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怎么真在这里老老实实地等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再不济也要大吵大闹呢。”
  她直接就着他的手把茶喝了。
  “我可不想在皇宫里出名。”
  顾时忍俊不禁。
  “你已经在宫里出名了。”
  “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想自己出去转转。”
  喝完了茶,她顺手把茶盏往他手里一塞。
  听到泠川要独自出门,顾时心里又觉得很别扭,他无端想起泠川昨日见到秦思昭时那心虚的样子,违和感又如同杂草一般从心底长了出来。
  “呵,这么想独自出门,你是要去见谁吗?还是说在心底盘算着怎么摆脱我呢。”
  话音刚落,顾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泠川怎么可能在心底盘算着怎么摆脱他呢,离了他,她还能去哪?还有谁愿意庇护她,给她奢侈的生活?
  他马上补充了一句:
  “呵,说得就跟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根本就不可能,要是离了我的庇护你什么也不是,出不了三天你就要被拐到青楼里去了。”
  泠川对于他充满焦虑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打了个哈欠。
  “那我出去了。”
  他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去吧,离了我,你一个人玩得开心点。”
  看着泠川的背影,顾时淡淡地开口:
  “姜九州,跟上她,好好给我汇报她都去了哪。”
  “是。”
  影卫姜九州恭敬地点了点头。
  泠川坐上马车直奔女医馆,她只知此事需掩人耳目,却对有影卫跟踪自己一事浑然不知。
  她侧身钻进一道窄门,进入一个窄小的房间,女医就坐在那里。
  她伸出手腕,在简单把了把脉后,女医开口:
  “姑娘,您身体底子还算不错,可最近消耗太大,胎象有不稳迹象,您行房过度了。”
  她皱起眉,有些责怪地看着泠川,就像她做错了事似的。
  那女医说得直白,泠川的脸上却没有局促和羞涩,直接开口。
  “不瞒着您,我是一个大户人家的通房丫鬟,主子的正妻不允许我怀孕生子,我又拒绝不了主子……还请您行行好帮我打了吧。”
  女医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旁边那道小门。
  “我可没法帮你做这个,你进去,自行处理吧。”
  泠川心里忐忑,半信半疑地走了进去。
  里面的空气很闷,腥臭味弄得她想吐。只摆了一张脏兮兮的小床,那小床明显清理过了,可是上面的血污已经深深沁入了床铺当中,清洗不掉。
  床上放着一根粗长的铁钩。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自行处理……
  她想起女医冷冰冰的眼神,想必她是对此事见怪不怪了吧。
  泠川犹豫了几次,又从小屋里走了出去,问女医:
  “大夫,这铁钩是干什么用的?”
  女医冷笑:
  “你都已经同男人行房数次,还装什么?那铁钩自然是帮助你堕胎用的。”
  “这怎么堕胎?”
  泠川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懂怎么勾引男人,却不懂怎么解决么?自然是把铁钩伸到胞宫里,将胎儿直接勾出来,来我们这里的女人都是这样的,不过,解决后一个月就不能同房了,你克制下吧。”
  泠川的嘴唇和手指一直发抖。
  “好……好……我知道了……”
  她阴沉着脸又走进了小屋,窸窸窣窣地将中裤脱掉,忍着恶心坐到那满是血污痕迹的小床上。
  阴风往她的裙子里钻,她已经用铁钩对准了双腿之间的那个位置。
  她手一抖,铁钩偏离到她的大腿内侧,好冰,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第22章 第22章她与顾时,真是一别两……
  那寒冷刺骨的感觉从大腿内侧一路往上蔓延,幻痛搅得她腹中不停颤抖,仿佛五脏六腑都被那蚀骨的冰冷搅碎掏空了一般。
  她忍不住一边抽搐,一边歪倒在床上,眼泪如失禁一般落下,却哭不出声来。
  今日是她的二十岁生辰……泠川想,她娘答应过要在泠川二十岁的时候把自己的嫁妆送她,那是一处不大的小铺子。
  她娘笑嘻嘻地跟她说,等她二十岁的时候,就让她自己当老板,把铺子管起来,盈亏自负。
  若是她娘在天之灵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要遭这种罪,恐怕在九泉之下都要肝肠寸断了。
  啪嗒一声,铁钩落地。
  “对不起……对不起……”
  泠川不知道自己在跟谁道歉。
  “好可怕……我真的好没用……我做不到……”
  她用双手捂住脸。
  泠川睁开双眼,看着那铁钩,一种强烈的自我厌弃感涌上心头,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么怯懦的人。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了,却还是下不去手呢。
  “你完事没有?还要待多久?下一个病人还要看病呢。”
  女医推开了门,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和责备。
  “要哭出去哭,想好了再来,别浪费我的时间,早干什么去了?”
