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7章
  ◎田螺姑娘◎
  温焰揉着酸疼的脖子走出警局大楼,冰冷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
  她“啧”了一声,早上车坏了送去修,这下连伞也没带。
  “真够倒霉的”,她小声嘀咕着,正琢磨着是淋雨冲去地铁站还是缩回大厅等雨小点,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屋檐侧面的人。
  江远舟手里攥着两把伞,一把是宽大的长柄黑伞,另一把是比较小的折叠伞。他个子高,就算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外套,在傍晚的光晕里也很显眼。
  “嘿!”温焰朝他喊了一嗓子,小跑着过去,“你怎么来了?还知道我没带伞?”
  江远舟撑开大伞,往她那边倾了倾,自己半边肩膀露在外面:“新闻说有雷阵雨,想着你肯定记不住带伞。”
  温焰接过大伞,“车送修了,得坐地铁。这个时间不好叫车。”
  江远舟撑开折叠伞,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了一段,一阵大风猛地卷了过来,江远舟的伞面被吹翻,伞骨都弯了。
  他手忙脚乱地和风较劲,想把伞翻回来,样子有点狼狈。温焰将长柄大伞遮在两人头顶,“一起用吧,这个抗风。”
  “我来”,江远舟很自然地接过了伞柄。
  伞足够大,但要想完全罩住两个人,距离就必须拉近。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手臂时不时碰到一起。
  雨水打在伞布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空气里潮湿冰凉。可江远舟挨着温焰的那半边身体,莫名有点热。
  温焰倒没觉得有什么,她侧过头跟他说话:“哎,你下午在家干嘛了?”
  江远舟立刻移开眼神,只盯着前面的路:“准备晚饭的材料,新学了道酸辣牛肉。”
  “真的?太好了!”温焰眼睛亮了亮,顺势就提要求,“局里食堂那菜,吃得我嘴里没味道。对了,牛肉你片薄点啊,厚了不入味。”
  江远舟应了声,“记住了。斜刀片的,薄。”
  温焰抱怨起今天办理的奇葩案子,江远舟就安静听着,偶尔简短地问一句。
  两人就这样靠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家常的话,伞下的空间像个小小的移动世界,隔绝了风雨和喧嚣。
  进了地铁,下班高峰期人流量很大,两人并排抓着吊环,随着车厢摇晃。
  江远舟特意将手臂绕过温焰头顶,抓着上面的横杆,无形中给她隔开了一点拥挤的空间。
  出了地铁站,雨已经停了。夜幕低垂,空气里带着泥土和植物被雨水冲刷后的清新味。
  他们沿着人行道往家走,快到小区侧门时,旁边花店门口站了个抱着大桶鲜花的小姑娘。
  她眼睛亮晶晶的,朝温焰甜甜地笑,又满是期待地看着江远舟,清脆地喊了声:“哥哥买束花吧!刚到的弗洛伊德玫瑰,可新鲜啦!”
  江远舟的脚步几乎立时顿住了。他看向那桶开得正盛的粉紫色玫瑰,嘴唇动了动,一句“好啊”就要脱口而出。
  温焰却在他发声前,已经笑着朝小姑娘摆了摆手,语气自然又爽朗:“不用啦小妹妹,我们不是情侣哦!”
  小姑娘“哦”了一声,有点小失望地抱着花桶挪开了目光,寻找下一个目标。
  温焰没在意,抬脚就继续往前走,嘴里还说着:“快回家吧,我饿了,等着你的酸辣牛肉呢。”
  她走了两步,忽然发觉身边没人。
  她诧异地回头,见江远舟还站在原地。
  他低着头,目光定定地看着水洼里映出的破碎光影,侧脸的线条绷得有些紧。
  他听见温焰的声音,像是被惊醒般抬起头,很快地应了一声“来了”,迈步跟上。
  刚才伞下那点若有若无的暖意,似乎被这雨后清冷的夜风吹得一丝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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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焰刚把双层饭盒放在工位上,盖子都没来得及掀开,两道影子就一左一右罩了下来。
  “哟!温小焰同志!”随泱的大嗓门带着点调侃,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饭盒,“最近怎么都不和姐们两个一起点外卖啦?自带爱心干粮啊?”
