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骄婢 第75节
  云舒笑笑不予计较,“好好,我脑子有病,快出发吧,大外甥!”
  二人匆匆赶路,七天后,肖焕将她带到一座白雾茫茫的山脚下。
  整整在马车上颠簸了七日,云舒脑浆子都快颠散了。起初还问一问肖焕到了哪里,即将去向何处,为何更换户籍路引,后来干脆什么都不问,一切交给肖焕去办。
  肖焕也确实有点本事,每每遇到困难,消失个几个时辰就解决了,回来之后便又畅行无阻,遇见了官兵,也不会被盘问。
  所以,当她站在这座白雾茫茫的山脚下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这是哪啊?”云舒伸手摸了摸眼前的雾气,“这么多雾,多伤肺啊。”
  “水汽而已,怕什么?而且,到达山顶后,就没雾了,都是云海,可漂亮了。”肖焕一脸兴奋地道。
  “是吗?”云舒登时也来了兴致,“不过,这里到底是哪啊?”
  “廖洲啊。”肖焕道,“廖洲云儿海。”
  云舒一听,差点昏过去。
  “你说这是哪?”
  “廖洲云儿海啊!”肖焕重复道。
  “廖洲?云儿海?”云舒扶住一旁的树木,鼓足勇气道,“也就是说,咱们又回到宁国来了?”
  “是的。”肖焕道,“开心吗二舅?”
  云舒打死肖焕的心都有了,“咱们不是要逃吗?怎么又回宁国了,如此和待在沛国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啊!”肖焕瞪着眼道,“那是他们吞并过去,这是咱们主动折返回来,当然不一样。”
  云舒无奈扶额,“你是想自投罗网吗?”
  肖焕哈哈一笑,绕到云舒身后,推着她往山上走,“放心吧二舅,那薛二早就把宁国翻了个底朝天了,如今这宁国才安全,你就跟我上山吧!”
  雾气像妖怪的巨口,瞬间将二人的身影吞噬,茫山之巅,太阳正是耀眼。
  宁国刑部刑房内,狱卒正在冲扫地上的头发和血水,一四十岁上下,衣衫不整的女子躺在一个大木盆中,嗓子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木盆里都是蛇,一条条挤在一起,在女人的身体上爬来爬去。女人眼睛里都是血,四肢被铁链牢牢地拴着,嘴巴被布条勒着,便是想咬舌自尽都不能。
  没一会儿,刑房的铁门打开,一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进来,坐在了铁门前的太师椅上。
  他甫一落坐,便见一条细长的小青蛇从女人的衣服里钻出来,昂着头,爬向了他。
  烛光太过昏暗,一身玄袍的男人只在刑房内留下一道漆黑的剪影,他盘着青蛇,问负责审讯的刑部尚书崔茂,“怎么样了?”
  崔茂便将一份厚厚的供词交给他,“自己看吧,她什么都招了。”
  “又不是派到宁国的细作,我才懒得看她的供词。”薛恒道,“挑些我感兴趣的说说。”
  崔茂便道:“她确实是覃夭无疑,一直潜藏在滇州,期间还怀了一个举人的孩子。”
  “举人?”薛恒饶有兴致地问,“然后呢?”
  崔茂继续道:“那举人的母亲不喜欢她,一口咬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死活不同意他们成婚。不得已,举人跟她分开了,迎娶了别的女人。她赌气生下了孩子,扔在举人家门口就走了,颠沛流离地过了许多年。”
  薛恒默了默,若有所思地看向手里的青蛇。
  崔茂思索片刻,道:“你说,那一位会不会……”
  薛恒轻轻摸着青蛇的头,没有说话。
  崔茂识趣地闭上嘴巴,换了个话题道:“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个覃夭?”
