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她也不能平白戳人伤疤，叫人细聊。
端午假期的第二天，于艾就从县城回来了，许昭意带着粽子跑去单位宿舍找她，敲了好久门才被打开。
“你进来吧，窗帘不要拉开。”
室内一片昏暗，地上凌乱地散落着几张纸巾。
许昭意察觉到不对劲：“你怎么了？”
于艾吸了吸鼻子：“没事，又和我爸吵架了呗，家里一秒钟都待不下，就跑回来了。”
想来也是很可笑。
她从前最讨厌的就是工作，如今这儿倒成了她的避风港，竟然让她用“回来”这样的字眼。
许昭意把粽子放在桌上，剪了两个：“那你尝尝我奶奶包的粽子，你喜欢吃咸的还是甜的？”
“咸的。”
许昭意把扒开叶子的粽子递给她，在她身侧坐下。
于艾咬了一口：“好好吃，你奶奶手艺真好。”
“她就喜欢研究这些，这小老太婆一天天的闲得很呢，比我还好学。”
“我外婆要是还在就好了，”于艾叹气道，“也就只有她会让我随心所欲过日子。”
“你还好吗，不开心的话可以和我倾诉。”
“也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事，什么相亲啊，结婚啊，本来好好的一个端午节，愣是要弄得全家都不开心，”于艾又咬了一口粽子，“我不就是在饭桌上反驳了别人一句，我爸可能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让人以为我没教养，就对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无非就是逼她。
逼她去见什么朋友的儿子，逼她两年内要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定下来，说着说着又扯到以前，说他花了这么多精力培养她，长大了却不懂得体贴长辈，一点好话都不听。
“意意，你说父母对子女的爱真的是无条件的吗，我怎么一点都感受不到？”于艾一股脑的全说出口，“我觉得我已经很乖了，我原本一点都不想回来考公，我想留在读大学的城市，是我妈苦苦哀求我，说怕我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好，她担心得成宿成宿都睡不着，我也确实想到以后他们年纪大了身边可能会没人照顾，于是妥协了，可我按部就班的，按照他们的期望站在这里，他们却又好像永远也没办法知足。”
许昭意见她眼眶似乎有点红，应该是在她来之前哭过的。
这让她很意外，因为在她过往的印象里，于艾是一个很独立清醒的女生，她并不很合群，大多时候都在做自己的事，性子淡淡的，不爱争抢，仅有的反骨也激不起什么水花。
她现在的生活明明很好，尚且年轻，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前路坦途。
可即便如此，那些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家人，却仍旧用“为你好”的名义绑架着。
“于艾，我是支持你的，”许昭意开口了，“在这件事情上，我永远站在你身边，不过我其实好像无法真正为你做些什么，如果无形的支持有力量的话，你已经被我高高举起了。”
于艾终于没忍住笑了下：“我有个姐姐还跟我说，距离产生美，让我平时没事少回家，说我爸就是更年期想不通。”
许昭意：“那也有可能，他平常如果有自己的娱乐活动的话，应该也不会一直揪着你不放。”
于艾叹了口气：“好了，我说出来之后好多了，也没刚刚那么烦躁了。”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许昭意随口感叹道。
“你又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了？”
许昭意只好又把那天自己家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于艾听完：“你还有这奇葩亲戚？不过后来怎么回事啊，怎么还进卫生所了？”
许昭意一噎。
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其实是被狗吓晕的吧？那也太丢脸了！
“胸闷吧，老毛病了，可能是被我那臭二叔气的。”
“还好你碰见孟青时，不然岂不是直接晕大街上了？”
还说呢！
要不是孟青时，她才不会下楼，才不会被狗追！
“不过——他看来还真是对你不一样啊。”
以为许昭意又会给人发好人牌，谁知道这姑娘只是轻轻点头，像是确认了什么事情般。
“他好像……真的喜欢我。”
第24章
