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骄婢 第74节
  一觉睡到天大亮,醒来之后,肖焕已经离开了。
  他顺走了一只母鸡,并用石子在地上拼了个二舅加油,足以见得此人是多么的闲,多么的无聊。
  简单洗漱过后,云舒照例去后山采草药,回家后刚好碰到赶来给她送黄馍馍的赵大娘。
  赵大娘老远的就和她打招呼,“金娘子,你又上山采草药啦!”
  说着迎上去接过了云舒怀里的竹筐。
  “好多药啊!”赵大娘道,“怎么我去的时候,就找不到这些药。”
  云舒笑笑,“确实不好找,我每次也要找好久呢!”
  赵大娘便想说,她住着二进院,手里又有钱,干嘛还要受这个累,天天上山采草药。转而一想她家院子虽大,但毕竟是一个人居住,孤独又无聊,自然要找点事做,好打发时间。
  登时又对这位神仙娘子产生了几分同情,微笑着将自己带来的黄馍馍递给她,“才出锅的,快吃吧。”
  “好!”云舒洗洗手,拿起一个黄馍馍,就着自己腌的酱黄瓜吃了起来。
  “真香!”她称赞道,“赵大娘真是好手艺!”
  “好吃就多吃点,回头我再给你送!”
  “嗯!谢谢赵大娘。”云舒咬了口黄馍馍,问,“对了,李叔怎么样了?”
  赵大娘捶着腿叹了口气,“还养着呢,不过比之前强多了。你不知道,他喘起来的样子可吓人了,我还当他快要死了呢!”
  “咳疾而已,好好医治,认真修养一阵子就好了,赵大娘和李叔不必太过忧心。”云舒好言好语安慰她道。
  “嗐,谁知道呢。”赵大娘看着即便啃黄馍馍吃腌黄瓜,举止也十分优雅,吃相很赏心悦目的云舒,道,“金娘子,你家那一位还没信儿啊?”
  云舒噎了噎,猛然间想起赵大娘口中的那一位正是她那个不曾谋面的丈夫,便摇了摇头道:“没有。”
  说完,继续啃黄馍馍去了。
  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赵大娘胆子大了些,接着道:“听说与东鏊一战,我军将士可死伤了不少,乡吏都开始回村报信了,你没托人打听打听?”
  “是吗?”云舒嚼啊嚼,“等我也打听打听。”
  她嘴上说着要打听,表情却没有一点变化,眼神还没有看腌黄瓜时来的深情。赵大娘不免想,难道村里的风言风语是真的?这位金娘子有相好的,而且还不少?
  便忍不住再问:“金娘子,你是不是跟你丈夫感情不太好?”
  吃完了一大个黄馍馍的云舒转过脸看赵大娘,“大娘,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何一直跟我打听我丈夫的事。”
  赵大娘一脸郁色,索性把听来的闲言碎语都告诉了云舒,“她们说,你丈夫早就死了,你一个人住到梨山来,就是方便跟相好的约会。比如昨天那位肖大夫,就是你带回来的野男人。”
  云舒始料不及,心道她自搬到梨山来一向安分守己,除了进山采药,几乎不怎么出门,也不和人来往,怎么就落了这么个坏名声。
  她之所以这么低调,不过是不想招惹是非,引人注目。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天,即便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是被闲话找上了。
  云舒十分无奈,无奈间又觉得有些好笑,便嗤笑一声对赵大娘道:“肖大夫不是野男人,是我外甥。”
  赵大娘眨眨眼,“外甥?”
  “嗯。”云舒道,“他叫我二舅……妈。”
  赵大娘张大嘴巴说了个“哦”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行,有你这句话,她们明再敢说你的闲话,我撕了她们的嘴去!”
  送走赵大娘,云舒把草药拿出来整理了整理,休息了一会儿搭乘牛车进城。
  还没进城门,便见有不少老百姓拖家带口地往城外走,城门道路两边挤满了人,官兵们一直维护秩序,闹哄哄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人实在太多,乘坐牛车反而不如走路快,云舒干脆下了车,付了车钱,背着药篓进了城,结果一进医馆,惊讶地发现陆大夫也在收拾行装,连医馆的招牌都取下来了。
  这么大的动静,便是傻子也知道城里出事了,云舒忙拉住一个人问,“城里出什么事了?”
  “蕲州被皇帝送给宁国啦!不想当丧家之犬,就赶紧跑吧!”那人道。
  云舒愣在原地。
  蕲州,被沛国皇帝送给宁国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沛国之前不是在和东鏊打仗吗?并且打赢了啊,为何要给宁国割地赔款。
  正想再找个人问一问,陆大夫抱着几本医术走过来道:“你要逃的话别逃到儋州去,儋州也被咱们皇帝拱手送人了。”
  云舒难以置信,问:“好端端的,皇帝为什么要把两个州送给宁国呢?”
  “这事你得问皇帝去。”*陆大夫一脸忧虑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小老百姓,哪里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只晓得再不走的话,赶明两眼一睁,就成了宁国人了。”
  说完晃晃头,抱着书离开了。
  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谁还会收她采的草药,云舒大失所望,闷闷不乐地回到了梨山。
  到达梨山后,她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赵大娘,赵大娘听完差点急哭了,一个劲问李叔怎么办。
  云舒也很忧愁,她逃出宁国国土才没多久,这沛国的皇帝就把两个州划过去了,偏偏她就生活在这两州之一的蕲州,简直倒霉透顶。
  忧心忡忡地回了家,也没心思倒腾草药了,便拿起了床头的琵琶,坐在院子里心不在焉地弹了一会儿。
  她的琵琶是榉木做的,不算名贵,却是她自己挑选的,十分的喜欢。一曲弹完,赵大娘的小儿子推开了她家的院门,探进脑袋道:“兰姨,你弹得琵琶真好听,所以,能给我炸一份土豆块子吗?”
