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檀郎 第69节
  畹君叫道:“你干嘛!”
  话一出口,意识到云娘就在隔壁屋,她又忙抿起了嘴。
  时璲冷笑一声:“我开饭。”
  他将她的手举过头顶,绑在了床头的横杆上。
  畹君挣了一下,他的绳结绑得极结实,根本撼动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登徒子在她面前宽衣解带。衣袍滑落露出流利劲瘦的线条,还有那在暗处也掩藏不住的惊人本钱。
  畹君瑟缩了一下。
  她虽然与他做了好几回床上夫妻,其实每次吐纳也常常多有勉强。倘若他要来硬的,她真未必受得住。
  “怕什么?”他伏低身来,罩住她纤薄的身子,“怕你的岚哥去而复返?”
  畹君顿感欲哭无泪,此刻方知何为自作孽不可活。
  “说话。畹君妹妹?”
  他把这四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可是没等她开口,便亲上来堵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太凶了,牙齿有意无意地磨着她的唇,钝钝的刺痛一路向下,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在雪堆里种满梅花。
  每吻过一处,一想到谢岚有可能也对她这么做过,时璲心头便无比烦躁。
  吻到最后,他自己找到了一朵梅花,是侯府后园开的重瓣美人梅,染着淡粉的白瓣,唯有花蕊是鲜红的,盛着清甜玉露,娇颤地迎风而立。
  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吻了下去。
  畹君意识到他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剧烈的欢愉和羞耻没过她的灵台。她又羞又气,手却被绑缚在床柱上挣脱不得,偏偏还不敢喊,只能勉力承受。
  好不容易骤雨方歇,池水漫盈,他总算出了一口气,低喘着抬起头,欣赏着她那羞愤又迷离的神色。
  “我是第一个,对不对?”
  畹君快被他气哭了:“你无耻!你下流!”
  “是,我无耻,我下流。”他沉沉地盯着她绯艳的脸庞,慢慢迫入那池春水。“你以前怎么样我既往不咎。从今以后,你只许有我一个男人。”
  明明他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难道是那一夜他表现得不好,所以她才不要他?
  那么,今天他就好好表现,一定让她刻骨铭心,让她永世难忘,让她再也想不起别的男人。
  床帏如海中孤舟般摇摇晃晃,垂落的纱帐像飘渺的浪雾,畹君迷离间觉得这艘承载了两人的船要翻覆在汹涌的情潮之中。
  不知过了几许这样危急的时刻,当他再次将她送上浪尖时,她感觉身子一轻,紧接着耳边“轰”的一声巨响。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时璲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她的脑袋,在落地那一刻翻了个身将她垫在了身上。她下意识地浑身紧绷,灭顶的欢愉立刻叫他当场缴械。
  时璲脑中空白了几息,方回过神来查看这突发的状况。那张床劈了一根柱子,从中间塌了下去,此刻他们正被夹在断裂的床板上,纱帐仿佛一张丝网般兜头将他们罩住。
  他简直被气笑了:“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生活,连一张好床都买不起?”
  畹君还没反应过来,屋外已经响起云娘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了?”
  畹君吓了一跳,突如其来的绞缠令他闷哼一声,她这才意识到他们还缠在一起。若是让云娘瞧见这场春色,那她简直要羞愤欲死了!
  她恨恨剜了罪魁祸首一眼,赶紧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云娘打发回屋了。
  时璲这才忍着笑慢慢撤出来,解了她手上绑的绸带,将她抱到了旁边的矮榻上。
  在这里也不方便出去烧水,好在铜壶里还有半壶温水,他全倒了出来替她将身上清理干净。
  畹君披了一件长袄坐在榻上,望着那塌成一片废墟的床,气鼓鼓地不想理他。
  时璲又好气又好笑,叹道:“你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明儿我让人支五十两出来给你买张结实的大床。”
  “明天我该怎么跟我娘解释啊!”畹君崩溃极了。
  “这好办,明儿一早我派车接你回侯府,那就不用解释了。”
  畹君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这人根本就是来捣乱的!
  她把时璲往外推:“你怎么来的就怎么走,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她打定主意在榻上凑合睡一晚,明天把房门锁了再去侯府,等下次回来再换床。
  次日一早,侯府果然派了车来接。
  畹君穿了件立领对襟长袄,勉强遮住脖子上的红痕。怕云娘追问昨夜之事,她连早膳都没在家里用,趁着苗苗还没睡醒时出了门。
  回到北定侯府,她的心境又跟最初时大不相同了。
  虽然气恼时璲骗她,可不得不说,当得知他并未娶谢四娘甚至没有娶亲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被搬开了,天地豁然朗阔起来。
  回到明熹堂,看着空空如也的多宝阁,她莫名有些心虚:原来那天她砸的都是他的珍藏啊。
  还有之前跟她闹别扭的时候,他都是去哪里睡的?