于艾不知道许昭意是如何在短短一周内就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和你表白啦？”说罢她自己又摇摇头,“不对，他要是和你明说，你就不会用‘好像’了。”
许昭意挠挠脸：“他暗示我了,还……抱了我一下。”
于艾打量她半天，最后极为淡定地“哦”了声。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我都猜到了，我有什么好惊讶的,”于艾说。
许昭意抱着自己的双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那你呢，他喜欢你,你什么感受？”
“有点高兴。”
“嗯？”
“我也不知道怎么讲,抛开那些复杂的情感，我只觉得被人喜欢就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也喜欢上他了，所以你才会觉得被他喜欢很开心,许昭意，你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都会脸红的吧！”
“那——那顶多也只是有一些好感,”她梗着脖子为自己试图为自己做一个更准确的解释，“喜欢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就比如,比如,我心里有一个进度条,现在的孟青时在这个进度条上,只前进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十？那已经很多了。”
“可喜欢就是要百分百啊。”
其实于艾也不懂,她从小到大也没谈过恋爱,甚至连对一个人动心都没有过，她和许昭意两个爱情白痴在这里谈论喜欢啊,爱啊的，简直只有浪漫主义的幻想。
许昭意在单位宿舍陪了于艾一下午，临走前，她又说起小镇节的事情。
“我已经很久没弹过古筝了，许昭意你放过我吧。”
“真的不行吗，就一小段。”许昭意捏捏手指。
“不行，而且那天我还要去组织部帮忙，我忙着呢。”
“好吧好吧，”许昭意放弃了，“端午快乐，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都开开心心的，不会为琐事烦恼！”
于艾险些哭出来：“知道了。”
-
端午假期的最后一天，许昭意回小卖部清点库存。
卢喜闲不住，非要跟着她过来，这人从小到大跟在她身后蹭吃蹭喝，长大了也不放过，许昭意把那些临期和过期几日的零食清理出来，一转头，倒全让那小子收入囊中了。
“意意姐，你这些东西扔掉多可惜啊，我帮你解决，我命大，吃不死。”
要说许昭意从小是被小心翼翼养着的，那卢喜简直就是她的对照版。
从小上房揭瓦，从树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都能忍着好几天才被送去看医生，贪嘴吃过发霉的馒头，自己在家玩把卧室点着了，被他爷爷奶奶着急忙慌地从房间里拖出来，还没心没肺地说“我是火娃我是火娃”。
总之，这小子确实命大。
“你怎么还不回学校，明天不上课啊？”
“我明天没课，再多待一天。”卢喜说。
“听卢欢姐说，你暑假想找兼职？”
“对啊，意意姐，你这还招人吗，我可以来给你当小工！”
“我这不招人，”许昭意拿了把扇子给自己扇风，“暑假学校都放学了，小卖部没那么忙，招你的话我要赔本。”
“你读什么专业的？”许昭意又问。
“物流啊。”
物流？
许昭意下意识往旁边那快递站瞅了眼。
卢喜顺她的视线望过去，像是猜到了她内心所想，有些炸毛：“意意姐，你不会是想让我去快递站兼职吧？我学的是管理类专业，不是送快递的，也不是开菜鸟驿站的，你是不是对我们物流生刻板印象了！”
看看。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人就破防了。
“送快递的怎么了，开快递站的怎么了，”许昭意把话抛回去，“你找份工作还挑三拣四，又不愿意去自己市里找，我看你暑假还是在家陪你大伯下象棋吧。”
卢喜摸摸后脑勺：“那我不是不想离家太远吗……”
许昭意没话讲，她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为了挽回点自己的形象，卢喜积极迈步：“意意姐，我来帮你！”
孟青时慢悠悠地从家里走到店门口时，意外地发现隔壁的小卖部竟然开着门。
他极为熟练地踏入，却没见半个人影。
人呢？
再往内走两步。
最里头的货架隐约传来点人声——
“卢喜，你别给我添乱了！”
“我哪里有，不是在帮你整理吗？”
“这个不方便拿，要放下面一点……还有，你一股劲地往货架里面推，谁看得到呀……”
两个人。
有一道男声。
