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男配弟媳后 第55节
  虞枝意浑身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虽还不清楚谢诏是否从御宪台中被放出来,但她知道,谢诏曾与六皇子做过交易,或许此刻六皇子登基为帝,其中就有他的一份助力。而他进入御宪台不过是一个障眼之法,迷惑大皇子,让他更加膨胀,从而生夺宫篡位的野心,他善策人心,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吗?不,或许他也并没有这样手眼通天,一切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他也并不会找到这儿来。
  走。
  第一个生出的想法就是走。
  她望着这已有几分熟悉的宅子,心中有些不舍,走,能走去哪儿,难道她要一辈子都东躲西藏吗。不,或许谢诏渐渐地,就会对她失去耐心,不必如此慌张。
  她如此劝慰自己道。
  *
  皇城血
  洗过一回,上空弥漫着浓厚的血腥。
  大皇子谋反被抓捕后,永泰帝似乎被这几个儿子伤透了心,在病床前立下遗诏,传位于六皇子。
  刘亦玄待永泰帝咽气后,立即遣人去御宪台将谢诏放出来。
  谢诏拱手行礼道,“谢某才从御宪台中出来,不修边幅,还请殿下允我回府休整。”
  刘亦玄此刻也顾不得这些,摆手便让他离开。
  谢诏在御宪台中待了一月,每日王珣来都要询问虞枝意如何,起先他还能对答道夫人病了,而后不是否意识到了什么,渐渐地默不作声。他心中有数,登上马车,回到府中。
  他并未着急去落雁居中,而是回到原先的住处,打水来沐浴洁净一番,换上簇新的衣衫后不紧不慢地来到落雁居中。
  未看到谢诏还好,看到谢诏,荷香等人在这一月攒起来的胆子顿时泄了气,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谢诏也并未责怪她们,只看着这间失去女主人的院落,静静悄悄,空空落落。无论走到何处,眼前耳畔都能浮现出虞枝意在此地的一颦一笑,动作反应。
  谢诏走到梳妆台前,翻看妆盒,里面的首饰完好,不曾带走一个,又命荷香查看她究竟带走了哪些东西。
  听闻她只带走了些银两与房契后,他喉中发出一声森冷的笑。
  他喊来管家,道,“按照侯夫人的礼制置办聘礼,待我找回夫人后,直接拜堂成亲,这落雁居便作新房。”
  管家低头应是。
  心中不由为夫人捏了一把汗。
  她走了。
  走的毫不留恋。
  甚至他送与她的首饰,衣物也不曾带走一件。指骨捏得发白,虽心中已有预料,到在看到这一幕时,还是忍不住生气滔天怒火。
  那怒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待她至此,为何,她还是要逃。
  抓回来。
  抓回来。
  身体里有股躁意横冲直撞,叫嚣着要把这个人抓回来,关在这,再也不能离开。
  第58章 第58章找到她
  又待了小半月,始终未听闻鄂州来了什么大人物。忐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时值七月,鄂州迎来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天地间被塞进一个火炉,天上不见的一片云,地上被烤得焦干,窗外的知了昼夜不停歇,嗡嗡地叫着。
  鄂州的百姓们躲在家中避暑,直到傍晚太阳落山,才出来活动。
  虞枝意躺在美人榻上,手里拿着蒲扇不住地扇着。榻下放着冰盆,可在这种天气下不一会儿就融化了。身上披着一罗纱,汗仍不住地冒了出来,把薄薄轻纱浸湿。
  “这天也未免太热了。”宝鹊拿着帕子擦去头上涔涔汗珠道,自个儿手上也拿着蒲扇不住快快地扇着风。
  “热得这几日都没胃口,吃不下饭。”虞枝意懒懒道。
  看着她好不容易养得脸颊丰腴几分,来了鄂州后又瘦得下巴尖尖,宝鹊心疼道,“就是没胃口,总要吃些,不然身子怎么吃得消。”
  “宝鹊娘子说的是。夫人太瘦了些。”榻旁小几坐着的一个婆子接话道,她手里穿针引线,还做着针线活,听虞枝意说话,便放下手中的活,说了两句,“若是娘子不介意,明儿一早,我去摘些荷叶来,煮些荷叶粥给娘子吃。”
  “这会儿正是吃藕的时节,还可以买些藕回来拌着吃,也十分开胃。”
  新请的秦大娘一身好厨艺,不论什么东西到她手里,都做得有滋有味。虞枝意本来热得没有胃口,闻言,不由慢慢动了心思,“明日便按大娘说得试试。”
  自己的建议被采纳,秦大娘笑得很是开怀。
  又道,“过几日便是七夕。到时候街上会有很多年轻的姑娘小伙趁着这个机会出来逛逛,夫人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她看虞枝意一直闷在屋子里,恐她烦闷,很是殷勤地出谋划策。
  虞枝意为躲着谢诏,闭门不出半月,是觉得有些憋闷。没人提还好,秦大娘此刻一提,她不由得动起心思来。
  见她低头沉思,颇为意动,秦大娘更是卖力,“我们鄂州的七夕与别处不同,夜里还有灯会,格外热闹,一年只这一回。若是夫人错过了,便只有等下一年,岂不可惜。”
  虞枝意的心已经被说动大半,可她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担忧。那就是她害怕谢诏突然出现,虽然她觉得,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可她仍然不敢去想那个万一。
  秦大娘不知其中隐情,见虞枝意分明已意动,眉头却微微蹙着,仿佛在担心什么,疑心是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噤声,低头继续做针线活。
  是夜,虞枝意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宝鹊听见她翻身的动静,起身拿起扇子站在床边给她扇风,“夫人是热得睡不着吗?”
