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人无情的拒接,留下忙音嘟嘟。
  他一气之下想要摔手机,仅两三秒的空挡,钟无冬的电话见缝插针的打了进来。
  “程恪,你在哪?”
  “喂?喂?”程恪被气晕了,忘记了时间,也忘记钟无冬在等他,“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我这就过去。”
  “才半个小时而已啊,没事,我就是问问你在哪?我可以去找你——哦,还是说你已经走了?”
  听钟无冬这样说,程恪心里突然酸了一下,急忙说:“没走,我这就进去找你。”
  小郑又拽上了他的衣袖,再次逼迫他停下脚步。程恪瞪着眼睛回头,难得用愤怒威胁的表情恐吓小郑放手。他和今天的小郑一样反常,都冒着一身不管不顾的气焰。
  “放手。”程恪压低眉眼,冷冷地无声动着唇形。
  小郑军人出身,手劲很大。他小声但语速很快地逼着程恪:“温先生下落不明,您不能不理,夫人飞机马上抵达,您得过去。”
  “你们去!”程恪低声吼,钟无冬小声问怎么了?
  程恪先是安慰了句,“没事。”然后捂住电话听筒,对着小郑发脾气,“他们是做什么吃的,能让阿南在眼皮子底下被杨睿拐走?”
  “温先生最新的定位还在酒店,但人就是找不到……”
  “那就是找去翻!”
  “是是……等下,是杨睿发来的信息。”小郑的手机接受到了最新消息,他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程恪,疫苗的事儿我可是帮了你,那你的老婆我就抱走了。别和我客气,咱俩的见面就省了吧。】”
  程恪咬牙切齿,把手机捏到骨节发白:“忘恩负义的家伙。”
  他急火攻心,深呼吸了三次才和钟无冬道了歉。
  挂了电话没过多久,一位身穿西装的保镖急匆匆地赶到钟无冬面前,说是程总有急事,脱身不得,命他来给开车过去接小麦克。还说一切已经打点好了,他还掏出小麦克的迷彩军帽。
  钟无冬感到意外,他以为已经丢了,没想到程恪干洗好后就一直帮他收着,应该当两人一起去找小麦克的时候留给他的一个惊喜。只不过当事人程恪不在,惊喜在此刻削减了一大半。钟无冬低头看了程恪的手机号,却鼓不起勇气去打扰他。
  “发生什么事了?”在去小麦克救助医疗的路上,他问保镖。
  这个保镖车技比不上小郑,嘴倒是一样的严:“郑中尉不让多嘴,我的任务是护你安全。”
  程恪挂电话之前,他模模糊糊地听到阿南、拐走这几个字,还没等他张嘴问清楚,那边就干脆的挂断了通话。听着悠扬的忙音,钟无冬不安起来——温泽南发生了什么事,能让程恪这么着急?
  他没有资格和身份“掺和”进去,哪怕这两个人只是假结婚,那也是公之于众的关系,温泽南本就是程恪的订婚对象。
  一瞬间,“第三者”突然出现在钟无冬的脑海里,他苦笑着自顾自的否决这个笑话——说什么呢,他还没有答应程恪的表白呢不是。这样自嘲的假想,好像真能让自己不那么落寞,不像一个藏在背后的“第三者”。
  他掏出手机,点开齐沐阳的短信,面无表情地回复:【温泽南失踪了,我得不到他的信息素。要是不信,你大可过来。】
  小麦克站在医院的门口顶着大太阳等着他,在看到钟无冬带着迷彩军帽朝他微笑的时候,大哭着扑了过来。他们在医院食堂里吃了午餐,都被海鲜炒饭难吃到吐了舌头。
  “钟医生,我妈妈同意等我出院后,再邀请你去家里吃饭呢。你还愿意去吗?”
  钟无冬认真的点了点头。小麦克爸爸被抓了进去,这反而因祸得福让这个家庭逃脱了家暴的魔爪,他妈妈不但领取了程家的慈善金还获得了妇女救助,拿了这笔钱,小麦克的一家能过上几年好日子了。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仰仗”小麦克的付出。
  钟无冬拥抱了这个瘦弱的孩子,他的红疮已经结痂,这预示着他的身体在转好。
  “钟医生,你别难过。我很勇敢的,谁都不怕,我会飞踢你信不信。”
  小麦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踢了踢腿,“那时候有个人想抱走我,我啊呜一口就咬破了他的手,后来他说他是来救我的,说我恩将仇报。我才不管他咧,就这样,哦哈,飞踢了他一脚,我还想踢,他不让,抓住了我还夸我很有力气,让我记住他的名字,长大了去北部找他再过过招,然后那个人他就把我打晕了,醒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原来他真的是来救我的哦。”
  钟无冬敏锐地从他的话里嗅到了什么,“北部?小麦克,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小麦克沉浸在自己的飞踢绝招里,“叫什么杨……”迷彩军帽斜楞楞的盖在他的圆脑壳上,被他踹出去的一脚的余力带飞了,“哦!叫杨睿!”