  这一次,薛恒痛快地给了答案,“杀了吧,给她个痛快。”
  闻言,崔茂有些意外地看了薛恒一眼。
  此女异常狡猾,为了找到她,薛恒可是花了一番大功夫。这样的重要人物,按理说,薛恒该拿来和庆仁好好做一笔生意的,结果竟是要杀了她。
  不过细想想也对,只有覃夭死了,才能做到死无对证。
  且这覃夭落到薛恒手里后着实凄惨,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脸太像那一位的缘故,薛恒下手那叫一个狠,说是惨绝人寰也不为过,那样的重刑,别说一个女人了,便是神仙来了也遭不住。
  “杀她之前,要不要再审审。”冷不丁想起什么的崔茂道,“她可没说当年与他珠胎暗结的举人是谁,你派人去寻查的话,又得费一番功夫。”
  薛恒摇摇头,朝着狱卒一挥手,“杀。”
  狱卒手起刀落,偌大的刑房内,只留下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
  薛恒在惨叫声中皱了眉,脸色瞬间如白纸一样,崔茂一瞧便有些紧张,想要命人送他离开,偏偏左英急慌慌跑了进来,跪在了薛恒面前。
  “世子!找到肖神医了!”
  薛恒闻言一顿,按着心口,问:“他在哪?”
  左英抬起头,“廖洲,云儿海。”
  第67章
  ◎又见薛恒◎
  这座雾气缥缈的大山叫做茫山,地处廖洲,云儿海。
  不知是缘分使然,还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那个曾经被云舒随口诌来应付英国公夫人和薛恒的地方,竟然真的成了她的藏身之地。
  在茫山之巅生活了近一个月,云舒方体会到了何为神仙一般的日子。清晨,太阳东升,阳光穿过云层洒向大地,山脚下云雾缭绕,宛若仙境,而他们则是生活在仙境之中的神仙。
  终日无人打扰,唯一需要劳神的事情就是做饭,吃了饭之后看看书,睡睡觉,写写字,弹弹琴,再在山林里走一走,采点野菜野果和草药,一天就过完了。
  悠然自得,倒也不算无聊。
  肖焕的师父是个须发花白的老神仙,整日里笑眯眯的,就是说话办事有点颠三倒四,我行我素,这一点和肖焕非常相似。但他很喜欢云舒,偶尔会在她看医书的时候指点她几句,云舒也算有点天赋,在老神仙的点拨下进步飞快。
  她不知道老神仙叫什么,从哪里来,是何背景。只知道一向放荡不羁,没个正形的肖焕对他很是尊敬,他偶尔会叫老神仙为肖伯伯,云舒便知道肖焕离开万剑山庄后改姓了老神仙的姓,便自作主张称呼对方为肖老神仙。
  肖老神仙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徒弟肖焕也是如此,这一天,这两位又不知道去了哪里,迟迟没个影踪,云舒便将拿出来晒的棉被收了,开始做饭。
  秋来天凉,山上更冷,加之雾气昭昭的,被子和衣服总是有些潮。刚刚上山的时候,山里野果子还有很多,这阵子也没多少了,好在肖焕时常下山,每次都会买一大堆东西回来,完全够他们三个人吃喝使用。
  且他们都算是无欲无求,也用不到太多东西。比如今天这顿饭,只需要煮点豆腐,蘑菇,红薯,蔬菜,再往碗里放点芝麻酱,倒点盐、芝麻油,就可以蘸着煮熟的菜吃了。
  简单,营养,还好吃。
  正寻思着要不要倒点辣椒提个味,步履蹒跚的肖老神仙慢吞吞走了过来,道:“你做什么东西吃呢?”
  云舒被忽然出现的肖老神仙吓了一跳,却也习以为常,便道:“我煮了点菜,您要吃吗?”
  肖神医略带嫌弃地瞧了瞧那一锅绿幽幽的蔬菜叶子,“这有什么好吃的?不吃不吃。”
  “蘸着芝麻酱吃,很好吃的。您要不要试试?”
  “好吃?我不信。”肖神医背着手进了草屋,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坐在云舒身边的小凳子上道,“芝麻酱里放点辣子,我尝尝。”
  “好!”
