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然而她那时并不知情,因为某些原因换了去教室的路线,只是有一次她再度经过路口,看见等在那的阮夜笙。
  那时候的阮夜笙还是那样青涩的模样,穿着雪白的裙子,天下着细雨,她还可以打着伞在雨中转几个圈,笑盈盈地踢几下雨中落花。
  “天真,幼稚。”这是奚墨当时走过去对她说的话。
  记忆中,她的确曾经天真过。
  可是之后她就变了,在一次较长的请假之后,她再度回来,奚墨差点就要不认识她。
  阮夜笙蜕变得那样的快,成长像是要饱涨到撑开她的骨骼一样迅速,只不过一段时间不见,她那些青涩彻底褪去,待人接物成熟知礼,进退有度,活着活着,活成了学校出了名的妖精。她聪明,妩媚,像戴了一张笑脸面具一样,谁也看不透她,游走在人群中,手段游刃有余。
  镜头还在推进,从开始到现在林启堂都没有喊过咔,浑身上下舒爽地写着满意二字。他也不知道奚墨此刻的感受,毕竟监视器屏里所有的显示都是堪称完美的,没想到两人没怎么磨合第一次就能合作得如此融洽,林启堂高兴,其他工作员更高兴,拍摄过程越顺利,他们就越轻松,不用来回反复地折腾。
  奚墨手心又像之前那样出了汗。
  好在这时候剧本上是不需要有定厄的台词的,这个时候还是邓绥的台词部分,阮夜笙自嘲笑笑:“也罢,反正入了宫便会全然不同了。三哥操心我天真,也的确是不需要。”
  奚墨眼中神色飘忽,她想起曾经的阮夜笙,差点就要分不清回忆和现实,那种渗透到心底的感受再一次让她无措起来。
  不明真相的林启堂看着监视器里奚墨的面部表情大特写,看着她准确流露出来的表情,激动得脸部肌肉直抽搐。不过他为了自己作为导演的面子,也不好太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激动,于是在那憋着,憋得眉毛也在抖。
  奚墨的手扶在阮夜笙的腰背上,轻轻又将秋千送了出去。
  她缓声说:“我会陪在小姐身边,小姐在宫里,我就在宫里。即便往后诸事不可测,小姐你也可以继续在我面前天真。”
  这声音清淡,却又柔和,散在夏日的光中。
  ——我的妈呀!
  冯唐唐听到这,差点就要和化妆师抱着从凳子上跳起来,摇旗尖叫。然而她哪里来的旗子,只有手里一袋子薯片,想要摇着薯片袋代替的时候,就见袋子快空了,一脸闷葫芦样的顾栖松一边从她袋子里拿薯片吃,咔嚓咔嚓的,一边看着那边对戏的奚墨和阮夜笙,虽然还是死人脸,看起来却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冯唐唐知道她的顾哥可能也加入脑残粉阵营了。
  奚墨说完这句,适逢阮夜笙又顺着秋千的节奏荡回来,阮夜笙心里砰砰直跳,忍不住又抬头看了奚墨一眼,耳根通红。
  奚墨也低头看到阮夜笙微红的耳根,两人对视,她突然也有点手忙脚乱,这一下两个人都没顾得上配合秋千的节奏,秋千摇来晃去的,阮夜笙一个没坐稳,身子前倾着就要往前栽倒。
  林启堂本以为这场拍得这么顺利,他都快忘记咔字怎么念了,这下看到阮夜笙往前栽,吓得差点也从凳子上翻下来,同时大喊一声:“咔!”
  与此同时,片场一下从之前那种凝神静气拍摄的气氛中转为沸腾,脑残粉一号冯唐唐担心得蹭一下站起来,新晋脑残粉顾栖松沉下脸,差点就要跑过去。
  所幸奚墨早已伸手去拉,眼看着拉扯不住,她下意识往前跨了一大步,从后面将阮夜笙牢牢抱住了。
  阮夜笙坐在秋千上,奚墨双手从后面紧紧箍着阮夜笙,这回好歹将秋千稳住了。
  阮夜笙:“……”
  奚墨感觉到怀里阮夜笙的悄无声息,又看见阮夜笙几乎快要血红的耳根子,顿时也呆了。
  然后才感觉到手里的两团柔软的滋味,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慌忙将手从阮夜笙胸前缩了回来。
  阮夜笙连忙跳下秋千,转过身,也在那站得笔直,跟个被轻薄的良家女子一样,抿着唇,眉目却又含着春似的,不说话。
  奚墨:“……”
  ……我没有非礼你!