孟青时的眸光一沉，没再往里进。
端午假期的第二天，于艾就从县城回来了，许昭意带着粽子跑去单位宿舍找她，敲了好久门才被打开。
“你进来吧，窗帘不要拉开。”
室内一片昏暗，地上凌乱地散落着几张纸巾。
许昭意察觉到不对劲：“你怎么了？”
于艾吸了吸鼻子：“没事，又和我爸吵架了呗，家里一秒钟都待不下，就跑回来了。”
想来也是很可笑。
她从前最讨厌的就是工作，如今这儿倒成了她的避风港，竟然让她用“回来”这样的字眼。
许昭意把粽子放在桌上，剪了两个：“那你尝尝我奶奶包的粽子，你喜欢吃咸的还是甜的？”
“咸的。”
许昭意把扒开叶子的粽子递给她，在她身侧坐下。
于艾咬了一口：“好好吃，你奶奶手艺真好。”
“她就喜欢研究这些，这小老太婆一天天的闲得很呢，比我还好学。”
“我外婆要是还在就好了，”于艾叹气道，“也就只有她会让我随心所欲过日子。”
“你还好吗，不开心的话可以和我倾诉。”
“也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事，什么相亲啊，结婚啊，本来好好的一个端午节，愣是要弄得全家都不开心，”于艾又咬了一口粽子，“我不就是在饭桌上反驳了别人一句，我爸可能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让人以为我没教养，就对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无非就是逼她。
逼她去见什么朋友的儿子，逼她两年内要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定下来，说着说着又扯到以前，说他花了这么多精力培养她，长大了却不懂得体贴长辈，一点好话都不听。
“意意，你说父母对子女的爱真的是无条件的吗，我怎么一点都感受不到？”于艾一股脑的全说出口，“我觉得我已经很乖了，我原本一点都不想回来考公，我想留在读大学的城市，是我妈苦苦哀求我，说怕我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好，她担心得成宿成宿都睡不着，我也确实想到以后他们年纪大了身边可能会没人照顾，于是妥协了，可我按部就班的，按照他们的期望站在这里，他们却又好像永远也没办法知足。”
许昭意见她眼眶似乎有点红，应该是在她来之前哭过的。
这让她很意外，因为在她过往的印象里，于艾是一个很独立清醒的女生，她并不很合群，大多时候都在做自己的事，性子淡淡的，不爱争抢，仅有的反骨也激不起什么水花。
她现在的生活明明很好，尚且年轻，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前路坦途。
可即便如此，那些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家人，却仍旧用“为你好”的名义绑架着。
“于艾，我是支持你的，”许昭意开口了，“在这件事情上，我永远站在你身边，不过我其实好像无法真正为你做些什么，如果无形的支持有力量的话，你已经被我高高举起了。”
于艾终于没忍住笑了下：“我有个姐姐还跟我说，距离产生美，让我平时没事少回家，说我爸就是更年期想不通。”
许昭意：“那也有可能，他平常如果有自己的娱乐活动的话，应该也不会一直揪着你不放。”
于艾叹了口气：“好了，我说出来之后好多了，也没刚刚那么烦躁了。”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许昭意随口感叹道。
“你又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了？”
许昭意只好又把那天自己家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于艾听完：“你还有这奇葩亲戚？不过后来怎么回事啊，怎么还进卫生所了？”
许昭意一噎。
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其实是被狗吓晕的吧？那也太丢脸了！
“胸闷吧，老毛病了，可能是被我那臭二叔气的。”
“还好你碰见孟青时，不然岂不是直接晕大街上了？”
还说呢！
要不是孟青时，她才不会下楼，才不会被狗追！
“不过——他看来还真是对你不一样啊。”
以为许昭意又会给人发好人牌，谁知道这姑娘只是轻轻点头，像是确认了什么事情般。
“他好像……真的喜欢我。”
第24章
于艾不知道许昭意是如何在短短一周内就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和你表白啦？”说罢她自己又摇摇头,“不对，他要是和你明说，你就不会用‘好像’了。”
