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男配弟媳后 第24节
  谢玉清好像懂了什么,伸手朝虚空处抓了抓,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真好。”
  “地下这么冷,我怎么忍心让小意陪我一起。”
  他脆弱地像个孩子,又突然意识清醒了似的发了些狠意,用力抓住谢诏的手,声音阴狠地宛如索命的厉鬼,“大哥。谢诏,你答应我。不许让小意离开谢家,不许她改嫁。她这辈子就是死,也只能死在谢家的祖坟里。和我,埋在一起。”他的瞳孔中是不甘,是恨,是无数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都归于一片虚无。
  手臂重重落下,说了最后一句话,“娘,玉清好冷啊。”
  谢玉清死了,死在他敬爱又嫉恨的兄长谢诏的怀中。
  过了许久,谢诏轻轻放下谢玉清,走到外面。这一刻,身体里自诞生那日起与谢玉清相连的线,断了。
  耳边一阵嗡鸣,只听得见嘈杂的悲怆声。
  无人发现的角落中,悄悄过来探视谢玉清的青鸾捂住了嘴巴,眼中含泪,不愿相信自己爱慕了这么久的二爷,竟然说出了让二奶奶陪葬话来。她全身的血似乎都凉了,可分明,二奶奶是个这么好的人。她悄悄离开,就像从来都没有来过。
  “二奶奶,二爷去了。”
  “快快快,去禀告老夫人。”
  秋日的太阳,有些冰冷,谢诏僵硬地走出屋子,耳旁一阵哭声,他走到屋外,虞枝意还站在树下,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晕了过去,倒在树下。
  第29章 畜生晋江
  虞枝意晕了没多久就醒过来,她甚至来不及伤怀,便要开始操劳谢玉清的丧事。她忙的团团转,一会而指挥着下人去给亲朋好友送信,一会儿让下人把库房里准备好的白幡挂上,一夜之间,整个谢府成了一片白色。
  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吊客们陆陆续续上门,孟老妇人强打着精神主持大局,可任谁都能看出她眉目间的悲痛,平时没机会,逢年过节才见得一面孝敬孟老夫人的,既来了,不免宽慰一番,有能言善辩的,使尽三寸不烂之舌,也想着要减轻她的伤痛一分,笨嘴拙舌的,即使不说话,也要陪在身边连声附和,不肯离去。
  虞枝意正强撑着,忽见虞父虞母过来,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虞母对着她点了点头,走到孟老夫人跟前。周围人知晓她是孟老夫人的姻亲,给她让出一个位置来,两个女人顿时一起哭了一场。一个痛心自己死了儿子,一个心疼自己女儿早早成了寡妇,还是虞枝意和谢诏两人在一旁劝说,她们才堪堪收住眼泪。
  孟老夫人抓着虞枝意的手,对着虞母道,“亲家母,我对不住你。”
  虞母心酸拭泪,“这怎么能怪你,要
  怪只能怪这两个孩子没缘分。”
  两人又一齐放声大哭。
  旁人又是一阵劝慰。
  两人哭累了,神色疲乏,虞枝意便命丫鬟们把两人搀至后院休息,自己留在前院主持大局,情之所至,两腮挂着泪,一颗又一颗落下来,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谢诏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他无法自拔地,将视线落在她脸颊的眼泪上,随着泪珠滚动,视线也开始移动。那颗泪轻轻砸在地面上,迸溅开来,他却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心口,包裹着整颗心,让心沉甸甸的。
  虞枝意的尚不知他心里做何感想,看到谢诏,愣了一愣。
  他穿着白色的衣服,素色的衣裳裹着精瘦挺拔的身躯,头上缠着一圈孝带,乍一看,还以为是谢玉清活过来了。
  眼中浮起不切实际的期待在对上他的眼眸,顿时沉寂下去。
  她就是昏了头,也不会将谢诏认成谢玉清。
  谢玉清永远也不会,用这样沉郁的眼神看着她。
  情绪被打断,虞枝意的悲痛稍稍缓过来,谢诏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主持这场丧事。
  时值正午,谢家接到报丧条的亲族、世交、好友陆续到来,后厨和流水一般端上菜来,有条不紊,不见一丝慌乱,吊客们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都是对虞枝意的夸赞,谁不知这侯府的二奶奶是个能干的,又想到今日前来,是因为谢家二爷病逝,心中不免起了的怜惜之意。还有往长远想的,打上了虞枝意的主意。
  死了丈夫,总是要再嫁的。
  谢家定不会亏待了她,财产这块必定丰厚,心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脚已经预备走到虞枝意身边拉拉关系。
  这点小九九还没发散出来,就感觉身上落下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抬头一看,原来是虞枝意身边站着的谢诏,心中生怯,脚步便慢了下来,脚尖打个弯走到了别处,嘴里还嘀嘀咕咕:莫名其妙。
