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好诶!少年雀跃的声音回荡在宅邸内,满是欢喜。
  、
  在洛祁殊的房间内,有一道柱子上布满高低不一的深浅划痕,记录着少年生长的痕迹,有些尚还清晰,而已有很多刻痕早已模糊不清。
  又长高了一点。为洛焕量好身高后,洛祁殊重新在柱子上刻下新的痕迹。
  洛焕凑过来看,与柱子上别的更高的痕迹比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阿兄这么高。
  你还小,还要许多年的。洛祁殊笑着敲了下他的额头。
  少年人的注意力总是四处飞舞停不下来,前一刻还看着柱子上的划痕计算自己的身高,下一刻就拉着洛祁殊的衣摆问道,阿兄,你去年去月氏出征,听说带回了很多骏马,月氏的马是不是都是宝马!月氏的草原漂不漂亮?他们说月氏草原上流淌的河,河水都是甜的!
  洛焕的嘴就没合上,连珠炮一样向着洛祁殊问出一长串问题,哪里会有这么夸张。洛祁殊笑着刮了刮洛焕的鼻梁,温声和洛焕讲述着自己的见闻。
  噢!他们还说,公主殿下也喜欢阿兄,有意让阿兄做驸马呢!这是不是真的?洛焕的表情忽然揶揄起来,一副鬼灵精的神态。
  这种话不可以乱说!洛祁殊急忙止住他的话头,公主殿下中意于谁,不是我等能够妄言的。况且你阿兄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
  噢!洛焕的表情更揶揄了,是谁呀,也是京城中的女子吗?比公主还漂亮吗?
  心悦一个人与否不能只看她的外表
  正当洛祁殊头疼现在的孩子怎么都懂得这么多,他该如何向洛焕解释时,府内的仆人轻声禀报,公子,徐姨娘求见。
  洛焕奇怪道,咦,娘怎么来了?
  应当是来找你的吧。洛祁殊眉梢轻挑,还是点了头,请徐姨娘进来吧。
  片刻后一个身着素衣,面容清丽的女人提着食盒缓步走入房间。洛焕急忙迎了上去,牵住她的手,娘你怎么来了,快坐。
  不必不必了。公子的房间,我就不用坐了。徐姨娘略有些拘谨地放开洛焕的手,走到洛祁殊面前行礼,见过少爷。
  无妨的,姨娘是长辈,请坐。洛祁殊伸手示意她坐在下方的位置,姨娘有什么事吗?
  徐姨娘仍然没有坐下,而是揭开食盒端出一盅汤药,揭开盖子,浓郁的香味就弥漫在整个房间,少爷公务劳累,几天都没有回府了,我炖了乌鸡豆腐汤,最是养血健脾,去除疲劳的,给少爷尝一尝。
  闻到鸡汤的鲜味,洛焕睁大了眼,娘,我也想喝!怎么只给阿兄炖?
  哪里会少了你的那一份?徐姨娘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你的那份我放在房间里了,先回去喝好不好?冷了就不好喝了。我有事和少爷说几句。
  洛焕虽然心中不愿,但见此情此景,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待他走后,房间内就只剩下了洛祁殊与徐姨娘二人,洛祁殊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洛焕离开的背影,手中汤匙缓慢地搅动着瓷盅内还升腾着热气的乌鸡汤。
  看着洛祁殊迟迟没有碰碗中鸡汤,徐姨娘忍不住开口道,少爷放心,这汤没有毒。
  洛祁殊垂眸,端详着碗中色泽清亮的鸡汤,他当然不觉得这汤里会有毒,一是这样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二是这个女人胆小怕事,倒也不是能做出这样事的角色。
  他笑了笑,终于舀起一勺鸡汤抿了一口,香味浓厚而不油腻,的确是很好的厨艺,我知道,只是羡慕焕儿有个手艺这么好的娘亲。
  徐姨娘讪讪一笑,少爷喜欢就好。
  姨娘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徐姨娘深呼吸了几次,平复着胸腔中急促的心跳,开口道,姨娘只是希望,你能放过焕儿。她表情恳切,这孩子天资不怎么样,远不如你,将来也不会成什么大事,长大后他也不会与你争任何的家产,挡你的路希望,你不要送他去战场了
  姨娘此言差矣。洛祁殊掌心摩挲着瓷盅,面无表情,焕儿既是我的弟弟,我这个做兄长的怎么会有理由害他?他胸怀报复,希望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也是他自己的选择。男儿有志向,我怎好阻拦?