  她侧头转向宝鹊,“别扇了,上床来陪我说说话。”
  宝鹊搁下扇子在她身侧躺下。
  虞枝意幽幽长叹,气息中藏着无限的愁。
  “夫人有什么烦心事。”宝鹊还小的时候就跟在虞枝意身旁,现已能从一言一行中窥探她的情绪,“是在担心侯爷会找到这儿来吗?”
  她一语中的。虞枝意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在担心这个。”她看着宝鹊瘦瘦的脸,有几分心疼道,“这么久以来,让你跟着我吃苦了。”
  “跟着夫人,去哪儿都不算吃苦。”她双目中满是认真。
  “夫人不必如此担心。”宝鹊继续道,“我听夫人念书时曾听到过叫‘杞人忧天’的故事。且不说侯爷到现在还没来,就是来了,也不曾妨碍夫人去看游鱼灯。”
  她说的有几分道理,虞枝意心头名为“谢诏”的担子倏地被移开,谢诏还不曾找到这儿来,她为何因这还未发生的事情如此瞻前顾后,心事疏松,她脸上渐渐挂起笑容,“睡吧。”
  次日,虞枝意一早起来梳洗时,秦大娘已将早饭端了上来,“夫人,这是我做的荷叶粥。还请夫人尝尝。”
  荷叶粥装在瓷白的碗中,米粒晶莹剔透,醇厚浓滑,泛着淡淡的青色,虞枝意用勺子舀了一勺,被熬煮软糯的米顺着勺子滑下去,其中却没有她预想中的碎叶,她尝了一口,入口香甜,带着丝丝凉意,滑入肚中,却有几分解暑。米粥旁放着一小叠藕片,夹起一块放进口中尝了,也是清脆可口。
  “大娘这手艺,若不开个铺子,岂不可惜。”虞枝意笑道。
  秦大娘见她喜欢,喜不自胜,“夫人喜欢就好。”
  “有赏。”
  宝鹊拿来赏钱,虽不如在京城中出手阔绰,但这对秦大娘来说实乃意外之喜。其余人看见秦大娘拿了赏钱都很是羡慕,干起活愈发卖力起来。
  转瞬,便至七夕。
  一早起来,虞枝意便发觉宅内气氛很是不同,许是到了节日的原因,丫鬟婆子的脸上皆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被这欢快的气氛感染,也不由暗暗期待起夜里的灯会来。
  白日里暑气重,众人都等着晚上出门。
  虞枝意特意换上一身纱裙,命宝鹊为她挽了个偏髻,在鬓边簪着朵大红花,在脸上扫了妆粉,颊旁上了胭脂,唇上抹了晶润的口脂,真真人比花娇。
  天边斜阳西落,地面上还留有余温。在家中避暑的人忍不住纷纷出门,一齐到街上庆贺节日。虞枝意带着宝鹊,四个婢女,还有几个家丁,除了门,其余人都叫他们自个儿去玩。街上十分热闹,男女老少,仿佛全鄂州的人都出现在这条街上,有一家人一同出游的,有情人男女并肩行走的,还有和姐妹兄弟一块出来的玩的。走过处,游人三五成堆,妇人们也丢掉幕篱,帷幕,露出光彩照人的脸来,笑嘻嘻地,口中唧唧哝哝,什么都好奇地看着。
  沿街商铺挂着各式各样的灯,飞禽走兽,色彩鲜明。虞枝意也应景地拿了一盏荷花灯在手里的拿着,又转头道,“你们若是有看上的,也只管
  拿着。”
  婢女、家丁们笑着谢过,各自也选了喜欢的灯拿在手中。
  她柔美的脸在彩灯映照下,格外动人,七夕佳节本就有年轻男女相会的意思,见她虽梳了个妇人发髻,身边却没有男主人陪同,一时间许多人不由得动了心思。
  虞枝意毫无所觉,一个劲地顺着河边往前走,许多人买了荷花灯在河里放着。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喊道,“游鱼灯来了。”
  她闻声而动,宝鹊也跟着喊道,“夫人,在这边。”说罢,拉着她的手,几个人往人多地方挤。
  人越挤越多,不知不觉,嘻嘻笑笑间却被一股人流分开,推着往前走。冷不防撞到一位年轻公子的怀中,她脸上还带着明媚的笑容,抬头仰面,瞧见对方脸上带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身材高大挺拔,一头乌发束于玉冠之中,身穿玄色衣袍,臂膀结实,单手托住她的腰肢。
