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你……”老夫人脸上怒气更甚。
  裴砚忱接着道:“祖母想她嫁与旁人,可我的妻子怀着我的孩子,她能嫁谁?”
  他态度坚决与转圜余地,“裴家的子嗣,不可能流落在外,更不可能认他人为父。”
  “孙儿的妻子,也不可能再侍二夫。”
  “如果祖母,仍旧是不同意我娶晚晚,那孙儿,只能去陛下那里求一份赐婚圣旨。”
  老夫人忽地站起来,“裴砚忱!”
  他面不改色,声线平静得过分。
  “两家早有婚约,顺理成章成婚自是美事一桩,但若祖母迟迟不允,孙儿只能去求一道赐婚旨意,为两家的婚事,锦上添花。”
  厅堂中的气氛骤然冷硬,陈氏连踏过门槛进来。
  “砚忱!”她匆匆看了眼怒气明显的老夫人,语重心长劝铁了心的儿子:“你祖母身子不好,你离京刚回,又将逢年关,别气你祖母。”
  裴砚忱语气不变,“儿子自然不敢气祖母,只是儿子成婚之意已决,请母亲与祖母,成全儿子心愿。”
  说罢,他依着礼数对老夫人和陈氏行礼离去。
  老夫人气急,话中都是怒气。
  就连指着空荡荡厅堂门口的手都被气得开始抖。
  “你看看,他这什么性子!”
  “京城中贵女这么多,哪个不是争着抢着嫁他,他非挑一个不愿结这门亲的!”
  陈氏也为难。
  方才她在门外,听到了不少。
  尤其那几句,请旨赐婚的话。
  与姜映晚成婚,这话,她这个儿子说过已好几次。
  从第一次听他这么说的时候,她就看出了这门婚事必然要成。
  但碍着老夫人接连阻拦,如今儿子连请陛下赐婚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陈氏清楚,姜裴两家的这门亲事,是拦也拦不住了。
  “母亲先消消气。”
  陈氏从方嬷嬷那边接过茶盏朝老夫人送去,话中皆是叹息,“砚忱的性子,母亲也清楚,这婚事,我们怕是挡不住。”
  老夫人怒气半分也压不下。
  接过了儿媳递来的茶盏,却没心情喝,“自古婚姻之事,哪个不是父母之命?”
  “我们裴府重义,当年与姜家定这门亲,是为着报恩的情义去,如今可好,报恩不成,却恩将仇报,反倒成报了仇!”
  “还有婚期。”老夫人越想越气,“哪有成婚的吉时是他自己定的?他强行攥着人家姑娘不放,还自己给自己挑好了婚期!”
  陈氏跟着叹气。
  见婆母这般急怒,想劝几句,但翠竹苑的态度摆在那里,她几次张嘴,却不知该从何劝起。
  在紫藤院这边待了好一会儿,陈氏才心事重重地回了主院。
  刚进院门,却见自家女儿急急忙忙地从里面跑出来。
  见她毛毛躁躁的,陈氏想训她又不舍得,最后只沉下声:
  “跑这么快,成什么体统,今日天冷,外面的雪还未化完,这又是想去哪儿?”
  见自家娘亲误会,裴清棠快步过来,一把搂住陈氏的手臂撒娇地摇啊摇,眼睛亮晶晶的,说:
  “女儿不是想出去,听说兄长回来了,女儿想去翠竹苑见见兄长。”
  陈氏无奈叹气,瞧着面前这丫头一副迫不及待的神色,她拦着没让她去。
  “你兄长这会儿没空,晚些再去。”
  裴清棠狐疑,下意识看了眼现在的时辰。
  “嗯?兄长不是回府了吗?”
  “今年临近年关虽然也忙,但今儿都腊月二十二了,也没那么忙吧?”
  陈氏拉着她往院里走,“不是公务,是晚晚也在府中,你兄长没空见你。”
  裴清棠惊讶的眼睛瞪得老大,“姜姐姐?”