  哼,算了。谁让他故意骗她,他就是爱睡马厩也不关她的事。
  晚上时璲散了值,依然回明熹堂同她一起用晚膳。
  昨夜那场荒唐过后,畹君再见到他不仅身上不自在,脸上也不自在。
  若是以前,她就直接要他别来这里了。可如今有了鸠占鹊巢的觉悟,再说这话就不合适了,只得默默低头扒饭。
  时璲看着她绯红的脸颊,仿佛一抹淡远霞色铺在雪山上,倒颇有“雪意遮空碧,晴霞散绮红”的意境,更忍不住逗弄她:“新的床已经让人买好了,什么时候往你家送去?”
  畹君嗔他一眼,没有当场发作。
  可是等歇下来后,他又贴上来索吻,她才慢悠悠道:“我身上有些不舒服,你去你夫人那里过一晚吧。”
  时璲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开始扒拉她的衣裳:“哪儿不舒服,给我看看。”
  畹君是真不舒服。昨夜连床都被他折腾得散了架,她身上又能好到哪里去?今儿更是一天没踏出过屋门。
  她红着脸拂开他的手,嘴上却不肯放过他:“虽然你的夫人曾经算计过你,可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夫妻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就去看看她吧。”
  时璲的脸色噌地冷了下来。
  畹君正说得兴起:“实在不行,去看看那八个殷勤体贴的姬妾嘛,人家片片痴心,你怎忍心教之付与秋风?”
  时璲沉着脸拂袖而去。
  畹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偷笑。
  他的话那么拙劣,她之前怎么就信以为真,还被他耍得团团转呢!
  把时璲气走也好,至少她能休息一晚。
  她坐在床上倚着引枕看了会儿书。
  没想到过不多时他又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个青瓷罐。
  畹君不解地抬眸望向他。
  时璲在她身旁坐下,淡声道:“除衫。”
  她忙在床上缩起来:“都说了不舒服了!”
  “知道你不舒服。”他慢条斯理道,“虽说你曾经算计过我,可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咱俩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所以我特意拿了宫里的如意金黄膏来,散瘀消肿是最有效的。快把衣衫脱了,我给你上点药。”
  畹君咬唇看着他,心里砰砰跳起来。
  他拿她方才的话来堵她,是不是把她当成妻子的意思?
  可是……她有自知之明,她当不成他的妻的。
  她默不作声地依言脱了衣衫,趴下来给他上药。
  时璲拿起一柄银匙挖了半勺药膏,轻轻地给她抹上去。
  畹君被那冰凉的药膏触得一激,可那柔润的凉意化开后,身下火辣辣的疼痛果然缓解了不少。
  时璲虽惯爱调笑,可看她这副模样倒沉默了下来。他昨晚动作太重了,把她弄成这样,连自己看了都有些不忍。
  他无疑是心疼她的,可是一到床上,就想欺负她、弄哭她。
  待上完药,时璲替她穿好衣衫,畹君趴在床上使唤他:“去把架子上挂的红色腰圆荷包拿来给我。”
  时璲依言取了过来。
  畹君从荷包里摸出一两碎银递到他手上。
  时璲纳闷地挑起眉毛:“这是……”
  “来而不往非礼也。”畹君狡黠地笑,理直气壮道,“我每次都要从你那里拿一百两,不过我不白拿,咱俩有来有往,互不相欠。”
  时璲看着手里那一两碎银被她气笑了:“你管这个叫有来有往?”
  就是打发叫花子,也没有那么寒酸吧!
  第59章 求不得
  ◎无可否认,他又重新爱上了她。◎
  时璲觉得,畹君自回来以后跟之前有些不同了。
  她对他亲近了许多,不止是床笫之间的配合,她还会主动等他回来一起用膳,说起白天他不在时的事,帮他的衣裳打适配的五彩络子,简直令他恍然生出了些过日子的错觉。
  莫非真是那晚的表现拴住了她的心?
  时璲虽有这样的一丝窃喜,却也明白是让她回了家的缘故。
  在她心里,仿佛她家里人就是顶天的重要,甚至她的很多举动在他看来,是牺牲了自己来反哺家人的。
  时璲出身于一个大家族,嫡亲的、庶支的、堂表的兄弟姐妹数不胜数,他不能够理解她对家人的那种珍视。
  她待人的好,有种润物细无声的体贴。连他这个“姘夫”都沉醉其中,当她的家人又该有多么幸福。
  年少得志的时二爷头一回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这些日子他夜夜歇在明熹堂,因她身上没好,中间只克制地温存过几回。畹君怕看得到吃不到给小二爷憋坏了,催他去书房睡。
  时璲似笑非笑道:“你以为,我把你带进侯府,就是为了办那种事啊?”
  畹君闪着睫毛垂下眼。
  其实她何尝感受不到他的情意。只是他们现在的关系,虽然男未婚女未嫁,其实跟私通也没什么两样,图一时欢愉罢了,能快活一日是一日。去想以后的事,那不是给自己徒增烦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