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阮夜笙先拍的是红裙子的死亡画面,她穿了一身红裙从化妆间出来,皮肤白皙中透着病弱,眉眼间含着虞渺独有的忧郁和清澈,这样热烈的红裙裹着她的纤弱,看到的却是无边凄美的死寂感。
  阮夜笙的美具有高级感和辨识度,很适合大荧幕。
  当她走到奚墨面前时,奚墨觉得,此时此刻,她就是虞渺。
  倘若自己是萧若衿,那自己也愿意为了这样的虞渺,不管改变历史多少次,都要奋不顾身地去拯救她。
  “你今天不是没戏吗?”阮夜笙似精灵一样晃到奚墨跟前,笑盈盈地看着奚墨:“怎么不在酒店休息,外头多冷。”
  “我来看看。”奚墨的眼中落了她的红裙。
  “来看我‘死’这么多次啊?”
  也许是想到了自己和阮夜笙之前的生死一线,奚墨皱眉:“别瞎说,不吉利。”
  阮夜笙笑道:“这是拍戏,你怕什么。我不会有事的。”
  第190章 雪吻
  第一百九十章——雪吻
  “谁说我在怕了。”奚墨轻轻哼了一声。
  她心里却莫名有些空落落的,甚至还有些许不安。明明最近风平浪静,林汀雨和崔嘉鱼在北京待了一段时间了,没有查到杨阵的任何线索,她和阮夜笙也都全身心地投入到电影的拍摄之中,但当她像现在这样得闲下来看着阮夜笙的时候,偶尔却会陷入一种莫名的担忧。
  是半年来这些匪夷所思的经历和藏在暗处的危机,让她变成这样的么?也许她应该要不断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转移注意力。
  “你好像真的有点心神不宁的。”阮夜笙心思细腻,也发觉了奚墨的变化,语气认真了些。
  奚墨目光瞥到地上,没有直接回答。
  阮夜笙端详着奚墨的脸,轻声说:“你有什么心事吗?”
  奚墨摇了摇头。
  过了半晌,她才道:“我没有心事,只是怕有事发生。”
  “不会的。”阮夜笙明白奚墨在担心什么,温柔安慰她:“我们都很安全。片场这么多人,就算背后有人在窥伺,总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的。不过……”
  阮夜笙话锋又微妙地转了转:“收工到了私底下的时候,的确要提高警惕。”
  “你是发现了什么?”奚墨声音压低了不少。
  “只是一种直觉。”阮夜笙笑了笑。
  这个时候顾如叫阮夜笙过去准备走戏,阮夜笙连忙应了一声,又叮嘱奚墨几句,这才快步走向顾如。
  奚墨安静地坐了下来,看着阮夜笙在布景里跟随顾如忙活。
  布景是虞渺租住的旧房子,带着年代感,顾如对于布景和光影的搭配要求极高,哪怕是一个很小的道具搭配,也可能藏着顾如的用心。也正因为她如此用心,当工作人员全部就位,打好了光,站好了位,映在摄影机屏幕上的那一幕才会那么生动自然,仿佛虞渺在这一刻的现实中活了过来。
  阮夜笙倚着窗台,看向窗台上那盆枯萎的花,镜头推到她身边特写她的眼睛。她眼睛里没有多少神采,看向枯花的时候,却仍然有那么一丝最后的不舍,光影也跟随镜头也变换,眼中半明半暗。
  她美极了。
  虞渺也在这一刻被她诠释得美极了。可惜的是,这是虞渺最后的生命,她将以最美的模样结束这一切。
  阮夜笙凑过去,吻了那片枯萎的花瓣,呢喃一声:“再见。再也……不见。”
  于是故事里的虞渺也与自己的生命断开了联系。
  这是虞渺第一次死亡的画面,她内心饱受苦楚折磨,彻底到了难以自拔的地步,而这个时间线里她还没有遇到萧若衿,也没有和萧若衿通信,更没有机会得到萧若衿的鼓励,这声再见,只是和孤独的自己告别。
  报道里说虞渺割腕自尽,顾如并没有直接拍摄任何和割腕有关的镜头,只是特写了虞渺靠在窗台的画面,顾如追求画面美感,死亡美学被她诠释得令人心碎。
  阮夜笙一身红裙,头慢慢低下去,长发散落下来,遮在她瘦削的肩膀上。
  奚墨看着她,一时像看见了虞渺的第一次死亡,一时却又恍惚想起了阮夜笙与她曾经经历的九死一生。这次死亡萧若衿无法亲眼见到,只能透过三年后的报道摸索出一些半真半假的记载,可饰演萧若衿的奚墨却看到了,但她却并没有看虞渺,而只是在看阮夜笙。
  阮夜笙闭上了眼。
  虞渺死去了。
  奚墨的心蓦地在这一瞬收紧,她几乎不受控制地站起身来,脚步往前走了几步,等察觉到自己只是在片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故作镇定地退回去,重新坐下来,但是手却下意识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眼前的一切,都是剧本的要求,都是假的。
  可是……如果阮夜笙真的发生什么不测,会怎么样?
