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游夏真的有些不懂了。到底是她太寂寞总是频繁想到那个男人,还是未知的神秘感总令人反复回味,以至于让她到了看谁都像那人的地步。
  总而言之,她就是觉得今天的屈历洲……
  不,应该说是从昨晚开始,她总是不是会从她的丈夫身上体会到另一个男人的感觉。是的,就是感觉。
  毕竟她到现在,连那个男人长相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
  但是,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男人,不太可能吧。
  “嘁,”她偏过头避开他,“不听,你喘得……难听。”
  屈历洲懒漫勾着笑,细细品味着她的口是心非。
  凭他这样了解她,也就大致能猜到她此刻在想什么。
  毕竟,他在临近爆发的关头,无法很好地夹住声音,
  她一定很困惑,为什么丈夫喘息的声音,会与那位让她心猿意马的男士如此相似。
  她或许会怀疑记忆的准确性,又或者,会暗自比较谁的声音更动听。
  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知道,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本质上是同一个人。
  这种认知让他心底翻涌起隐秘快意,
  无论是冷淡疏离的丈夫,还是让她心潮汹湃的陌生男人,骨子里,事实上,全都是他。唯一的他。
  这算不算是靠作弊,获得了被她思念的资格?
  站在她眼前,被她思念着。
  光是想到这一点,屈历洲的快慰感就开始飙升,会比刚才在光洁的室内,更令他舒畅到灭顶。
  她似是陷入他精心编织的捕网里,每次挣扎都是一场牵一发而动他全身的高潮。
  她的疑虑,她的动摇,甚至于那丝若有若无的悸动,似乎全然落入他的掌控。
  纵然,他此时也无法很好地掌控自己。
  “喂,屈历洲。”见到这男人居然给她走神,游夏抬手在他眼前晃两下,不爽地问,“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谁要害我们塔吊!”
  瞥着她脖子上残留的,被他一手制造的淤青红痕,屈历洲只觉刚平息的欲望又在沸腾。
  他很快从她身上移开眼,敛低眼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一次反问她:“是谁安排你来孕检的?”
  游夏稍稍一愣,笑了。
  原来是他们亲爱的小姑,屈明殷。很好。
  她二话不说背好包包,抬手推开他的身子,冷着声音撂下一句:“行,没你事了,我现在去报仇。”
  “一起。”
  屈历洲将体检单折叠整齐,放入西装内衬袋,跟着游夏走出医院。
  哪怕是妻子这波很可能跟他亲小姑打起来,他也会亲自开车送她去战场。
  扣好安全带发动汽车,他像个等待任务的杀手,只需主人一个指令:
  “我们怎么报复?”
  耍狠的事游夏信手拈来,根本不用计划,她冷笑:“先去你家,逮到人再说。”
  屈历洲却停顿在这里,是在确认,又像在换个说法重复:“回我们的家?”
  他如此理所应当的,把她口中说的“他家”,自动对号入座到他们两人婚后单独的家。
  游夏刚掀起雄赳赳气昂昂的兴致,纠正他:“屈家老宅。”
  这人怎么,没点默契呢?不是亲生老公果然不通灵性。
  她催促,“闭嘴动作快点,别逼我抽你。”
  屈历洲倒是很乖巧没再说什么,打了圈方向盘往老宅驶去。
  他开车的风格和游夏很不一样。
  游夏酷爱超跑,炸街越响她越喜欢,是技术好,但手握方向盘就会不自觉变暴躁的那类司机。
  但屈历洲的低调商务路虎四平八稳,他不言语也不放音乐,时而能预见各种路况后轻缓踩下制动,动作里尽是欲速不达的从容姿态。
  他开得太丝滑了,游夏不知不觉在路上小憩一觉,屈宅八百米开外就进入园景,等车行入正门,游夏刚好醒来。
  这次她养精蓄锐有力气战斗,没等屈历洲停好车就跳下来,直奔园内屈明殷住的【抚舟楼】去了。
  “屈明殷——!”游夏一把推开大门。
  芬芳宜人的院子里,只有几位园艺师和驯养师,纷纷抬头看着闯入者游夏。
  屈明殷竟然不在家。
  屈历洲慢悠悠锁车,步调幽缓跟随着出现在游夏背后。
  “你小姑怎么不在?”游夏侧头瞪他,“从实招来,你是不是给她通风报信,让她躲出去了?”
  “冤枉。”屈历洲举起双手浅笑伸冤,动作像带着几分逗小猫的宠溺。
  “那她上哪去了?”