  在谢诏的眼神威慑下,渐渐地没人敢在虞枝意周围转,她得以喘息片刻,在椅子旁坐上一会儿,喝上几口茶,润润焦躁的嘴唇和干得冒烟的喉咙。来吊唁的宾客众多,有关系,没关系的,都在今日借此机会上门,闹哄哄的,直到天将将黑,宾客散去,才慢慢安静下来。
  客人都走了,虞枝意却歇不下来。
  有许多事,管家还等着她拿主意。
  待与管家的商议完,已到午夜。谢府的人都睡下,整座府邸静悄悄的,仿佛烟花爆散而去后短暂的寂静。虞枝意终于从忙碌的状态中抽身,突然的升起一股不真切的感觉,好似的这一切都如镜花水月,只是她的一场梦。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与谢玉清分房许久,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的感觉,却还是觉得身旁空荡荡的,耳旁时而响起昔日与谢玉清打闹时的嬉笑欢愉。她觉得这深夜,又冷,又寂寞,便伸出手轻轻把靠在床榻边的宝鹊推醒,“宝鹊,上来睡罢。”
  宝鹊迷迷糊糊的上床。
  虞枝意依偎着她,却觉得自己这副躯壳在谢玉清死的那一刻也跟着死了。心里还是冰凉凉的,有种茫然无措,而又无法排解的痛苦萦绕在心口。
  她有些想谢玉清了。
  于是,她轻轻下了床,幽魂似的,迈着虚浮的步子往翠竹苑走。
  自从谢玉清不许她见他以后,她就搬出了翠竹苑,住在隔壁的院子里。两个院子不远,要上几个台阶,她的脚步是软的,两条腿也像面条一样软,却还支撑着她走进翠竹苑里。
  院子里里停着一具棺材。
  这具棺材在很早的时候就备在库房里,直到现在重见天日。
  白幡随着风轻轻舞动着,虞枝意走到棺材旁,并不觉得惧怕,捡了块地方坐下,像谢玉清还活着那样,说悄悄话,不知不觉间,她睡着了。
  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个激灵。
  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口中呼出的气也分外灼热。
  她似乎是生病了。
  应当是感染了风寒,身上发着热,她试着起身,却发现两条腿不听使唤,两条胳膊也不像是自己的一样,软绵绵的,看来,她今晚要在这里呆上一夜。没有人发现她在这儿,或许她今夜就要随着谢玉清去了。
  谢玉清。
  谢玉清。
  谢诏本在房中休息,鬼使神差地想到虞枝意。他想再看看那棵树,缀满绢花,永开不败,神智迷离间,脚下已走入翠竹苑中。翠竹苑中一阵隐隐约约地啜泣声,他正想一探究竟,走近一看,却看到了虞枝意,倏然,他的脚步像生了根,定在原地,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涣散的双眼,谢诏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卑劣的想法。
  在京城这几日,他茶饭不思,身材消瘦。
  与谢玉清几乎一模一样。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他抬脚,慢慢走了过去。
  虞枝意又开始哭了起来,眼眶里储着流不尽的泪。
  泪眼朦胧中,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一个哆嗦,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白影。
  那白影似乎飘在空中,虞枝意没有看见它的脚。
  她忍不住想到,自己曾经看到的鬼怪志异中曾提到,鬼是没有双脚的。虞枝意没觉得怕,反而有些激动起来,谢玉清,是谢玉清吗?她发觉自己喊了出来,嗓子格外的沙哑,那道鬼影似乎听见了她的呼唤,慢慢飘过来。
  虞枝意的四肢突然生出了些力气,猛地站了起来,向前扑去。这一个剧烈的动作让她晕头转向,手却死死地抓着手下的人,她或许是要死了,竟然能摸到鬼。
  “谢玉清,是你来接我了吗?”她竟然还有些开心。
  她扑过来时,谢诏的身体一僵硬,鼻尖仿佛能嗅到一股清冷的幽香。他不知所措,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却在下一刻,如堕冰窟,他不该如此地卑劣地趁人之危,可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耳旁蛊惑: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谢玉清已经死了。就算你们在一起,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带着魔力的蛊惑声在眼前交织出一副美好的画面,琴瑟和谐,恩爱不疑。他渐渐地有些沉醉了,嘴上回应道,“是我。小意。”
  幼年时,他经常与谢玉清玩你扮成我,我变成你的游戏。
  对于扮成谢玉清,他信手拈来。
  “怎么变成了鬼,你的身体还这么冷?”