  泠川伸手扶住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脸色惨白。
  “你不是没下的去手吗?怎么连站起来都慢腾腾的?”
  她一句话也没说,慢腾腾地离开了小屋。
  她想起可恶的官兵来收税,家里一口气拿不出二百八十两银子,只得把她娘亲打算送她的铺子匆匆卖掉,她娘觉得对不起她,在家里哭了好久。
  顾时一根体面些的腰带都不止二百八十两银子,原来她家竭尽全力才交出的银两,就被像顾时这样的人随手用掉了。
  泠川发现,原来自己下定的决心竟一文不值,她什么都做不成。
  秦思昭,能轻轻松松考上状元,可是自己怎么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呢……
  “姑娘,你怎么了。”
  泠川抬头,发现面前的是一黑衣男子。
  这男子长了一张丢进人堆里都找不着的大众脸,任谁看了都觉得有三分面熟,她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说实话,他不过是个一辈子只见一面的陌生人,就她抓着他哭诉一番,算把秘密尽数告诉他也没什么所谓。
  但这男子语气冷冰冰的,像是在质问她似的,令泠川有些不爽。
  “没什么。”
  姜九州知道泠川不认识他,便故意上前套话。
  女医馆是特意设计过的,里面并没有什么藏身之处,这样可以避免有歹人偷窥女病患的隐私。姜九州与其跟踪,还不如套她的话来得快些。
  “你为何表情如此不悦?”
  “因为你在跟我搭话,而我不想跟你说话,所以不悦。”
  泠川直接翻了个白眼,站起来走了。
  她得回王府去拿止吐的药才行。
  路边一个老头摆摊算命,见了泠川路过便说:
  “姑娘,你这面相生得真好,依我看是个娘娘的命格,必得贵子啊。”
  此话一下让泠川想到自己肚子里还怀着顾时的孩子,她顾不得别的便骂道:
  “你懂个屁!什么就娘娘的命格了!呸!还贵子呢,真晦气!我让你给我看面相了吗你就胡说!”
  老头第一次见有姑娘被人说是娘娘命还不开心的,缩着脖子,尴尬异常,其实他只要见着一个姑娘就说她是娘娘命,一般都能把人哄得喜笑颜开。
  骂完后,泠川冷静下来,也觉得有些愧疚后悔。
  “以后不要瞎给人看面相了……”
  她一边嘟囔,一边赶紧走了。
  人家不过是个摆摊算命的老头,都是为了讨口饭吃胡说的,是自己太意气,欺负人家了。
  泠川坐马车回到了王府,只见金盏歪在院子里晒太阳偷懒。
  这几天顾时和泠川都不在,金盏一边焦虑自己可能会失业,一边又美滋滋地开始摸鱼。
  “哎哟,姑娘,你来了?”
  金盏一下从摇椅上蹦起来,面色有点尴尬,这个摇椅一般都是主子才能坐的。
  “嗯,不用管我,我只拿点东西。”
  金盏窃喜泠川没有搭理她,便美滋滋地继续在摇椅上躺下了。
  她知道泠川爱闹脾气,但她也知道泠川不会不把她当成人,这种小事,一般泠川还是不会计较的。
  泠川看着自己住了六年的房间,莫名其妙觉得有些陌生,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呢。
  她不过只是一介民女,过着吃喝不愁小富即安的生活,这王府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更不应该遇见顾时,这根本就不是她本来的人生。
  泠川很想相信自己只是短暂地走上了歧途,总有一天会回到她正确的道路上,而不是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她的人生一定还有别的可能性,不管是王府还是皇宫,都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熟练地翻抽屉。
  她把止吐药放在一叠春宫下面,她知道这个位置金盏一般不会去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