  屈历洲展示手机上二十分钟前的消息。
  对话框里屈明殷三天两头发信,偶尔还会分享“年轻人不生孩子十大坏处”营销号文章,他全是已读未回。
  他说:“正巧,小姑在我们家,想和我们聊聊。”
  游夏顶着阳光眯眼凑近,读出最新消息内容:
  ‘历洲,听说游夏今天才去检查,怎么推迟了一天?’
  ‘你叫她检查完直接回来,别老想着出去玩,姑姑单独跟她聊聊。’
  ‘我现在在你们家里。’
  好家伙,她们互相上门找对方的事儿,正好错开了。
  游夏气笑了:“屈明殷算老几啊敢这么安排我?”她复又瞪眼盯着屈历洲,“她在我们家?你怎么不早说?”
  “我提过回家,你让我闭嘴,夏夏。”屈历洲尾音勾挑丝缕缠绕的委屈,“我怕你抽我。”
  “你!”游夏气得扬手想打人,转身对上他水光粼然的笑眼,忽然顿在原地憋着口气没话可说。
  屈历洲在此时扶住她的肩,腕力略微收紧,将她推转回去面向园内,而后在她背后稍许压下身子,附在她耳边轻言:“我只是觉得,在这里你更有发挥空间。”
  他示意她仔细观察抚舟楼的院子,言语轻浅如飘絮,却暗含引导指向,只需佐借游夏的一点星火,便很快在她脑海烧成燎原之态。
  纵看庭园,游夏眼前一亮。
  白墙黛瓦新中式小楼周围曲径四通,花圃里西府海棠与罗田玉兰相拥不舍,树荫里悬挂竹丝鸟架,几只凤头鹦鹉互相梳理尾羽,被惊扰后扑棱棱飞入紫藤花架,吵醒花下打盹的小画眉。
  叶瓣随风簌沙,飘进荷池,数尾昭和三色锦鲤游动摆尾,赤墨斑纹在碧水中如绘色丹青,如果仔细看,也能发现深水乱石里隐匿的薄荷仙。
  最妙的是东南角月洞门畔,有一座微型生态景观园。游夏快步走到这座菱形格玻璃罩顶的花房前,带着赞叹往里看。
  花房里有独立的温控和加湿系统,里面不仅栽植了各种名花珍木,还有不同的昆虫爬宠,一片生机灵动。
  一群闪蝶被她吸引,隔着玻璃屏障在她面前飞舞。
  屈明殷不说人品怎么样,审美倒是同出一脉的高雅。
  园林看似返璞归真,但有很多习性不同的物种存在,养殖要求很严苛,花鸟鱼虫价格昂贵不说,维护、培育、饲养,每一项都是极烧钱的。
  “看不出来,你小姑还是个热爱自然生物的人。但是用下三滥手段迫害别人的狗,只能说明她的爱虚伪可笑。”
  游夏回头看斜倚在门边的男人,下结论说,
  “屈明殷不配拥有这么多小生命。”
  屈历洲迈步走到花房边的藤编茶席,施然落座在椅子上,优雅地抬膝叠腿,单手搭着桌上轻扣,点头接答,“嗯,她不配。不过这些东西…我们家也放得下。”
  游夏被他后半句话提示了一下,眨眼就有了主意。
  “喂,屈历洲。”笑容里的破坏欲明亮耀眼,问他,
  “我能搞破坏到什么限度?”
  “没有限度。”
  屈历洲睨着满园鲜活的景致,摊开一只手示意‘请’。
  游夏恶狠狠地说:“那就,抢。”
  她开始到处找趁手的工具,先是拿起铁锹想挖地,又抄起网兜想捞鱼,思考半天又都丢开,活像个刚进村业务不太熟练的小土匪。
  屈历洲心领神会,遥遥坐定沉稳支招:“需要我联系专业园林运输公司吗?”
  她眼睛又是一亮:“你还挺有办法,快联系!”
  ……
  另一边,【蟾宫天琅苑丨香山别墅区】
  屈明殷已经在小两口的家里等了一个上午,抬杯抿一口茶,才沾唇又嫌弃地放下,都凉透了,也没人给她换杯茶。
  “这个游夏,还不回来,没一点时间观念。”她不满地站起身,把旗袍的褶皱抚了又抚,无数次抬起自己腕子上的中古手表看时间。
  屈明殷踱步刚来到门外,就见屈历洲的车驶入大门。
  在大门外,路虎的身后还跟着十多辆卡车,装载着刚离土的新鲜植物,花盆和花架摆得整齐,树木的根系包着土壤捆紧。
  配备制氧机的集装箱车负责装运大型鱼缸,还有一辆空调巴士车声标着“特殊活宠专运”。
  屈明殷抱着手臂很是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