  云舒忙给肖老神仙盛了碗芝麻酱,又放了足足的辣椒油,老神仙起初还很谨慎,吃了一口后便喜欢上了这个味道,和云舒一起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那辣椒油是用山里的野山椒做的,辣劲十足,两个人都被辣蒙了,但很是过瘾。肖神医忍不住夸赞云舒,“你厨艺不错,比肖焕强很多。”
  云舒深以为然,默默点了点头。
  肖焕这辈子做得最好吃的东西大概就是那只烤兔子,后来做的东西,诸如桑树叶炒鸡蛋,蒸蚕蛹之类的,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为了不受肖焕的荼毒,她赶紧把做饭这项任务接了过来,但她也不是个会做饭的,仅有的那点厨艺还是在英国公府当丫鬟时,跟厨娘们学的,便是炸辣椒油的功夫也是住在梨山时,赵大娘教给她的。
  “老神仙,您晚上想吃什么?肖焕前一阵子打了只山鸡回来,我把山鸡炖了好不好?”
  “先不急着吃山鸡。”老神仙闻言道,“肖焕回来了吗?”
  云舒摇摇头,“还没呢。”
  “那过一会儿你跟我走一趟。”
  “干什么去呢?”云舒问。
  肖老神仙叹了口气,“有个病人找上了我,我得给他看看去。”
  云舒“哦”了一声。
  能请得动肖老神仙出山看病的人极少。
  即便他们居住的地方足够隐蔽,山上山下也布满了迷阵,但依旧有人找了过来,想尽一切办法请肖老神仙出山。肖老神仙避世多年,且随心所欲惯了,高兴的话就跟他们说上几句客气话应付一下,不高兴直接原地消失,虽然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消失掉的。
  云舒不免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请动了这位老神仙。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肖老神仙背着个小小的药箱离开了草屋,云舒想了想也没什么可带的,就蒙上一条面纱,跟着肖老神仙出发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加上雾气潮湿,山路陡峭,云舒好几次险些滑到。然而上了年纪的肖老神仙却如履平地一般,赶在云舒前面来到了半山腰的一个山洞前。
  那山洞巨大无比,山洞前是一片平地,平地上支着几个营帐,营帐周围全是一身黑衣,带着银面具的人。神神秘秘,阴森诡异,不知是何方神圣。
  见肖老神仙来了,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黑衣人走上前来一拱手,“肖神医,您总算到了。”
  站在肖神医身后的云舒一愣。
  她抬眼去看那黑衣人,隐约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奈何对方整张脸都藏在银面具之后,一双眼睛黑溜溜的,和寻常人也没什么区别,着实不好分辨。
  且那黑衣人十分敏锐,察觉到她在打量他,立刻朝她看了过来,云舒忙低下头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管他是谁,老老实实跟着肖神医给病人看病要紧。
  肖神医也没有跟对方废话,问了句病人在哪,之后便跟着对方进了一个营帐。
  营帐内布置得十分华美,好似一间大户人家的卧房,云舒全程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看着肖老神仙坐在了床前,隔着床幔搭上了那位病人的手腕。
  云舒站在炕屏之后,在一屋子黑衣人的注视下不敢说话。
  密不透光的床幔微微晃动,大概是肖老神仙在为他检查身体,期间,云舒无数次朝他们投去好奇的目光,奈何这位病人的保密措施做的太好了,别说他的容貌了,她连他的身影都没有看到,更不知他是男是女。
  她只在肖老神仙偶然撩起床幔的时候看到病人的一截手腕,很白,透过白皙的皮肤甚至能看清楚微微凸起的血管,似是病的很严重的样子。
  他全程一声不吭,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但云舒猜测对方是昏迷状态,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肖神医将一个锥子似得东西扎进了他的手腕里,这要是醒着或者睡着,不得疼得喊出来。
  可他没有一点动静,这种诡异的安静使得营帐内的氛围愈发可怕,云舒都不敢顺畅的呼吸了。
  不知过了多久,肖老神仙终于出声道:“蛊毒的毒性暂时压制住了,最近这两天,我会一直来给他熏药,好好杀一杀他体内蛊虫的威风,让它暂时不敢出来作乱。”
  “什么叫暂时压制住了?莫非此蛊无法根除?”一直守在病人床前的黑衣人道。
  肖神医摇摇头,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蛊,想将它拔除,必须找到母虫,但可以作为母虫的蛊虫至少有一百种,你让我一时半会儿去哪把母虫凑齐了,一样样给他试。”
  “可我哥哥病得很严重啊。”黑衣人道,“神医可有什么办法缓解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