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祝书白心中暗叹一口气,随即道:“陛下既然这么说了,那您心中应当有丞相之位的合适人选了吧。”
  “没有。”
  “既然有了,那……”祝书白话说到一半愣住,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看向秦念衣,“陛下方才是说……没有?”
  “没有人选。”秦念衣盯着祝书白重复了一遍回答,又补充道,“不止是现在没有人选,以后也不会有人选,朕打算废掉丞相之位,另开设内阁来协助朕处理政务。”
  “而你,祝书白,朕会任命你为内阁首辅。”
  说到这,秦念衣挑起眉梢,眼中俱是倨傲,被端庄周正的服饰压住的桀骜不驯从眼角眉梢泄出。
  “你不是说要助朕走回盛世之君的命格吗?这便是第一步,揽权。祝书白,你可愿与朕一起?”
  阳光毫不吝啬地为目空一切的女人披上一层灿金,似乎连天道都纵容着她的恣意。
  不,该将似乎二字剔除,她本就是世界的中心。
  祝书白莞尔一笑。
  “微臣,荣幸之至。”
  第10章 她的旧友
  “陛下三思啊!国师地位已是贵不可言,怎可再擢升!”
  “老臣觉得能继任丞相之位者,至少得有功绩傍身,譬如淮安侯军功赫赫,更是先帝的左膀右臂。反观国师,既无功绩,也无才名,实在是不合适。”
  “老臣附议!况且国师此前从未接触过政事,丞相此等朝廷栋梁之位怎可如此草率定下!”
  “国师一个女子,怎能胜任丞相一职!”
  朝堂上接二连三的反对声如同浪潮一般,此起彼伏且越来越盛,这情况是秦念衣早就预料到的,所以内心并没太大起伏。
  直到有人指出祝书白是个女子。
  几乎肉眼可见的,秦念衣的脸色沉了下来,而正在慷概陈词的朝臣们也都弱下了声音,狠狠朝发声的人瞪过去。
  在女帝面前指责女子当不得丞相,这不是存心找秦念衣不痛快吗,嫌命太长也别拉上他们。
  当所有人的视线望过去后,却发现说话的是个脸生的年轻男人,似乎是个刚升官没多久,最近才有资格上早朝的小官。
  这种无名小卒竟也敢淌这趟浑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小官见众人视线齐齐聚集在自己身上,起初还梗着脖子,可随着如刀剐般的目光越来越多,他的头也越发的低,恨不能将自己藏起来。
  许是这名小官语出惊人,不仅惹怒了女帝,还打乱了其他大臣的节奏,金銮殿中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都吵够了吗?”秦念衣沉着脸,扫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的大臣们都低着头不敢言语,“这是议事的金銮殿,不是供你们吵架的地方。”
  “朕倒是没想到,你们不想祝书白成为丞相居然是因为她是个女子?怎么,朕也是个女子,你们也想将朕从龙椅上轰下去吗?!”
  “陛下恕罪!”
  她这句话分量太重,吓得朝臣们齐齐下跪,冷汗在瞬间浸湿了里衣,此时哪还有心思分给祝书白。
  此刻的缄默令所有人心颤,一分一秒都格外漫长难熬。
  唯有祝书白作壁上观,饶有兴致地看着秦念衣演戏。
  可不就是演戏嘛,现在发生的每个矛盾,谁会说什么话,都在她的安排中。
  自然也包括那个说了大不敬之语的小官。
  秦念衣自然也注意到了祝书白的视线,嗔了她一眼,提醒她别光顾着看热闹。
  这出戏该她上台了。
  祝书白立即正了神色,出声打破这一片寂静。
  “陛下息怒,众卿应是一时失言,这才说了那样大不敬的话。只是陛下龙体方是最重要的,若因这些事气伤了身体,实在是不值。”
  祝书白语气轻柔,乍一听是在替百官顺秦念衣的毛,可仔细一听分明是在给他们上眼药,说他们不懂事呢!
  国师看着浓眉大眼,仪表堂堂,却是这种当着大家的面脚踩同僚,阿谀陛下的人!
  一时间百官望向祝书白的视线不可置信,还带着深深的鄙夷与愤慨。
  秦念衣心中想笑,面上仍是一副怒气未消的模样,冷冷道:“看来只有国师是真的希望朕好。”
  “陛下息怒!”
