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春兰早就着人准备好了马车,姜映晚和裴砚忱一辆,她和紫烟在后面偏小的一辆马车中。
  去刑部的路上,两人基本没怎么说话。
  直到马车停在刑部外,姜映晚起身想要下去,刚有动作,却被裴砚忱拽住手腕拉进怀里。
  “急什么?”
  姜映晚反应不及,跌在他身上。
  裴砚忱顺势抬手,扣住她腰抱住她。
  她呼吸滞了滞,下意识抬头看他。
  他握着她腰身给她换了个姿势,“这个时辰,牢中审问犯人的时间还未过,整个牢房血气冲天,这么急进去做什么?”
  说话间,他挑起她下颌。
  结实有力的手臂不轻不重地掌控着她身子,漆黑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不着痕迹掠过她用脂粉努力将吻痕遮住的细白脖颈。
  “陪夫君待一会儿。”
  “等里面审完犯人再进去,免得沾一身血污。”
  姜映晚眉头折起痕迹,她往外了眼时间,没跟他多争辩,只扯住他手臂,想挣开他的束缚从他身上起来。
  “你先松开。”
  裴砚忱不仅不放手,反而更为过分地压着她后颈亲她。
  “别躲。”在她下意识偏头的时候,他手上多了几分力,语调还是散漫的冷淡,却透出两分警告:
  “——如果夫人不想弄出痕迹,让你前未婚夫看到的话。”
  姜映晚脊背僵住。
  他凝眸看她,指节轻抵她无意识绷紧的下颌,薄唇轻碰她唇角,嗓音低得像是哄,“别咬,松开。”
  姜映晚身形僵硬得厉害,不自觉抓着他肩头衣襟的指尖越收越紧。
  裴砚忱却没管,只掌着她后脑勺,断绝她往后缩的退路,碾着她唇瓣寸寸往里深吻。
  在她快喘不上气的时候,裴砚忱松开握在她腰肢上的手掌,温热的指骨,不动声色地落在她颈侧,借着安抚她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屈指蹭掉了些许她好不容易遮上的脂粉。
  露出隐隐约约的玫痕。
  远看看不清楚。
  但离得近了,很容易能看出那是什么。
  裴砚忱半敛眸,瞧着那两处吻痕,直至满意了,才挪开蹭那脂粉的指尖,
  在怀里人本能地推拒他抵抗的时候,他从她唇瓣上移开,将她揽在怀里,让她脑袋靠在他肩上,轻拍着她背给她顺气。
  时间一点点流逝。
  直至过了快两刻钟,裴砚忱才松开人。
  他掀开珠帘往外看了眼,目光落在整理衣裙的姑娘身上。
  “去吧。”
  “一刻钟,别过了时间。”
  第153章 平静至极地一点点碾碎他们的情意
  姜映晚没说话,转身下了马车。
  紫烟在外面候着,见到自家小姐,往马车中看了眼,见裴砚忱没阻拦,快速跟上姜映晚一道进了刑部牢房。
  上次姜映晚过来时,时辰较早,被羁押的犯人还未到审问的时辰,牢狱中除了阴冷便是潮湿,血腥味较淡。
  而今日,因刚审讯完的缘故,一从外面进来,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紫烟皱了皱眉,悄悄抓紧了姜映晚的袖摆。
  容时箐的牢房还是在最里面。
  这次他脸色比上次见时还要差,整张面容上苍白得厉害,身形也格外消瘦。
  听到脚步声,隐忍着钻骨般疼痛的容时箐回头往后看了眼,当看到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纤细身影时,他立刻起身过来。
  紫烟看了眼几乎快要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容时箐,又看了眼自家主子,自作主张将昨日出去时买的一大堆金疮药隔着铁栏一一放在了牢房中。
  她买的数量多,两只袖口中被塞得满满当当。
  这会儿全掏出来放在地上,足足摆了一大片。
  容时箐瞧见紫烟的动作,正要说不必再费这些心,他这条命留不住,从他进刑部牢狱的那天起,就没想过活着从这里离开。
  死亡,才是等待他的宿命。
  但话音还未出口,他靠近铁栏挪开目光看向姜映晚时,视线不经意瞥见她颈侧那个若隐若现的暧昧痕迹,容时箐垂于身侧的手掌陡然攥紧。
  本就没多少血色的唇角被抿得更加泛白。
  脑海中,几乎控制不住的浮现,当初他被人诬陷为二皇子的旧部,她为了救他,逼不得已求到裴砚忱面前,拼尽一切与裴砚忱做交易换他活着离开大牢的一幕。
  容时箐心口像是骤然被什么东西死死掐攥住。
  那昭示着占有欲与独占性的印痕,就像寒光凛凛的锋利刀锋,将整颗心脏剜刺得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眼底尽是晦涩的痛意,几乎灼烫般,迅速从那痕迹上离开,看向铁栏外面色苍白、他两辈子捧在心尖上、发誓要好好守护的女子。
  恨意和面对命运无能为力的绝望,让他眼底染出血红,胸膛亦因情绪波动太大涌起干涩的咳意,他攥紧拳,生生忍着喉咙的血腥。
  在她出声之前,强逼着自己,第一次对她冷言相对。
  “姜姑娘再次过来,是想问上次没问完的问题吗?”