  她猛然向后退了几步,那人顺势松开手。目中满是惊惧,她这一退又撞到了旁人,只好低声道,“对不起。”
  面前这位陌生的公子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就像是—远在京城中的那个人。他俯首,目光自面具中倾泻而出,垂她身上,高大的身形压迫意味十足,她不由得向后退去,又怕再次撞到人,只退了半步。心中恨不得这一步退去十万八千里。
  因为那面具看不清面容,也无法得知他到底是不是心中想着的那个人。又听见宝鹊在不远处喊她,低声抱歉后离去。一路上,感觉那目光黏腻在身上,无法逃开。可他没有追上来,虞枝意又不确定他是不是了,走了许久,仍不见追来,轻舒一口气,笑自己庸人自扰。
  恰好与宝鹊汇合,见她满头大汗道,“急什么。”说着拿着帕子给她擦脸。
  宝鹊喘口气,脸上红扑扑的,“怕夫人丢了。”她身后还跟着婢女和家丁。
  虞枝意虽然疑惑,却也只当这是个巧合,顺着人流往前走,到了游灯处。众人分作两股站在街道两旁,虞枝意挤在前排,人群中,她忽然察觉到一股目光,朝对面看去,却发现是先前撞到的那位年轻公子。听远处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一行人举着一列游鱼灯陆续往前走,游鱼灯栩栩如生,色彩鲜明,在半空中真如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她望着这灯,目光中满是惊叹,待游鱼灯过去后,再想起对面那人,望过去时,对方已经不见踪影。
  她很快将这人抛之脑后,游鱼灯只是七夕节小小一个插曲。
  游鱼灯后,城中最大的广场处,还有才子佳人斗诗。一男一女上台,女子出题,男子答题。若是答上来,便可去对方家里提亲。她凑着热闹去看,亲眼见证这斗诗台上站着不少情意绵绵的有情人。
  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又转而去了别处。
  /:.
  去河边放了盏荷花灯。
  看着一盏一盏荷花灯上,星星点点的烛火汇向远处,心里十分高兴。
  待玩尽兴后,已是月明星稀。
  游人三三两两返程,虞枝意也顺着人流往回走。
  回到家中时,万家灯火尽,屋内漆黑一片,宝鹊在前面掌灯,虞枝意与她说笑,还在说着路上遇到的趣事,忽然她猛然驻足,停在放门前,虞枝意还诧异,目光错过她的肩膀,直直地看向房中。
  房中坐着一个年轻公子,登堂入室,穿着一身玄衣,背对着她,手旁放着一个熟悉的面具。
  那个身影……虞枝意心口怦怦直跳,几乎快要跳出胸腔,夏日炎炎,全身冒着冷汗,腿肚子有些发软,是他吗……虞枝意转身想逃,双腿却不听使唤。不……不会这般巧合……她心里还存着一份侥幸,她不敢想,自己在入狱时忽然跑了,也没有救他,他出来后会有多恨自己。
  光是想到这一点,她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想到曾经在御宪台中,见证他在犯人身上施以重刑,她几乎要站不住。
  他或许是爱自己,但在她跑了的那一瞬间,那些爱意都悉数化为恨意了罢。推己及人,若她是谢诏,此刻定会把自己抓回去狠狠折磨。
  “在哪儿站着做什么,进来罢。”
  他的语气风轻云淡,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而后缓缓转过头来,只一个侧脸。
  就叫虞枝意浑身血液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