许昭意挠挠脸：“他暗示我了,还……抱了我一下。”
于艾打量她半天，最后极为淡定地“哦”了声。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我都猜到了，我有什么好惊讶的,”于艾说。
许昭意抱着自己的双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那你呢，他喜欢你,你什么感受？”
“有点高兴。”
“嗯？”
“我也不知道怎么讲,抛开那些复杂的情感，我只觉得被人喜欢就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也喜欢上他了，所以你才会觉得被他喜欢很开心,许昭意，你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都会脸红的吧！”
“那——那顶多也只是有一些好感,”她梗着脖子为自己试图为自己做一个更准确的解释，“喜欢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就比如,比如,我心里有一个进度条,现在的孟青时在这个进度条上,只前进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十？那已经很多了。”
“可喜欢就是要百分百啊。”
其实于艾也不懂,她从小到大也没谈过恋爱,甚至连对一个人动心都没有过，她和许昭意两个爱情白痴在这里谈论喜欢啊,爱啊的，简直只有浪漫主义的幻想。
许昭意在单位宿舍陪了于艾一下午，临走前，她又说起小镇节的事情。
“我已经很久没弹过古筝了，许昭意你放过我吧。”
“真的不行吗，就一小段。”许昭意捏捏手指。
“不行，而且那天我还要去组织部帮忙，我忙着呢。”
“好吧好吧，”许昭意放弃了，“端午快乐，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都开开心心的，不会为琐事烦恼！”
于艾险些哭出来：“知道了。”
-
端午假期的最后一天，许昭意回小卖部清点库存。
卢喜闲不住，非要跟着她过来，这人从小到大跟在她身后蹭吃蹭喝，长大了也不放过，许昭意把那些临期和过期几日的零食清理出来，一转头，倒全让那小子收入囊中了。
“意意姐，你这些东西扔掉多可惜啊，我帮你解决，我命大，吃不死。”
要说许昭意从小是被小心翼翼养着的，那卢喜简直就是她的对照版。
从小上房揭瓦，从树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都能忍着好几天才被送去看医生，贪嘴吃过发霉的馒头，自己在家玩把卧室点着了，被他爷爷奶奶着急忙慌地从房间里拖出来，还没心没肺地说“我是火娃我是火娃”。
总之，这小子确实命大。
“你怎么还不回学校，明天不上课啊？”
“我明天没课，再多待一天。”卢喜说。
“听卢欢姐说，你暑假想找兼职？”
“对啊，意意姐，你这还招人吗，我可以来给你当小工！”
“我这不招人，”许昭意拿了把扇子给自己扇风，“暑假学校都放学了，小卖部没那么忙，招你的话我要赔本。”
“你读什么专业的？”许昭意又问。
“物流啊。”
物流？
许昭意下意识往旁边那快递站瞅了眼。
卢喜顺她的视线望过去，像是猜到了她内心所想，有些炸毛：“意意姐，你不会是想让我去快递站兼职吧？我学的是管理类专业，不是送快递的，也不是开菜鸟驿站的，你是不是对我们物流生刻板印象了！”
看看。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人就破防了。
“送快递的怎么了，开快递站的怎么了，”许昭意把话抛回去，“你找份工作还挑三拣四，又不愿意去自己市里找，我看你暑假还是在家陪你大伯下象棋吧。”
卢喜摸摸后脑勺：“那我不是不想离家太远吗……”
许昭意没话讲，她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为了挽回点自己的形象，卢喜积极迈步：“意意姐，我来帮你！”
孟青时慢悠悠地从家里走到店门口时，意外地发现隔壁的小卖部竟然开着门。
他极为熟练地踏入，却没见半个人影。
人呢？
再往内走两步。
最里头的货架隐约传来点人声——
“卢喜，你别给我添乱了！”
“我哪里有，不是在帮你整理吗？”
“这个不方便拿，要放下面一点……还有，你一股劲地往货架里面推，谁看得到呀……”
两个人。
有一道男声。
孟青时的眸光一沉，没再往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