  姜映晚正要开口的话音一滞。
  不等她出声,就听他冷着声音说:
  “无需姜姑娘再问我,那个问题,我还记得,上次时间匆忙,没来得及给你答案,今日我便仔细告诉你。”
  “姜映晚,我确实早就知道你父母出事的内因与缘故,并且知晓的时间很早很早,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也没有想过告诉你。”
  “我确实骗了你,如果没有这次大皇子之案的彻查,这件事,我永远不会跟你说。”
  “还有我们这么多年的过往——”
  姜映晚目溢惊骇,她甚至来得及反应,就听他冷嘲着接着说:
  “——如外界所传,是利用,也是亏欠与弥补,正如他们所说,你父亲是皇商,你是皇商之女,在那场皇子夺嫡的争斗中,你父亲站队的皇子,在夺嫡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助益。”
  “所以我才接近你,接近你们姜家。”
  牢房中静得鸦雀无声。
  紫烟错愕怔愣在原地,手中最后一瓶金疮药没拿稳,“啪”的一声碎在冰冷坚硬的石地上,在这阵诡异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容时箐心底疼得近乎痉挛。
  身侧紧攥着的手掌用力到颤抖。
  但他面上冷漠不变,抑着眼底深处的痛涩和悲凉,最后看她一眼,便强行迫使自己转过身,不再看她。
  避开了她的视线,他脸上强撑着的冷漠刹那间支离破碎,手臂上刚止住血的伤口再次绷开,沾在冷湿的衣袖上,无声晕出大片暗红。
  他强咽喉中上涌的血气,强行逼迫着自己亲手斩断她对他存有的最后一分情谊。
  “我不是你记忆中温润谦和的邻家哥哥,我背靠大皇子,所做的一切皆是有所图谋。”
  “姜映晚,你看到的所有都是假的。”
  “一起相处的情谊是假。”
  “青梅竹马长大的感情是假。”
  “那些回忆,那些郎情妾意的过往,更是假。”
  “所以,你该做的,是恨我,而不是因那些虚假的过往为我开脱,又傻又可笑地救我。”
  紫烟慌忙站起身,焦急地看着姜映晚,又无措地转头去看骤然间陌生得几乎变了个人的容时箐。
  她下意识出声:“容公子,你在说什么?明明上次小姐来时——”
  容时箐调转好面上情绪,缓慢回身,笑着看向姜映晚。
  平静至极地一点点碾碎他们的情意。
  “上次也是假的。”
  紫烟接受不了,“怎么可能,你和小姐——”
  “怎么不可能?”容时箐没看紫烟,他目光全在脸色一点点变得煞白的姜映晚身上,狠着心,绝情地接着说:
  “我以为,按照裴砚忱对她的在意,我会很快,像当初被下狱一样,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哪曾想,她的能力,也不过尔尔。”
  “这么久了,虚以委蛇待在裴砚忱身边,连一时半刻都无法将我救出去,那我又何必——”
  “——再靠着过去那些虚假的伪装,强逼着自己哄她开心?”
  “姜妹妹。”他唤了小时候最喜欢喊姜映晚的称呼,“你自己就没有怀疑过吗?我义父是大皇子的谋士,我怎么可能无辜呢?”
  “你早就怀疑,却碍于我是你最后的依赖与相近的人,就一直欺骗着自己不肯相信。”
  “宁愿三番两次跑来大牢这种地方,也要向我求证,自小到大的恩情都是真的。”
  “可你对我,已经没有了可利用的价值,我又为何,还要像从前那般,数年如一日地哄着你?”
  紫烟又惊又怒,眼睛瞬间被气红,盯着与从前截然相反的容时箐,想骂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骂。
  姜映晚无力往后退了一步。
  难以喘息地看着这个与记忆中全然不同的人。
  容时箐亲眼看着她眼底的光芒破碎,明明心疼得窒息,却硬是强逼着自己将最后一句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