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后,新思想 第22节
  房内一片狼藉,所有桌椅柜架皆被掀翻,茶具杯子皆被砸损,碎片一地,三个婆子头脸都有伤痕,而潘妤则跪在地上,被一个婆子死死压住肩膀,脖子上套了白绫,两个婆子一人一端,向两边拉扯,潘妤脸部充血,白眼直翻,早已出气多过吸气,濒临死亡边缘。
  潘远山踹门制止声起,潘妤就感觉脖子上原本被拉得死紧的白绫松动,久违的新鲜空气钻入她的鼻腔与喉咙,过急的呼吸冲击肺部,让潘妤下意识扶着快被绞断的脖子,急喘咳嗽起来。
  “你们,将她扶起。”
  潘远山对几个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婆子下令,婆子们哪敢质疑,立刻过去搀扶潘妤。
  然而,先前她们想让潘妤跪下很难,现在想把她搀扶起来竟更难,因为刚才她们奉命行事,至少敢下死手,可现在老爷过来阻止,她们却拿不准老爷的意思,不敢对潘妤再过分使力了。
  潘妤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喘息,推拒了几个婆子的搀扶,一只手暗自从地上捡了一块碎瓷片捏在掌心,目光恶狠狠的看向不知何故,前来救她的潘远山。
  心里做好决定,如果潘远山仍执意杀她,潘妤便用这块碎瓷片跟他同归于尽!
  这种为了家族利益名声,就送亲生女儿去死,事后还要杀人灭口的畜生,杀他就是为民除害!刚才她没机会,现在有机会了,自然不能放过。
  见婆子扶不起潘妤,潘远山暗骂了声废物,若非顾及门外等候的二公子,潘远山早就亲自动手了,现下却也只能按兵不动:
  “我先前只知你罪孽深重,不想竟深重至此,连玉玺都敢私藏,你想害死全家吗?还不速速交出。”
  潘妤被问懵了,哑着嗓子困难发问:“什么……玉玺?”
  “你不知道?”
  潘远山见潘妤面露茫然,不似作伪,正疑惑时,魏超走入耳房,先环顾一圈后,这才蹲下身与潘妤面对面:
  “娘娘,玉玺于你而言并无用处,却可能让你的亲人遭受连累,还是早早交出来的好。”
  潘妤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他是什么身份,但能让潘远山礼让至此的,定不会是无名小卒,可她真的没拿什么玉玺,正要说话,却听那少年又说:
  “娘娘还是想好了再说,命,可只有一条。”
  不知是不是潘妤的错觉,这少年说话时眸中含笑,眉峰微微挤动两下,仿佛要向她传递某中信息……
  潘妤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决定赌一把,只见她敛目垂首,略微凌乱的外表并未损害她的清雅气质,整理好思绪后,方才抬首对着潘远山等哑声承认:
  “我可以……交出……玉玺,但不是现在,我、不想、死。”
  潘远山见她承认,还不愿交出,当即指着她就想发怒,谁料魏超此时起身,挡在了潘妤和潘远山中间,他转身对潘远山说:
  “潘公莫急,此事干系重大,兄长命我来此传话,若东西真在娘娘手中,待我兄长忙完这几日,便想亲自向娘娘询问,届时还请潘公莫怪。”
  潘远山哪里会怪,甚至还想表功:
  “大公子日理万机,何须亲自过问,若东西真在她手中,在下定能让她完好无损的交出来。”
  潘妤手心碎瓷片捏得更紧,几乎要把自己的手心扎破。
  渣爹千千万,潘远山这货也算个中翘楚了!