  “对不起,小意。冷到你了。”
  虞枝意从他的胳膊向上摸着,一路摸过他脖颈,到脸颊,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她有些的站不稳,要往下倒去,那鬼影像是怕她跌倒,半蹲下来,手臂小心地圈着她,不让她跌倒,“谢玉清,我好想你。”说着,她又开始哭了,“我还以为,你要到头七才回来。”
  “没有,我现在就回来了。”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是,舍不得你。”
  “你是来接我的吗?”或许,他们可以在地下做一对鬼夫妻。
  虞枝意仰着头,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主动的送上自己的亲吻。
  可谢玉清变成鬼以后,似乎也变笨了。
  就这么僵硬着。
  她自顾自地说着,谢诏半天没回过神,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摸索着。天人交战,他不该如此。可那双红润的唇近在眼前,日思夜想,日夜折磨着他。
  他好像慢慢反应过来了,开始回应。起初还有些生涩,嘴唇轻轻贴着,含着。情不自禁间一张口,虞枝意去勾他的舌头,她感觉对方一震,然后狂风暴雨般的亲吻落了下来,霸道,不留余地地入侵着,吮地她舌头生疼。
  谢诏又甜蜜又心痛。
  谢玉清必定与她常做此事,她才会这般。
  可他竟然不知不觉中沉沦下去。
  虞枝意感觉到有些不对,神智清醒了些,开始推拒对方。可她没什么力气,只能任由对方为所欲为,最后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对方的舌头,只听吃痛一声,闷哼,得了自由。
  她惊怒交加,要看看是谁
  ,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欺辱她。
  看清人的那一刻,虞枝意整个人僵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愤怒也随之冷却,心里一片冰凉,整个人像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一样。
  而谢诏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勾起指节,抹去唇边勾连的银丝,仿佛刚刚那般疯狂的亲吻的人不是他一样,嘴唇因为激烈的亲吻透着艳丽糜烂的红色,黑黝黝的瞳孔氤氲着水色,此刻望着虞枝意,神情中有几分对她推开自己的不满,比厉鬼,还像个厉鬼。
  “怎么是你?”虞枝意刚开始还有些怕,怕这会谢诏是来送她死的。昏昏沉沉中,她是起过与谢玉清一道去的念头,可现在她清醒了,她不想死。
  “为何不能是我?”
  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了虞枝意,她攥紧拳头,质问道,“方才我意识不清,侮辱了,是我有错,可你也不能趁人之危。”她的脸颊气的通红,双眼因为愤怒异常明亮。
  谢诏眼眸专注地盯着她,抬手落在虞枝意耳边,将她颊旁的碎发捋至脑后,虞枝意甩头避开,却被捏住下颌,动弹不得,直至谢诏将她的发丝整理好。
  见他一脸死不悔改,虞枝意的愤怒彻底被点燃,用尽全身力气,重重一巴掌打在谢诏的脸上,打完后她又有些害怕,脊背抵上棺材时又生出无限的勇气,高声痛斥道,“你这个罔顾人伦的畜生,我是你弟弟的妻子,他现在尸骨未寒,你竟如此欺辱于我。你将谢玉清置于何地?”几年的历练将她的心境千锤百炼,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看到谢诏会瑟瑟发抖的女子。
  灵堂里回荡着她的声音。
  谢诏一步一步逼近,气势逼人,虞枝意退无可退,直到被压在棺材板上。谢玉清能给的,他同样能给。谢玉清不能给的,他也能给。他与谢玉清一模一样,爱他或者爱谢玉清,有什么分别。
  “你可知道,谢玉清临死前和我说什么?”愤怒已冲昏了他的理智,明明他人就在这儿,那人的口中却还口口声声喊着谢玉清。
  虞枝意惊疑不定,摇了摇头。那会儿她正在外面挂绢花,哪里想到谢诏会出现在屋子里,也没想到谢玉清会就此离开。没能陪着谢玉清走完最后一程,成为她心中无法触及的隐痛。
  “他说,想让我,把你送去陪他。”他有些恶意的说。
  虞枝意心尖一颤,嘴上却还要强,不屑道,“你休想破坏我与谢玉清之间的感情。”
  “呵。”谢诏道,“我难道会与一个死人计较。”
  “谢玉清把你当成敬爱的兄长,你竟如此想他。”虞枝意真为谢玉清感到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