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看向她的目光中有心疼,更有惋惜。
  多时不见,老夫人本就想与姜映晚多说说话,如今再加上离府一事的不少细节都需细细商议,姜映晚在紫藤院待了将近一个多时辰。
  等她回碧水阁时,已经将至正午。
  自从那天得知裴砚忱那场所谓的交易没有期限之后,姜映晚心口就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
  今日老夫人的助力,让那块压得人喘不上气的巨石有了挪动的痕迹。
  紫烟看出了自家主子开心。
  主子开心,她身为奴婢也跟着开心。
  回到碧水阁后,紫烟喜笑颜开地走上前,问姜映晚:
  “奴婢前几日新学了一种糕点,小姐可有兴致尝尝?奴婢给小姐端来?”
  姜映晚眼中暗淡的光晕随着离府这事明亮了不少。
  唇角的弧度也不自觉弯起。
  “好啊。”她点头应下。
  紫烟忙转身出去备糕点。
  今日天气很好,虽已入冬,但阳光格外灿烂,又到了正午光线最强的时候,初冬的凛寒都被带去不少。
  姜映晚心情好,连带着房间那盆石斛兰也有了打理的心思。
  紫烟端着热腾腾的糕点进来时,姜映晚正在给石斛兰修剪枝叶。
  紫烟将糕点放在旁边,忽而想到一事,她看向自家主子问:
  “小姐,过些时日我们离开的时候,是直接回邺城吗?”
  姜映晚剪枝的动作有片刻的停滞。
  很快,她神色恢复如常,说:
  “邺城寒冬冷,其他不少郡县我们都置办了宅院,也可以先去旁的郡县待一段时间。”
  等她离开后,裴砚忱回府若是发现她不在了,如果他想让人找她,必然是率先派人去邺城姜家旧祉。
  若是避开邺城先去别的郡县的话,正好也能暂时避一避。
  紫烟眼睛一亮,忽而想到一个地方,对姜映晚说:
  “奴婢记得先前听夫人说,南边的阳翟城冬日暖阳如春,风景又好,是个不错的地方。”
  “正好奴婢记得,在阳翟恰巧也有我们的商铺,小姐,我们可以考虑去那里。”
  姜映晚含笑点头,“倒是可以。”
  ……
  戌时三刻。
  裴砚忱从府外回来。
  姜映晚正在看账本,刚好翻到一本阳翟城送来的,紫烟兴高采烈跟她说着这个地方有哪些有名的景致。
  姜映晚一边翻着账本,一边轻抵着额角勾着唇角听着。
  直到片刻后,碧水阁外骤然传来一声丫鬟婆子们的请安声。
  紫烟的声音霎时一停。
  紧随着,裴砚忱的声音远远自外面传进来。
  紫烟惊恐地往外面瞟了一眼。
  哪怕在说话的时候,为了避免隔墙有耳,她将声音压到低得不能再低,在没说完的时候,冷不丁听到裴砚忱过来,她心里仍是‘突’地狠跳了一下。
  姜映晚唇侧轻松的笑意很快散去。
  她合上账本,看了紫烟一眼,起身往外走。
  在她还差两步走到门口时,裴砚忱推门进来。
  紫烟低头行礼。
  下一刻,就听侧前方落下一道冷淡的声音:
  “不必再侍奉,出去。”
  紫烟早已习惯了这种被撵出去的场面。
  低低应了声“是”,便福身退去房外。
  紫烟出去后,房中只剩姜映晚和裴砚忱两个人。
  他没说话,漆黑的眸子定定落在她身上。
  那种锋芒的视线,仿佛具有穿透性般。
  似能轻易看穿人心中所想。
  姜映晚面上不动声色,内里心跳却逐渐加速。
  直到片刻后,她听到他漫不经心问:
  “听季弘说,今日一大早,祖母就喊了你去紫藤院?”
  姜映晚面上维持着平静。
  “昨日没来得及陪祖母说话,今日祖母让方嬷嬷来了趟碧水阁。”
  裴砚忱面上表情轻淡。
  仿佛只是随口闲聊。
  “那说了什么?”
  姜映晚半真半假回:
  “祖母问了两句和容家的亲事,再有,便是祖母身体这一块了。”
  裴砚忱也不知信没信她的话。
  但别的什么都没再问。
  昨日他没有出府,有些公务耽搁下来没处理。
  今日除了当天的安排,还要将昨日落下的公务补上,一整日几乎都没空闲。
  他喊着姜映晚陪他去用了晚膳,随后便拉着她去了内室沐浴。
  今夜裴砚忱和昨晚一样宿在了碧水阁。
  不同的是,昨晚他没碰她。
  今夜却从内室出来后,便径直将她抱去了床榻上。
  深夜极静的夜色中,姜映晚伏在床榻上累的昏昏欲睡,就在潮湿水雾的眼眸即将阖上时,冷不丁的,他掐着她的腰搂过来,毫无预兆地问出一句:
  “祖母那么希望你与容时箐结亲,没提重新定亲之事?”