  她一边说,一边手快得像抓贼,“啪”地一下就把饭盒盖掀开了。
  顿时,米饭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引得隔壁桌几个同事都扭头看。
  吕希的眼神在饭盒里溜了一圈。黄澄澄的炸猪排切得整整齐齐码在一边,下面是嫩绿的西蓝花和红亮的茄汁虾仁,配着雪白的米饭,看着就好吃。
  随泱毫不客气,直接伸出筷子夹走最大一块猪排,咔嚓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声音听得人耳朵发痒,“这水准绝了!比咱们食堂大师傅强八百倍!是江远舟那小子的手艺不?”
  温焰伸手想把盖子夺回来:“爱吃不吃,话那么多!”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盖子,吕希的筷子又夹走了一只虾仁。
  吕希嚼了几下,慢悠悠开口:“色泽均匀,火候精准,建议组织一次实地考察。根据这水平推测,做川菜应该也很正宗。”
  随泱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对对对!吕希说到点子上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温焰赶紧打电话!”
  吕希凑近温焰,压低声音,“你这进度可以啊!上次跟我们打麻将,还一口一个‘姐姐弟弟’地撇清呢,这才几天功夫,人都直接住进你家了?正好,我们今晚一起去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位田螺姑娘,在同居环境下的表现。”
  “你们很烦啊!”在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温焰只好摸出手机。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背景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还有碗碟碰撞的响声。
  “在洗碗?”温焰放轻了声音,嘴角自己就往上弯。
  “嗯,刚收拾完厨房”,水流声停了,江远舟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温温润润的,“今天忙吗?累不累?”
  “还行,上午就处理了两起小案”,温焰摆弄着筷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跟你说个事哈。随泱和吕希看到我带饭了,尝了尝,结果就是她们现在闹着,今晚非要去咱家,说要吃你做的满汉全席。”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冰箱门被打开的响声,接着是江远舟带着无奈笑意的声音:“满汉全席?她们可真敢想。冰箱里还有早上买的肋排,倒是可以做。你喜欢红烧还是糖醋?”
  吕希听到了,立刻在旁插嘴,“和他说要吃香辣的。”
  江远舟默了默,对温焰说:“你这两天晚上还咳呢,香辣的太燥了,这个星期都别吃。那个猪肋排,我可以做个清淡点的山药玉米炖排骨汤,给你养养嗓子。”
  温焰背过身去,防止吕希再偷听。她“嗯”了一声,“你定就好。”
  等挂了电话,全程观察着温焰的吕希忍不住笑出了声,“天啊,你自己不知道,你这神色好像就在热恋哦,你对人家弟弟来真的?”
  “哪有!”温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反驳,“你又瞎说!”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接电话的随泱走了回来。她脸上的表情完全变了,刚才的嬉笑不见踪影。
  她的语速快而清晰:“建设路银行边上,当街杀人,刑侦马上出发。”
  吕希闻言,也收了情绪,立刻起身去拿现场勘察箱。
  温焰的心跟着猛地一沉。她飞快地点开手机信息,边走边打字发给江远舟,【突发加班,吃饭改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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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两点,温焰拖着两条像灌了铅的腿,好不容易推开了家门。
  屋里黑咕隆咚的,她连灯都懒得开,脱了鞋子,整个人就跟散了架似的,一头栽进客厅沙发里。
  累,真是累得连喘气都觉得费劲。
  今天那案子太堵心了。
  就在小学门口的上学时间,人来人往的。一个厨师,追人家姑娘没追成,光天化日之下,抄起水果刀就捅了十几下。
  温焰闭上眼,那女人最后惊恐定格的脸,还有地上那一大滩血,又在脑子里晃荡,甩都甩不掉。
  审讯室里,那混蛋嘴里没有一句人话,不停地贬低那女的,说什么“穿那么短裙子不就是给人看的装什么清高!”“老子看得上她是她祖坟冒青烟!”
  随泱审得差点掀桌子。
  温焰只能按住搭档的手,一遍遍地强调铁一样的事实:“别废话了,满大街摄像头,几十双眼睛盯着你,痛快点交代动机!”
  就这么个明摆着的案子,愣是耗到后半夜才完事。
  客厅里只有温焰粗重的呼吸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她想着明天还得早起,得冲个澡,可意识像沉进粘稠的糖浆里,越来越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只有几秒,黑暗中响起另一扇门被打开的吱呀声。很轻的脚步声,停在了沙发前。
  温焰没睁眼,但感官能捕捉到靠近的温度和气息。
  一只手很轻地探到她颈后,另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腿弯。她被人从沙发里托了起来,身体悬空了一瞬,随即落入一个宽厚而稳当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