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没想到卓连贺居然还记得自己,叶晨晚颇为诧异,但出于礼节还是同他寒暄了几句,而对方已经热情地邀请她同坐自己那一桌。
  叶晨晚刚在心中寻找着婉拒的说辞,就看见了身侧停下脚步的素白身影。在如此喜庆的时日,墨拂歌仍是一袭皎皎白衣,如同翩然洒落的月光。在她到来的时刻,周遭顿时陷入寂静,都情不自禁地安静注视着她。
  她当即找到了最合适的借口,面上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卓公子,祭司大人已经邀我一桌了。
  墨拂歌闻言,微抬起眉梢,倒也没有否认叶晨晚的说辞,算是默许。
  见墨拂歌沉默,卓连贺自然也明白二人已经约好,他的身份当然是比不了祭司的,当即说着那他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请客,希望郡主万望赏光。
  叶晨晚也同卓连贺客套了几句,再同墨拂歌并肩离开,直到走远后,墨拂歌才悠悠开口,我似乎并没有邀请郡主。
  那我这就回去找个别的位置?叶晨晚拇指向后指了指,笃定墨拂歌并不会答应。
  而墨拂歌面无波澜,只微偏过头看远处推杯换盏,灯光将她轻垂眉睫投射下一片阴影落在面颊,卓连贺毕竟是卓文远的侄儿,你又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脑子算不上灵光却也没什么坏心,多往来一下,日后礼部愿意为你说话也不是坏事。
  这些事不必急于此刻。叶晨晚眉睫微垂,唇角弯起一个浅淡的笑容,此刻我更想同祭司同坐一桌。
  墨拂歌难得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只一路走入府内,立刻便有专门等待的侍从迎了上来。
  祭司大人,万安,您终于来了!将军专门派我在这儿等您。
  墨拂歌轻轻颔首,郡主也同我一起。
  侍从会意,带着二人来到了府中单独的房间内,在发现燕矜居然给墨拂歌专门留了一个房间单独一桌时,还是面露诧异。
  往年一般是送了礼就走,她执意要我留,便让她单独为我留了一桌,也清净一些。墨拂歌熟门熟路地在桌边坐下,郡主要和我一桌的话,在这桌上找不到什么人情发展的。
  祭司不就是最好的人情?叶晨晚笑着反问,也拉开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和叶晨晚这样聪明又识趣的人说话总是省心的,只是话语中多有客套说辞,听不出真心与假意。
  在二人落座后没多久,燕矜就匆匆赶来。她难得*着一身朱红色的华服,看面上妆容精致,仔细点缀过五官,为那双凌厉的眉眼间晕开逼人的美艳。
  你们居然坐一起?燕矜面色狐疑地在二人之间扫视,又看向叶晨晚,手上指着墨拂歌,同她坐一桌很无聊的,晨晚,要不要我给你再找个位置?
  不必了,我也喜欢清净一些。她婉拒了燕矜的好意。
  燕矜面上仍是一脸狐疑,看墨拂歌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完全是默许了叶晨晚坐在一旁,她笃定自己最近没与这二人见面的时间里,两个人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可这两人嘴里都撬不出东西,她也还要去应付府上许多客人,没有那么多时间耽搁。她最后只能嘱咐着叶晨晚若是觉得无聊,晚些时候请了戏班子来,庭院那边也有好些人在斗草投壶,觉得无聊的话可以一观。
  燕矜临走前,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叶晨晚笑道,对了,晨晚,多谢你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想起这猎鹰毕竟是墨拂歌出的主意,她回答时还有些心虚。
  我晓得你从焘阳寻这么只猎鹰肯定费了许多心思,改日有机会再来感谢你。她一边笑着摆手一边离开。
  不知是不是叶晨晚的错觉,她好像看见临走时燕矜与墨拂歌交换了一个眼神。
  待到燕矜离开后,才听见墨拂歌开口,这个送礼的提议,郡主觉得如何?
  甚好。如此说来,我应该感谢祭司,那我敬你一杯。叶晨晚眼底含笑,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从容饮尽。
  、
  你寻我做什么?