  “潘公。”魏超起身,耐着性子对潘远山道:“我兄长那人您还不知?他决定之事,从不喜旁人插手的。您只需先将娘娘养在府中,等兄长忙完过问时把她交出去即可,千万别节外生枝,否则坏了兄长的事,可就不好了。”
  潘远山哪会听不出魏超话中的不耐,但他魏家如今已事成,潘家也已正式上了他魏家的船,他即便心有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垂首应是,客客气气的把魏超一行送了出去。
  而潘妤则暂时捡回了一条命,被两个婆子架着,软禁回原来的小院中,禁止任何人探视。
  第23章 一道足以惊掉所有人眼球……
  潘远山口中‘禁止任何人探视’,这里面的‘任何人’,针对的其实就是崔氏。
  因为除了崔氏之外,整个潘家也没谁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探视她这个‘罪人’。
  不过,好像也有例外。
  潘妤被软禁的第三天,百无聊赖拿着一本不知道谁遗留在屋里的旧书,歪在罗汉床上随便看着,突然紧闭的房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片刻后,门开了。
  屋外的光线与空气同时进屋,潘妤闭起双眼遮光,又忍不住多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守门的婆子谄笑着将两个身姿窈窕,衣着打扮略有相像的少女迎进门,口中说着:
  “两位女郎请。”
  这两人潘妤认识,走在前头的是是潘远山的妾室平氏所生的长房庶女潘娆,后面的是二房嫡女潘锦,两人同年出生,比潘妤小一岁,同在盛京长大,听说感情很好。
  潘娆一进门便急切的向潘妤走来:
  “阿姊受苦了。”
  她亲近的语气还是原主记忆中那么真切,记忆里,每回原主随崔氏来盛京,潘娆对她们都表现得很亲近,仿佛真把潘妤母女当亲人一般。
  与潘家其他人的冷漠相比,平氏及其所生的一子一女,对原主和崔氏已经算是非常客气的了,以至于原主还挺喜欢平氏和她的一对子女,若从外祖家得了什么好东西,也不吝与潘娆分享,在汝阳时,更是能经常收到潘娆寄去的信。
  但那是原主,并非潘妤。
  尤其是彻底看透潘家是个什么乌糟烂坑之后,潘妤更对潘娆故意表现出来的亲近有所保留。
  面对想过来拉她的潘娆,潘妤直接从罗汉床上起身,避开她的触碰,反而看向随潘娆一起进房,却仍站在门边,以绣帕掩着口鼻的潘锦。
  “屋里闷了好几日,妹妹嫌弃了?”
  潘妤一身素衣,没有任何装饰,她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潘锦,在门边的圆桌旁坐下。
  心思被当面指出,潘锦只好放下绣帕,轻唤了声:“见过阿姊。”
  潘家的规矩就是如此,哪怕潘妤此刻已落魄,但她终究年长一些,年纪小的就算心里不服,也得做做表面文章。
  “阿锦怎会嫌弃,她也与我一般担心阿姊,这才陪我前来看望的。”
  潘娆虽年纪小些,但待人接物很是圆滑,哪怕潘妤没给她好脸色,潘娆仍能笑脸相对,拉着潘锦的手,两人便与潘妤同桌坐下。
  “担心我,还空手来啊?”
  潘妤嘴角噙着冷笑,直到两人露|出尴尬神色,才移开了目光,眯起眼睛感受从门外照入的骄阳,热是有点热,但被关在不通风的地方好几日见不到太阳,身子感觉都有点发霉了。
  “阿姊可是在怪我们来得晚了?”
  潘娆说着便红了眼眶,看着楚楚可怜:
  “我们也是没法子,父亲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来看你,我们今日可是趁着父亲不在府中,才悄悄溜过来的。”
  潘娆的解释,潘妤不置可否,反而对门外看守的婆子高声喊道:
  “来人,上些好茶和新鲜的瓜果点心来。两位女郎身份尊贵,可不比我,若是她们在我这儿渴着饿着了,你们谁都担待不起。”
  门外看守的两个婆子面面相觑,不知潘妤这话是什么意思。
  主家让她们来看守时吩咐了,不必理会潘妤的任何要求,一日一餐,清水寡粥足以,只要她们把人牢牢锁死在屋里,不让她跑掉就成。
  可今日两位女郎来探望,据府里新传出来的消息,新朝的首位皇后娘娘就是从咱们潘家这两位女郎中选出,这么大的造化,确实不能怠慢了。
  更何况,婆子们正愁没有机会向两位女郎献殷勤呢,潘妤开口要茶要点心,反倒给了她们这个机会。
  于是左右一合计,婆子们竟真的往膳房去了。
  潘娆和潘锦没想到潘妤会来这么一手,当着她们的面借她们的势,跟婆子要吃喝。
  两人感慨潘妤无耻的同时,也明白潘妤已经彻底落败,连看守的婆子都镇不住了。
  哼,长房嫡女又如何?