  这些打仗的人,都是九死一生,有几个能平安归来?徐姨娘面露焦急,若不是洛祁殊常常与他说起战场之事,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向往修罗战场?他年纪还小,哪里能知道战场上的凶险!
  她虽然怕事,却也不傻。家中还有三个别的妾室所生的洛祁殊的庶兄,都是年纪轻轻就死在战场上,关键是都死的不明不白,战场上刀剑无眼,也没人说得出个缘由。虽说死后为感忠义,朝廷多有封赏,但这些于死人来说,又有何用?不过是便宜了活人,也就是活着的洛祁殊,让他独独享受着洛氏忠义的美名。
  现在整个洛府上,老爷还活着的子嗣,不过是一个早早嫁出去的女儿,和洛祁殊,还有自己年龄尚幼的焕儿这让她如何不担心?
  贪生怕死,如何对得上洛氏的忠义之名?姨娘说刀剑无眼,难道我上战场时,刀剑就有眼了?洛祁殊淡淡反问。
  看他面上并无动摇,徐姨娘也只能苦苦哀求道,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只有他一个指望,我不求他建功立业,只求他能平安长大。还望公子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吧
  透过灯烛看见素衣女人泪眼婆娑的眼,烛光明灭的一瞬似乎看不真切。洛祁殊眯起了眼,良久后才放下手中饮尽的瓷盅,我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徐姨娘回答道,老爷平日都在后院养病,有时候还是会发脾气。
  别伤着人他有脾气就由得他去吧。洛祁殊面无表情,看他神态完全看不出任何关心父亲的孝子模样,只是大夫既然嘱咐过父亲的病要静养,平日更要注意着别让烦心事叨扰他,尤其是外面许多没由头的事。
  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温度也似砖石一般冰冷,我将府内大小事务交给姨娘打理,也是因为信任姨娘。尤其是父亲的病,我不想看见任何意外,姨娘可明白?
  听洛祁殊这样说,徐姨娘也知道他暂时还不会对洛焕下手,忙不迭点头,公子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公子的信任。
  转瞬间洛祁殊眉眼含笑,又恢复了素日里谦谦君子的模样,那就辛苦姨娘了,焕儿还在等姨娘,还是早些回去吧。
  在送走了徐姨娘后,洛祁殊这才起身看向房间柱子上那些早已斑驳的划痕,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直到侍从走进屋内,低声道,公子,您要的那批货,现在有消息了。
  洛祁殊刚打算开口,侍从又补充道,还有件事,就是老爷在听说您回来之后,一直说要见您,无论怎么说,就是一定要见。现在已经砸了不少东西了。
  侍从本以为洛祁殊会生气,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窥视着他的神情。可洛祁殊只是轻轻一笑,最后抚摸了一下柱子上的刻痕才收回了手,我的事不必急于此刻,既然父亲要见我,那当然是父亲的事情更重要。
  他步伐沉稳,已经向门口走去,衣袂飘扬。
  走吧,我数月未归,也理应去看望父亲。
  【作者有话说】
  沵迆平原,南驰苍梧涨海,北走紫塞雁门。柂以漕渠,轴以昆岗。重关复江之隩,四会五达之庄。出自鲍照《芜城赋》,只是随便摘抄了一段用来描绘城市繁华,本文中的芜城与历史上的芜城并无任何联系。
  一点没用的废话:本章章节名《棠棣》出自《诗经小雅棠棣》,棠棣常用于代指兄弟,不过这里当然不是歌颂其兄弟之情,而是取其中最有名的兄弟阋于墙。
  虽然不想同情男人,但是洛祁殊这个精神状态和墨拂歌也有得一拼。【只是说精神状态】【没有说他们般配】【叠甲】
  47风雨
  ◎看在她的面子上,我答应你。◎
  燕矜的生辰宴上,来了不少宾客。她生性潇洒,在京城中有不少好友,今年的生辰亦是京城中一件大事,自然也少不了宾客来宴,一时间墨临城内大半的贵胄都来为她的生辰贺喜。
  叶晨晚刚来到燕矜府上,就有人异常兴奋地向她打着招呼,其热情程度不亚于门口招待宾客的下人。
  郡主,郡主!真是好久不见!卓连贺热情地向她打着招呼,自从叶晨晚在春狩上救了他一命,他还亲眼目睹了叶晨晚斩杀那只猛虎后,对方的形象在他心中就变得异常伟岸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