  ……那本来就是我自己的胸!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日光很亮,两个人就这样木头般站在秋千边上,气氛一时有点诡异。
  阮夜笙低了头,跟着又抬眸瞥了奚墨一眼,看见奚墨在旁边下意识搓了搓手,似乎是想搓掉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尴尬。奚墨那脸色也是十分的一言难尽,阮夜笙偏过头,眼里的水波被阳光一照,有那么一瞬的晃荡,不过依旧还是站在那,不说不动,只继续拿一双含春般双眼盯着她。
  奚墨被这种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只感觉阮夜笙整个人的目光都突然黏到她身上去了,手里也莫名发起烫来。
  过了会,为了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她只好低声说:“你没事吧?”
  她这声音实在太低了,就好像是被逼出来的,与此同时那边林启堂在扩音器里大声问:“你们俩没事吧!”
  扩音器里林启堂高分贝的声音自然盖过了奚墨的这声问。
  “没事的,一个不小心没注意。”阮夜笙朝林启堂示意:“林导,继续吧。”
  两个工作人员过来看情况,确定没有问题,又下去了,林启堂说:“刚才那小段剪掉,从定厄那句台词开始,把后面一点补拍一下,这条就过了,大家准备一下!”
  阮夜笙整理了下服饰,端端庄庄地坐回了秋千,奚墨也走到她身后,还原之前拍摄时的站位。
  “我没事。”阮夜笙微微垂了头,背对着轻声说。
  奚墨面色一滞,立刻明白她这是对自己之前那句问话迟来的回应,倒也没说什么。
  林启堂说声开始,又再度开拍了。
  她们两人都是演技随手拈来的人,奚墨一直都在拍戏,当然不用多说,场记板一打,转瞬就可以进入状态。阮夜笙虽然中间那么多年都没拍过什么作品,但是看得出她平常一直都没有懈怠,纵然没戏拍,也一直保持着学习和训练的习惯,入戏也很快,这场小小风波一下子就消散了,拍摄迅速回归正轨。
  冯唐唐和那个化妆师排排坐,顾栖松棒槌一样站在旁边,三个人一边吃零食,一边观看。中途冯唐唐看看表,走开了,她得负责她“奚姐”的晚饭,路清明让她为奚墨安排小灶,她不敢怠慢,每一餐都必须提早去准备。
  下午的拍摄很顺利,制定的计划都按时完成了,这也得益于阮夜笙和奚墨的相互配合,她们重拍的次数很少,工作人员心里都挺感激的。拍到五点半暂时收工,众人陆续去吃晚饭,脸上都挂着疲态。
  统筹给的安排表里有夜戏,要一直拍到夜里十一点,阮夜笙拿着剧本坐在休息椅上,为晚上做准备,剧本最终却并没有翻几页。
  她想起了白天那只死鸡的事,面色有点凝重,一直在那发呆。
  难道是那边的人么?
  为什么会选这个时候?那边那么久都没动静,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死鸡恐吓,倒幼稚得有点不像那边的风格了,不过那边诡谲变换,遮遮掩掩的,也许的确什么奇怪的招式都敢使出来?
  现在自己和奚墨换身体了,那边必然要盯着奚墨下手。
  阮夜笙突然感觉有点烦躁,她平常是不轻易将自己的不悦放在脸上的人,现在也难免蹙起眉,指尖揉在剧本页上,揉出浅浅的褶皱来,眼神幽冷。
  “奚姐,吃饭了。”冯唐唐捧了几层餐盒,在旁边轻声细语。
  阮夜笙正在沉思,随意抬了头,冯唐唐一看到她那冷到冰窖里的眼神,吓得手里的餐盒差点掉了。
  以前奚姐虽然冷冰冰的,毕竟习惯了,也从来不会在她面前露出这样让她陌生的神色的。
  “哦,糖糖啊。”阮夜笙回过神,心里也对吓到冯唐唐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脸色故意端着,不咸不淡地道了声。
  冯唐唐:“……”
  虽然早上奚姐说以后要叫自己糖糖,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不过现在听了,感觉和被凌迟也没什么大区别。
  “你放着吧。”阮夜笙随手把剧本搁在一旁:“一起吃?”
  “不,不用了,我有晚饭的,待会就过去吃。”冯唐唐又觉得受宠若惊,边手脚麻利地把盛各色饭菜的餐盒摆在阮夜笙面前,边说:“晚餐我给你弄得比较清淡,对了,下午我请厨房的师傅买了一只鸡回来炖,正宗的走地土鸡,一丁点饲料都不吃的,特别补。”
  听到鸡那个字,阮夜笙想起那只死状可怖的死鸡,就开始感觉不适了,等看到冯唐唐揭开汤盒,清透汤汁底下裹着酥烂的鸡肉,那肉被炖得有些惨白,阮夜笙顿时有点想吐。
  冯唐唐看到她的脸色,停下来,小心翼翼道:“奚姐,你是不是……不想吃鸡肉啊?”
  “没有。”阮夜笙心底不想伤了这块糖的好意,一看这鸡汤就费了不少神,只好揉揉眉心,淡道:“只是有点累,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