  姜映晚的困意顿时消了大半。
  她心底升起凝重与防备。
  但脸上不见任何异样。
  只在他掐着她的腰再次压下来时蹙了蹙眉。
  “婚姻大事非儿戏,哪有前脚取消,后脚再定的?”
  “是么?”他意味不明低笑一声。
  扣着她下颌吻下来。
  “我还以为,对于和容家的这桩亲,晚晚一开始便打算着先暂时取消,再重新定亲。”
  他暗指的,是她那封书信。
  姜映晚只装作听不懂。
  并未回应。
  她偏头,避过他的吻。
  细眉蹙着,实在是受不住了,忍不住伸手去推他。
  “很困,我想睡了。”
  他握住她手腕压向一旁。
  嗓音中含混不清地“嗯”了声。
  掌心却箍着她轻颤盈软的腰肢没放开。
  “你先睡。”
  第49章 未来嫂嫂
  第二天休沐,无需上朝。
  姜映晚醒来时,罕见地见裴砚忱还在她房中。
  卧房窗子旁,她那盆刚打理过的石斛兰前,裴砚忱正站在那里看手中的密信。
  察觉到她醒来,他随手将密信放在身侧案上,抬步朝她走来。
  新的衣裙早就被放在床榻旁,紫烟不在房中,裴砚忱拿过衣裙,坐在床边,打算亲自帮她穿。
  姜映晚看着他的动作,眉头微蹙了蹙。
  正想说她自己来,话音还未出口,转而想到那天他下朝回来强行帮她穿衣裙的那一幕。
  姜映晚话音止住。
  坐起身配合着抬手。
  收拾完,很快,裴砚忱喊了人备早膳,待一起用完早膳,不等姜映晚想借口让他离开,他已先一步揉了揉她脑袋,提出离去。
  “稍后还有些事要处理,如果待会儿还困就去睡,我忙完再来陪你。”
  昨夜他忽而提及容家那门婚事的事情,姜映晚是记得的。
  只不过他今日只言半语没再提那件事,她便也当什么都没发生,一句有关容家和婚事的话都没说。
  对于他这会儿的话,考虑到择机离开裴府的事,姜映晚亦半分未打草惊蛇,一切还和之前一样。
  柔和,乖顺。
  她乖乖点头,一切顺着他来。
  只是当裴砚忱离开后,她唇侧勾着的弧度很快落下。
  并立刻喊紫烟去端了避子汤药。
  裴砚忱先是回了一趟翠竹苑,等处理完密信准备出府时,刚走到垂花门附近,就见许多未归家的妹妹裴清棠如归林儿的鸟儿般从外面跑了进来。
  她跑得太快,又是处在垂花门视线遮挡处,险些撞到裴砚忱身上。
  好在裴清棠反应迅速,看见自家兄长后,立刻刹住了脚。
  一改方才的莽撞,神色别提多乖巧地站在裴砚忱身前,乖乖地开口喊了声“兄长”。
  裴砚忱扫她几眼。
  对她方才的莽撞只字未提,只问:
  “陛下终于肯放你回府了?”
  裴清棠轻哼了声,撅着嘴,下意识反驳:
  “我进宫是奉旨陪公主,关陛下什么事?我又不是他后宫中的妃子,他凭什么把我一直扣在宫里?”
  裴砚忱瞥着她的眼神中多了两分警告。
  裴清棠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放肆,她咬了咬唇,低着头,手指搅着帕子,半声不敢再多说,尾巴夹紧乖乖认错:
  “兄长,我错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绝不会再乱说。”
  裴砚忱威望重、性子冷,又喜怒不形于色,家中弟妹无不惧怕于他。
  裴清棠虽是他亲妹妹,但在惧兄这方面,一点都不例外。
  尤其当自家兄长冷着脸时,惴惴不安的裴清棠心都被吓得瑟缩一下。
  无论裴家与陛下的关系再怎么亲近,天子威压无论何时都不能触犯,裴清棠不走心说错了话,正等着自家兄长的训斥。
  却不曾想,裴砚忱只是在她乖乖认错时看了她一眼,今日就很好说话的风轻云淡地掀过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