  入宫做了亡国皇后,如今命如草芥,只能终日惶惶等死,与她们这些前程似锦的名门贵女已是全然不同。
  潘锦在心中轻蔑的想着,若非要从潘妤口中撬出些东西,她才懒得过来看这颗废子呢。
  婆子们太想进步了,为了巴结潘娆和潘锦,开了光速取来了好茶好点心,外加一盘水灵灵的葡萄和一盘红彤彤的桃子。
  东西放下后,潘妤毫不客气的将葡萄盘拉到面前,好几日没吃到水果,可太想这口了。
  潘娆和潘锦见她竟旁若无人的吃起了东西,全然不把两人放在眼里,当她们是空气一般,潘锦脾气大,想拍桌子生气,被潘娆悄悄按下。
  “阿姊,我们今日前来,其实是想救阿姊出去。”
  在潘妤开始吃第三颗葡萄的时候,潘娆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潘妤不为所动,继续吃葡萄,还不时抽空吃两口油润润的点心,喝两口齿颊留香的茶。
  见潘妤不接话,潘娆也不灰心,兀自说了下去:
  “父亲看似严厉,实则也不忍心,只是差个松口的契机而已,若是阿姊能够把你知晓的告诉我们,我们拿着消息去向父亲说情,父亲有了台阶下,定会改变心意,放阿姊出去的。”
  潘娆说话不快不慢,很有些蛊惑人心的味道。
  若是真心把她当姐妹的原主听了,定然会对潘娆感恩戴德深信不疑。
  可惜,潘妤不信。
  说得再好听,也不过就是想从她口中得到玉玺的下落,别说潘妤并不知道那劳什子玉玺在什么地方,就算她知道,也不可能就这样告诉潘娆。
  “要父亲改变心意,我直接告诉他不是更好?哪需要劳烦你们替我转达?”
  潘妤当面拆穿潘娆的心思,果然让潘娆完美无瑕的假面笑脸产生了裂痕。
  潘锦本就在忍耐,此时见潘妤敬酒不吃吃罚酒,便不与她客气,拍着桌子怒道:
  “你转达也要看大伯父愿不愿意听,你可知新朝已立,新帝昨日已行登基大典,待忙过这一阵,便要提审楚氏余孽,届时你以为自己还焉能有命在?”
  潘妤努力从潘锦的话中吸收消息,暗叹这魏家行事真是雷厉风行,这么短的时间,便以平息内乱,建立新朝,无任何波澜的顺利登基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年头谁有兵谁就有理,在兵强马壮的魏家面前,任何反对的声音都掀不起风浪。
  玉玺的事,潘妤想过潘远山会来询问,却没想到来的是这两位。
  说起来,她们为什么要来问玉玺?为什么是她们?
  潘妤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回转一波,忽然开口问了个并不相关的问题:
  “你二人,谁要入宫?或者……一起?”
  她思来想去,能够让潘娆和潘锦前来问玉玺,定然是因为这件事与她们相关。
  两个妙龄少女突然过问皇家的事,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潘家可能要送她们二人中的某一个入宫,或者干脆两个一起送,若能在入宫前从潘妤口中撬出玉玺的下落,与她们而言便算功劳一件。
  “什么一起?你少胡说八道!”
  潘锦依旧火爆,仿佛潘妤说的‘一起’,是在羞辱她般。
  这抗拒的态度直接推翻了潘妤的猜测,原来不是一起送入宫,是潘家还没定下究竟送她们中的谁。
  清明的目光在好看的眼眶中流转,潘妤忽而对着潘娆笑道:
  “确实,开国第一任皇后,怎么说也不该是个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