  她脚步像被钉住一样瞬间停下,下意识往翠竹苑的方向伸着脖子瞧,那眼神,那表情,颇有种现在就冲出去见姜映晚的激动。
  “姜姐姐回来了?母亲,我——”
  “不能去。”陈氏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不等她问完,就一口否决。
  裴清棠神色顿时怏下来。
  眼中的光都暗了几分。
  见她这股委屈巴巴的失落劲儿,陈氏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强行拉着她进了屋:
  “你兄长跟你姜姐姐之间的事有些复杂,你先少折腾,也少去翠竹苑搅和,等过些日子,你能见到你姜姐姐时,自然能见到。”
  裴清棠怏怏应着。
  —
  石室中的空间不小,但没有窗子,整个石室被夜明珠嵌满,光线日夜不变,加上又没有旁人能进来,姜映晚分不清当下是何时辰。
  她醒来时,整个石室空荡荡。
  只有她自己。
  手腕上的链子还在,稍微一动,就哗啦啦地响。
  姜映晚按着酸疼得快断的腰身,努力忽视身上的不适,缓慢坐起身,偏头打量这间陌生的石室。
  之前在裴府时,裴砚忱没有避讳她进出外面的密室,她记得密室连通书房和卧房的机关,但这间石室她没进来过,裴砚忱走时她又还昏迷着,并不知出石室的机关在哪里。
  但看着石门旁边,摆放着当摆设的烛台,姜映晚眸色停了停。
  外面的密室其中一道机关便是烛台,她正想下床过去试试这里的烛台是不是机关,刚掀开被子,石门“咔”的一声,缓缓从外面打开。
  姜映晚心头一跳,顿时停了动作,并重新将掀开的被子盖了回来。
  裴砚忱自外面进来,视线若有似无地在她被褥上扫过,转瞬落在她身上。
  “醒了?”
  随着他进来,石门再次合上。
  姜映晚看了眼一点点缓缓关合的石门,心头滞堵得厉害,没理会裴砚忱的话,本想侧过身去视而不见,又想到如今不知是何下落的紫烟和李叔等人。
  她忍住动作,朝他看去,“紫烟和李叔他们呢?”
  “你把人弄哪儿去了?”
  裴砚忱坐在床畔,看向她的神色暗了些。
  “张口不是容时箐,就是你身边的小婢女。”
  “怎么,夫人就没有别的话,要同为夫说?”
  他掐抵住她下颌,迫使她迎上他的目光。
  “二月初六,是我们的婚期,婚服、婚宴,以及成婚前所要准备的种种事宜,夫人不想问问?”
  姜映晚挥开他的手,眼神冰冷。
  “紫烟和李叔呢?”
  他冷嗤着收回手,“他们死不了,只要夫人乖乖的,所有人都会无事。”
  裴砚忱并未在石室待太久,让人将饭菜送进来,两刻钟左右,他就打开石门走了出去。
  他离开时,姜映晚无声回头去看。
  见他并未碰那烛台,反而像是在石门右侧的某几块青石砖按了下。
  姜映晚不确定裴砚忱是出去拿东西还是有事出府。
  她将那几块青石砖的位置记下,便收回了视线,没有轻举妄动。
  第131章 容时箐替姜映晚向裴砚忱求情
  容时箐被押刑部,大皇子部下的心腹接连被捕,无论是刑部还是朝中,今年都不比往年太平。
  裴砚忱身上公务繁多,去看过姜映晚之后,便径直出了府。
  刑部大牢中,
  不管陈肃怎么审问,对于邓漳的下落,容时箐都只有那一句话,邓漳早已不在人世,不可能找到。
  刑部侍郎无法,只得如实上奏圣上。
  萧邵听后,只冷冷给出两个字:上刑。
  可刑罚一道接一道用上,容时箐却还是那句话。
  裴砚忱来到刑部大牢时,容时箐刚被施完鞭刑。
  陈肃沉着眼看着刑架上浑身是伤的容时箐,再次问:
  “本官再问一次,邓漳究竟在哪里?”
  容时箐吐掉口中的血,缓缓笑开。
  他抬头,看向神色不耐的陈肃,仍是那几个字:
  “陈大人再问多少次,在下都是一样的答案,义父——早已病逝,不在世间。”
  审了这么久还是毫无进展,上头又有陛下的皇令在,陈肃已经没多少耐心,他朝着旁边的狱卒抬了抬手,正要接着用刑,外面突然传来‘首辅大人到’的通传声。
  陈肃一愣。
  随即迅速转身。
  忙不迭往外走。
  “下官见过大人!”牢门口,陈肃躬身,恭敬行礼。
  并随着裴砚忱走近,有眼色地迅速侧身让开路。
  “免礼。”裴砚忱越过他往里走,“审的如何了?”
  陈肃忙跟上去,忐忑回话:
  “回大人,下官接连审了两日,容时箐还是那句话,说邓漳故去,不在人世。”
  裴砚忱踏进阴冷潮湿的牢房。
  一进来,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
  裴砚忱看向刑架上伤痕累累的容时箐,片刻后,薄唇低阖,淡声命令一旁的狱卒:
  “将人放下来,关牢里。”
  见状,陈肃狐疑上前:“大人……不继续审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