  云舒噗嗤一声笑出来,招招手让小虎子进了院子,放下琵琶去炸土豆。
  小虎子全程在锅边坐着,馋得口水直流,炸土豆做好后,云舒又给他洗了点山里的野果,结果小虎子只对炸土豆块,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我得多吃一点,哥说了,马上就得搬家,搬家了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炸土豆了。”
  云舒一听,好奇地问小虎子,“你哥还说什么了?”
  小虎子蘸了蘸辣椒面,仰着头对云舒道:“我哥还说,你种的爬山虎要是再爬到他的丝瓜藤上,他就把你爬山虎全薅了。”
  云舒苦笑,“你哥脾气可真大。”
  小虎子三两下吃完了一整盘子炸土豆块,吃完拽着云舒的袖子撒娇,“兰姨,你再弹一曲琵琶吧,我喜欢听,害怕以后就听不到了。”
  云舒随着小虎子的动作摇摇晃晃,“你不是来吃炸土豆块的吗?”她一脸促狭地问,“你还真喜欢琵琶呀?”
  “喜欢,真的喜欢!”小虎子可怜巴巴地说,“我还想学呐!不过,只怕没机会了。”
  说完,小脑袋一耷拉,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云舒便不再逗她,抱起琵琶道:“那好,兰姨再给你弹一曲。”
  一首轻快的茉莉花很快在小院里回响起来。
  小虎子摇头晃脑,跟着节奏拍手。
  二人自娱自乐,配合得正好,忽听一道悠扬的笛子声响起,泥鳅入水般丝滑地融进云舒的琵琶曲中。
  是肖焕。
  见他来了,云舒弹得越发起劲,故意弹错了几个音,偏偏肖焕都能跟上,自然到听不出任何瑕疵。一曲作罢,小虎彻底被肖焕的笛声征服,站起来激动地道:“我要学吹笛子!”
  肖焕转着笛子,推开半合的院门道:“小鬼,我刚才路过你家的时候,发现你娘在杀鹅,你再不回去,鹅肉都要被你哥哥吃光了!”
  小虎子一听吓坏了,哪还顾得上学笛子,朝云舒摆了摆手奔向自己的家,“兰姨,我先回家了!”
  云舒叮嘱:“路上慢点,别摔了!”
  小虎子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云舒进屋放了琵琶,问肖焕,“你骗小孩子做什么?”
  肖焕用笛子挠了挠头,“谁骗他了!”
  云舒抱臂走到他面前,问:“我的鸡呢?”
  肖焕抬头望天,“什么鸡?”
  云舒眯眼瞧他,“不是你把我的鸡偷走了?”
  肖焕撇了撇嘴角,“谁偷你的鸡了?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还真就没证据。云舒正琢磨着怎么跟肖焕要回来这只鸡,一通体雪白的大母鸡喔喔喔地叫着进了门,优哉游哉地去食槽吃食去了。
  云舒目瞪口呆,肖焕哈哈大笑,“这不回来了?嘁,非说我偷了你养的鸡!”
  云舒盯着母鸡,叹道:“回来也没用了,这个家马上就没了。”
  肖焕哼了哼,“你也知道沛国皇帝干的事了?”
  “嗯。”云舒道,“大家都在想办法逃。”
  肖焕耸耸肩,道:“能不逃吗?这就好比亲娘把两个不喜欢的孩子卖给了后娘,到时候,亲娘不理,后娘不爱,你让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个道理。
  云舒越想越心烦,忍不住嘀咕,“你说这沛国皇帝是不是疯了?否则,他为何要这样做?”
  肖焕啐了一声,骂道:“还不是那个薛二在背后搞的鬼!”
  刚刚还一脸愤慨的云舒怔了怔,一下子对沛国皇帝为什么割让两州的事不感兴趣了。
  “你打算怎么办?”她望着肖焕,问。
  肖焕扭头看她,“你呢二舅,你打算怎么办?”
  云舒苦闷地摇摇头,“不知道。”
  肖焕笑笑,轻轻拍了下云舒的肩膀,道:“行了,别发愁了,跟我走吧二舅!我带你投奔我师父去!”
  老天爷给你关闭一扇门,便会再给你打开一扇窗。
  对云舒而言,肖焕便是老天爷留给她的那扇窗,所以,她短暂地思索了一下后,决定跟肖焕离开。
  多个朋友多条路。
  纵有千般不舍,云舒也只能收拾好行装,并将带不走的东西送给了赵大娘。
  见云舒要走,赵大娘那叫一个舍不得,握着她的手说了好些话,后问:“你真的要跟你外甥离开了?”
  云舒看了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肖焕一眼,“对。”
  “你走了,你丈夫怎么办?”赵大娘又问。
  云舒笑笑,道:“我回老家去,他找得到的。”
  “那就好。”赵大娘松开云舒的手,对一旁的肖焕道,“孩子,照顾好你二舅妈。”
  肖焕白眼一翻,“她是我二舅。”
  赵大娘愣了愣,便去看云舒,云舒压低声音凑到赵大娘耳边道:“这孩子脑子不大好使。”
  赵大娘恍然大悟,生怕伤到肖焕自尊似得,转过脸去小声叨叨:“脑子不好使,还能当大夫啊?”
  “算是天赋异禀吧。”云舒道。
  赵大娘点点头,与云舒互道了一番珍重后,挥手告别。
  真的要走了,离开这座生活了近半年的小山庄。
  肖焕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马车,并主动承担起车夫的重任,云舒手脚并用爬上马车,刚一坐好,肖焕便骂她:“你脑子才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