  在燕矜好不容易应付完了来恭贺的宾客,抽出身来到府内僻静处的后院时,就看见立在花树下的墨拂歌闭目养神,花叶簌簌落在她衣襟。
  来拜托你一件事。墨拂歌开门见山。
  又有事找我?你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墨拂歌。燕矜叹息,也了解对方的性格,你且先说说是什么事吧。
  今日之后,你对外称病,少与外界往来一段时间。
  燕矜疑惑,想了半晌,觉得自己最近应该没得罪什么人,怎么了,我也没招惹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吧?
  墨拂歌在心中权衡后,最终还是选择告诉燕矜真相,魏人在骨律野外大肆屯兵,仅仅轻骑兵便有接近万数。
  燕矜身负军职,最近却也没有听见半分关外魏人异动的消息,闻言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压低声音追问,当真?我怎么半分消息都没听说?
  千真万确,这是宁王叶珣带回的消息,朝廷中其他人都不知晓,是因为圣上亲自压下了消息。墨拂歌从袖口拿出关外眼线打探回的魏军情报图递给燕矜。
  燕矜行伍中人,又常与魏人打交道,只匆匆扫了一眼,阴云就笼罩在了面容上,这都屯兵到剑门关外了,战事不是一触即发?剑门关不仅连通焘阳,再往南下还可以往凌云城去,这么大的事,怎么还能压下来?!
  因为叶珣只坚壁清野,避而不战。无论皇帝怎么催促,都按兵不动,所以才按下消息。
  比起魏人压境,边境有个与京城帝王拉锯的异姓王,才是更让人惴惴不安的事。
  按下又能如何?纸里包不住火,魏军兵临城下了还能瞒得住吗?!她面露焦急,很快又察觉出了异常,叶珣避而不战,洛祁殊远在芜城,朔方那边的事务一时间也很难抽身,可以领兵的人不就只剩下我了?那你怎么还让我称病?
  墨拂歌提点她,你还没想明白吗,为什么叶珣要避而不战?她在借此向朝廷施压她的女儿已经在京城待了十年了。你何必夹在宁王与皇帝之间两头不讨好?把自己摘出去才更明智。
  燕矜冷静下来后,仔细推敲其中关窍,叶珣想要叶晨晚来替她领兵?
  她总要想办法证明,宁王府后继有人,能担重任。叶珣慈母心怀,怎能不为她唯一的女儿做打算。
  燕矜阖眸,沉吟半晌后才道,可我称病,也是欺君。
  所以才让你明天开始就称病,消息还没放出来,那自然就是简简单单的病了。再拖些时日称病,那便是欺君之罪了。墨拂歌伸手,随意拂落肩头花叶,目光平静,却又接近于审视。
  燕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忽然问,你是为了晨晚来和我说这件事的?墨拂歌,你是不是和人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交易?
  这话从燕矜嘴里说出来总显得有些奇怪,仿佛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黑恶交易一般虽然也许并不是全无道理。
  但她不想同燕矜计较她那些刻板的偏见,而是反问,我难道不是在帮你将昭平郡主的人情变为宁王殿下的人情么?
  那只猎鹰也是你给她出的主意?她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很重要的事情,短短几月内,似乎变化了许多事。
  无论如何,我也完成了对你的允诺,是不是?墨拂歌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如果你让她找一只猎鹰来送我也算是完成了帮我寻只猎鹰来的承诺,那你觉得是就是吧。燕矜差点翻出一个白眼,感觉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又欠了叶晨晚的人情。
  我与她做了个交易。墨拂歌忽然回答了燕矜先前的问题,一个帮助她回到北地的交易。
  有风吹得林叶翻动簌簌,先前还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此刻阴云却已经层层堆叠在空中遮蔽了日光。远望去天空尽头也是浓重的阴云,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夏日的雨总来得尤其快。
  燕矜看着头顶阴沉的天色,喉中终于溢出一点笑。
  好吧,看在叶晨晚的面子上,我答应你。毕竟我也很期待,她会做到什么地步。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最近在忙很多私事,身体也有点问题。在努力调整恢复更新频率。
  一点闲话,为什么前面章节写墨拂歌打斗时剑不出鞘,除了和剧情相关的需要之外,是因为看见了崩铁黄泉的战斗,太刀不出鞘真的很有气场,一种游刃有余,俯视碾压的从容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