  奚墨想到这,开始抗拒内心深处的这种假设,却无法做到不胡思乱想。
  阮夜笙这几条死亡镜头都拍摄得很顺利,一天工作逐渐接近尾声,傍晚的时候,外面下起雪来,纷纷扬扬的,看上去即将迎来一场大雪。
  顾如很高兴,她等这场大雪很久了,有了这场雪的外景,她心中最重要的情感转折戏就可以进行了。她把收了工的阮夜笙和奚墨叫到一起,叮嘱她们好好准备明天的吻戏,如果明天积雪到了预期的厚度,就会开拍。
  电影里并不会出现接吻的镜头,但是顾如就是要那种自然存在过的痕迹。过审上映的画面,它可以没有吻,但吻应该要存在过,别的痕迹会将她们记录下来,并用另一种隐晦的剪辑方式传达给每一个懂得这些细节画面的观众们。
  等顾如走开了,奚墨还是恍惚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和阮夜笙,就要拍吻戏了?
  虽说之前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剧组都在等这场雪,但当这场雪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那么没有真实感。
  “你发什么呆呢?”阮夜笙笑着扯了扯她的手臂。
  奚墨赶紧回过神来。
  “你是不是紧张了?”阮夜笙稍微歪了下头:“因为你和我的……吻戏?”
  她最后的咬字也有点暧昧,尾音轻轻有些轻扬。
  “……没有。”奚墨收回局促,面色稳了下来,说:“这只是工作。我不会因为工作紧张。”
  “那你会因为什么紧张?”阮夜笙却问她。
  奚墨看了阮夜笙一眼,并没有回答,心里却似乎有了答案。
  今天她看到阮夜笙演绎虞渺的那些死亡镜头时,她其实就很紧张。
  她会因为阮夜笙而紧张。
  即使那些并不是真的。
  阮夜笙见她愣住,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过身去。
  “等等,去哪儿?”奚墨突然有点害怕她离开,连忙叫住她。
  阮夜笙越发好笑地看着她:“收工了,当然是去吃晚饭了。你还不快来?”
  奚墨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快步跟了过去。
  阮夜笙十分自然地挽着她的手臂:“天气预报看起来还是很准的,明天肯定能积很厚的雪。”
  “天气预报?”奚墨皱眉。
  阮夜笙扫她一眼:“我最近每天都看天气预报。”
  奚墨:“……”
  “你呢?”阮夜笙说:“是不是……也是啊?”
  奚墨好像听出了她话里隐约的期盼,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第二天,真的如阮夜笙说到的天气预报那样,积雪很深。萧若衿别墅的花园外景里,早已是一片莹白,顾如特地叮嘱要特别保护好这片花园,不允许工作人员随便过去踩踏,她需要一块非常完整的没有经过任何破坏的纯白世界。
  今天这场重要的吻戏,就发生了萧若衿的花园里。时间线是三年后的萧若衿通过写信,第一次拯救了虞渺,虞渺并没有如原本的时间线那样自杀,而是继续活了下去,并且在萧若衿的帮助下逐渐走出阴霾。
  当一个人有了新的希望,哪怕那簇希望的火苗是摇摇欲坠的微弱,也会为此努力坚持。
  萧若衿就是虞渺的这抹希望。
  而正因为时间轨道发生了改变,虞渺和三年前的萧若衿相遇了。三年前的萧若衿和三年后的萧若衿不一样,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和虞渺的相处中,她逐渐爱上了虞渺。她和虞渺相处的每分每秒,都跟随时间的涌动,尽数落到了三年后萧若衿的记忆里,刻下一道一道悸动的烙印,三年后的萧若衿脑海里的那些相互画面如同电影一样切换,但是却无法通过书信告知真相。
  虞渺给三年后的萧若衿写信:“我在画一个漫画。里面的一个角色喜欢了一个人,但是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喜欢她。我应该怎么往下画呢?”
  三年后的萧若衿回复得十分笃定:“对方一定是喜欢她的。”
  虞渺看到她的回信,开心中又有些想笑:“你为什么那么笃定?”
  萧若衿不明说,只是绕圈子:“因为我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