  第38章 我俩谁行?
  钟无冬和小麦克打赌,只要他打疫苗的时候不哭不闹,就可以得到一根冰淇淋作为奖励。
  但当小麦克哭得鼻涕眼泪都糊在腮帮子上时,钟无冬便无限后悔为什么要和赖皮小孩打这个赌。一根冰淇淋成功入肚,他夸这个小子比福利院孩子聪明多了。
  “你爸爸还能骗得了你?”钟无冬帮他撕开甜筒的包装,蛋筒脆皮上挂满了诱人的甜巧克力和糖霜。小麦克看了一眼,没接过去,低下了头。
  钟无冬没瞧他,又撕了一圈纸皮包装,“你爸爸就骗不了我,他说他做的海鲜炒饭最好吃,谁信呢!”
  小麦抬起头,眼睛倔强的发亮。他抢过甜筒,用刚换长出来的大门牙细细小小地啃着:“他没骗人……我爸爸做的海鲜炒饭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你是没吃过才不信的。”
  钟无冬在夕阳下晃着腿,一下没一下的用脚尖撞着小麦克的,“我现在更想吃你妈妈做的,在我走之前,我想带着另外一个小朋友去你家做客,你同意呗。”
  “你要走?”小麦克有点不敢接受自己听到的。
  钟无冬无奈地努努嘴,很快小麦克想通了,一口把脆皮咬下,只留下巧克力尖尖不着急吃,“也对,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出差,你就是来我们这儿出差的。”
  说着,他犹豫了会儿,手指尖转着甜筒尖尖,问:“什么小朋友啊,和我一样大吗?”
  健康基地离第三街区有点距离,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萨利,钟无冬就好像能闻到他家里潮湿的海腥味儿,“他和你差不多大,”钟无冬回忆着第一次在杂志上看到萨利的样子,蜜色顺滑的肌肤,漂亮的异色瞳孔,贝壳一般整齐的小牙齿,“他很瘦弱,可以申请让你妈妈多做一点给他吃吗?”
  “当然!”小麦克吃了甜筒尖尖,很帅气的用一根手指弹了下迷彩军帽的帽檐。
  钟无冬想了一下,又说:“他生病了,也没关系吗?”
  小麦克舔着黏在门牙上巧克力,脸被夕阳照得红红的,眼眶突然也被染上了颜色,“和我生一样的病嘛?”见钟无冬点头,他吸了吸鼻涕,说:“那他也是被爸爸骗了,是吗?”
  钟无冬懊悔为了打探杨睿,勾起小麦克的痛苦,“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还想再来一根吗?”他生硬地拿美味冰淇淋转移话题。
  “没事啦。”小麦克蹭了把鼻涕,脏兮兮的手很有男子气概似的拍着钟无冬的肩膀,“以后他就是我兄弟了,以后你离开这里,有事我罩着他!”
  这句话就像是那越飘越远的橙红色晚霞,三天后,萨利也跟着那朵云消失在了天边。
  钟无冬买了五种不同口味的冰激凌任小麦克挑选,他不声不吭强忍着情绪,死死咬着嘴唇,任融化的白色奶油和黑褐色的巧克力弄脏了钟无冬的手。
  啪嗒,啪嗒——他瘦小的肩膀震出豆大的泪珠,扑进钟无冬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我会不会也死啊,我怕……我好恨我爸爸,很痛真的很痛……那些大人抓住我不放,但是我爸爸不理我……他打我,说要拿我换钱……”
  钟无冬帮他擦去泪水,取下萨利家房檐那串白色风铃,把它丢进大海里的时候,小麦克还是止不住的哭,他扶正了迷彩军帽,帽檐上残留的泪水在海风吹拂下很快也就干了。
  就算在小麦克口中杨睿曾帮助了他,但也并不能证明杨睿是带着善意从北部来到南部的。
  他大摇大摆的混进化学厂,在温泽南处理扯不清的纠纷时,就站在人群中笑眯眯地盯着他,就像度量一只困在贪狼群中走投无路的羊。
  ——再次碰头,以前在身边旖旎求爱的他,竟然成了摇身一变成了程恪的未过门。
  当场有很多信息素在空中浮动,不知道是谁领先叫嚣了一嗓子,没有贴抑制剂的人们被煽动,场面从焦灼演变成骚乱,温泽南被人护着坐上了车。
  “温总,要不要注射抑制剂?”司机关上了门,紧张地观察着车外的形势。可他没有行动,因为他的搭档还没有上车,而温泽南专属抑制剂在他的口袋里——只有专属人工合成杨睿信息素的抑制剂才对温泽南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