  底下的百官们刚站起身,听她这一句话又齐刷刷地跪下去了。
  此时,一直不曾言语的淮安侯忽然站了出来。
  在沙场上纵横半生的淮安侯身材魁梧,年过半百的年纪仍是精神矍铄,一双虎目淡淡扫过祝书白,带着点轻蔑。
  祝书白面不改色,只是轻飘飘瞥他一眼,对他的恶意视若无睹。
  对这种人最大的反击就是忽视他,淮安侯的脸色意料之中难看了些,而后又迅速恢复正常,望向御座上的女帝。
  “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说。”
  “左南造反一事便是前车之鉴,对丞相的人选,臣以为再小心斟酌也不为过,而国师……她并无多少实绩。”
  秦念衣好脾气地听他说完,才悠悠回道:“她揭发左南造反,从刺客手中救朕一命,此功还不够大吗?朕的命难不成不值一个丞相之位?”
  “这……”淮安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沉默。
  秦念衣放松了脊背倚着御座,好整以暇地看着殿下众人,一手搭着下颌,语气听不出情绪。
  “既然讨论不出个结果来,今日便先到这里吧,退朝。”
  原以为女帝今日没那么轻易松口的百官愣了愣,随即迅速行礼恭送女帝离开。
  秦念衣走了后,祝书白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发不加掩饰起来,几乎可以说是赤。裸裸地钉在她身上,带着恶意与探究的意味。
  祝书白唇微勾,与每个打量她的人对上视线,眼神透着不惧一切的锐利,硬生生逼着他们灰溜溜地避开她的目光。
  一直以来总是逆来顺受,像是迫不得已被局势推着走的女人揭开了面具,面具之下藏着的野心与獠牙便暴露在阳光之下。
  此刻大殿内的众人才恍然惊觉,她从前怕是在扮猪吃虎,直到如今得了陛下青眼,才不再顾忌将真面目显露出来。
  不远处的淮安侯神色晦暗,身侧围着的大臣像是看不下去祝书白如此嚣张,想上前训斥几句。
  脚还未踏出便被淮安侯拦了下来。
  大臣看向他,“侯爷,她……!”
  “不要轻举妄动。”淮安侯瞥了眼大臣,而后远远看着祝书白,眸色深深,“不急,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正是此时,祝书白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身形微顿,而后转过身,看向淮安侯。
  对上淮安侯的视线后,没有丝毫慌张无措,也没有不屑与轻蔑,只是淡笑着颔首示意,而后便施施然离开了。
  “侯爷!她……她这不是挑衅吗?!”刚被安抚下来的大臣被祝书白轻易激怒。
  淮安侯紧皱着眉头没说话,只是官袍掩着的手越攥越紧。
  而另一边的祝书白刚踏出金銮殿没几步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李箬,见李箬对着自己微笑,心中顿时明了,上前便道:“走吧李姑姑,莫叫陛下等久了。”
  两人离开的身影映在众人眼底,又是个证明祝书白圣宠正荣的证据。
  看来陛下真是铁了心要提拔国师……
  ——
  “来了。”秦念衣眼神都不挪一下,“朕这还有几本地方官员呈上来的奏折没看,你等一会儿。”
  说完就把祝书白撂在一旁,皱着眉头看奏折。
  而祝书白看看桌边堆着的奏折,再看看她不太好看的脸色,预感这“一会儿”怕是得要些时间。
  果然,眼见着过去小半个时辰,秦念衣依旧埋首于案牍间,看样子快忘了祝书白还站在跟前。
  祝书白挪了挪脚,有些累了。
  【宿主,你跟秦念衣说一声,要个座吧。】系统建议道。
  祝书白没说话,默默观察着秦念衣。
  过了会儿,她才静步走到秦念衣身边,低声道:“陛下,臣帮您研墨。”
  秦念衣愣了下,而后点点头,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听完祝书白的回答后,她诧异道:“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嗯。”祝书白温润一笑,“陛下注意力全放在处理国事上,自然会觉得时间过去得快。”
  “嗯。”
  等祝书白磨好了墨,秦念衣主动道:“你去旁边坐着等朕吧。”
  “谢陛下。”
  【宿主,高啊。】
  【尚可。】
  直到日薄西山,秦念衣才终于处理完所有奏折,仰头活动活动了脖颈。
  祝书白这才问道:“不知陛下召臣过来所为何事?”
  秦念衣站起身,依旧没明说,只说道:“朕换身衣服,待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换衣服?难不成是出宫吗?
  很快秦念衣换好了衣服,祝书白的疑惑也得到了答案,确实是要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