂尘与手腕的较量,这外门的医修,竟已经可以摸清了反击力道。
  虽说对方修为比她低了许多,可她深受重伤,一时间也挣脱不开。
  白衣女子痛得直摆手,道:“就,就在这里,不必……”
  江跃鲤语气殷勤,道:“别客气,我扶你去那边,这殿柱都震裂了,要是断下来,砸到你怎么办。”
  白衣女子疼得两脚发软,“真的不必……”
  “别担心,我虽然只是一个外门弟子,修为一般,但是非常有心,一定尽力医治。”
  说完,江跃鲤还亲切地搂住了她腰,腰间伤口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一阵痉挛。
  她疼得眼前发黑,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快扶我坐下,难道一宫之主的话,你也敢不听?”
  江跃鲤又化去了她挣扎的力道,搂在腰间的手臂愈发用力,动作不停,几乎是半拖着半身不遂的她移动。
  江跃鲤面容真诚,语气诚恳道:“废墟太危险了,还是远离一下好。”
  白衣女子怒道:“放肆……”
  接下来的话,江跃鲤并未听进去。
  所有的喧嚣如同浸入深水,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嗡鸣。
  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顺着长睫滴落。
  一滴。
  两滴。
  她低头一看,怀中的人已经不成人形。
  碎肉、断骨、黏稠的血浆,从她怀中滑落。那颗头颅还算完好,嘴唇甚至仍在翕动,不断地说着话,眼珠骨碌碌转动,直勾勾地盯着她。此刻仍未曾意识到,自己已经碎了。
  即便曾经见过杀人现场,可那也是远距离的。
  从未像现在这样,靠得这般近,人就在她怀中散开,热乎乎的血撒到脸上,脖子上,手上。
  江跃鲤低头看着身上的血,甚至蹲下身去,下意识想要伸手,想要将人拼起来。
  虽然她讨厌此人,可也不想看到这种场面。眼前的人,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便碎成了一地。
  这实在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地上的尸块终于察觉现状,开始尖叫:“杀了天魔,快!杀了他!我是玉虚宫宫主,你一个外门弟子要听令……”
  凄厉的声音听得人头皮麻烦,江跃鲤的手在半空中卡顿片刻,才重新往前伸去。
  还未触碰到蠕动的尸块,忽然被人往后一拽,她踉跄着,跌进一个带着寒意的怀抱里。
  一抬头,正对上凌无咎含笑的眼眸。那双眼弯得像月牙,里头却盛着令人心惊的疯狂。
  这是她第一次,无比直观地感受到,面前这人,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耳边充斥着修罗恶鬼般的凄嚎,地上还能说话的尸块,一会咒骂,一会哀求,一会哭,一会笑。
  “我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
  “你的修为是这魔头给的吧,你以为他真心对你好,哪天你也碎成一地来陪我!”
  “好痛,好痛。”
  “啊啊啊。你这欺师灭祖的人!迟早会遭到报应……”
  江跃鲤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想让人闭嘴。
  下一刻,噗叽一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其实是很怂的,可还是忍不住视线往下,落在那一滩肉泥上。
  凌无咎赤着脚,慢条斯理地在血泥里碾动,红血染尽了他的赤足。
  只消一眼,便不敢再看,江跃鲤扭过头去,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稳。
  可即便如此,还是将发抖手撑在中间,想要和凌无咎拉开点距离。
  怀里传来推力,凌无咎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动作。
  他低头,发现她面
  色苍白,眼底的笑意一点点冷了下来。
  只是杀一个同门,便是这种反应,若是未来他将那些人都杀了,她又会怎么选?
  凌无咎将怀中的人扯开,撩眼看她,嘴角带笑,张开双手,颇有些自暴自弃:“给你个机会,你报仇吧。”
  江跃鲤:……?
  这剧情,又是朝着哪个方向发展?怎么她就要报仇了?难道这人受了严重内伤,脑子糊涂了?
  看他的面色,的确是不太好的样子。
  她极力忽视地上的血腥狼藉,犹豫着朝他伸手,仰着头,将手上覆在他额头上。
  江跃鲤道:“你没发烧啊?”
  感受着额上温热手掌,凌无咎眉峰一挑。
  两人的气氛,使得地上的眼珠子转得更加剧烈了。
  江跃鲤能感受到那眼珠子狠厉的视线,她想,若是那只眼珠子能发出激光,肯定会将她从头到脚扫射一遍。
  -
  九霄天宗。
  “宗主,”苏玉衡躬身立于殿中,“玉虚宫千丛冬收到我们放出的假消息后,果然带人连夜奔袭,还破了魔宫的锁灵阵。”
  高座上坐着一位白须老者,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手指轻叩扶手:“都唤进来罢。”
  苏玉衡应是,出了门。不消片刻,苏玉衡引着十余人鱼贯而入。这些修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衣着华丽,周身灵光流转,气度非凡。
  虽说听闻魔宫那边的事又进展,可所有人的表情还是十分难看。
  殿内落针可闻。
  他们不仅面色难看,心里也是直发虚。明面上,他们同属一个宗门,却各怀心思,并非铁板一块。九霄天宗传承万年,家大业大,即便是峰内或宫内都有不同的声音,更何况是宗内。
  各峰各宫明里暗里的较量从未停歇。
  对于魔宫的凌无咎,他们都有不同的想法。
  有人担心凌无咎记恨,想要尽快毁掉魔宫,将人控制起来,并且想办法摆脱对他的依赖;有人害怕敌不过凌无咎,想要与凌无咎议和,双方和平地达到一个平衡;还有人想要靠着魔宫这一变数,将水搅浑,重洗权力。
  而玉虚宫千丛冬,便巴不得借魔宫这把刀,将九霄天宗这潭死水,搅个天翻地覆的。
  宗门史无前例地对天魔不留任何余地,重创天魔,这一消息七峰九宫的人都收到了,只有最沉不住气的千丛冬先动了手。
  在千丛冬破阵的那一刻,暗中潜伏着许多伺机而动的人,可他们还未有所动作,便较突然冲出来的魔兽给打断了。
  “今日,召集诸位前来的用意,想必你们都能猜到。”老者沉着脸色,目光一一扫过坐在下首的众人,说道:“我们手上有天魔把柄,天魔一定限度受制,即便如此,也不是随便一峰或者一宫,便可肖想独吞的。”
  他的敲打之意明显,众人面色凝重。
  前些日子,竟有人能无视锁灵阵的禁制,进出魔宫,此事在宗门内掀起轩然大波。
  老者指派重折陌不留情面地处理此事,明面上是敲打凌无咎,实则也是对宗门内那些心怀鬼胎之人的震慑。
  然而他的意图远不止于此。
  这更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试探。
  先前暗中派遣的弟子,在这阵法面前,皆如蝼蚁般不堪一击。唯有像玉虚宫千丛冬这般修为的强者,方能试探一二。
  这一次的试探收获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