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檀郎 第64节
  说来说去,总是她亏欠在先。
  畹君探身出去扯住他腰间的流苏佩绶。
  “你……时二爷,我,我……我当初真的不是有心算计你。我有我的不得已……我那时很天真,我真的以为你想悔婚就能悔……”
  她病得昏昏沉沉,连话都说得语无伦次。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挑拨你们的夫妻关系,但我知道你不喜欢她的。我时常想起来都觉得很亏欠……”
  时璲背对她站着,一言不发地听着她病中的碎语。
  “后来听说你葬身江底,我真的,我真的……整整三个月,我没有一天是睡得着的,我怕我一醒来就想起你不在了……”
  她那时真的觉得心被剜掉了一块,好在苗苗的到来补上了她的伤口。
  苗苗与他素未谋面,却是他血脉的延续。她将对他的亏欠与爱都弥补在了苗苗身上,心里才能稍微好过一点点。
  畹君想起那段黑暗的时光,仍旧禁不住红了眼眶,低声抽泣起来。
  他静静听着她的呜咽,里头的悲声真情实感,诚挚得不能作伪。以至于他真的相信了她心中曾有他的一席之地,以至于他没有问她为何那么快地嫁人生子,甘愿短暂地沉浸在这一面之词罗织的美梦中。
  时璲回过身去搂住她,细细地吻走她脸上的泪水。
  “病成这样,还有力气哭啊。”
  畹君伏在他怀里宣泄了一回,心中好受多了,脑袋却越发晕沉起来,被他扶着躺回床上去。
  她的双手还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喃喃地说着:“别走,别走。”
  “我不走。”
  他脱下外袍挂在床头架子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畹君安心地拱进他的怀里。
  时璲摸着她的脸蛋。
  “你是个小火炉啊,这么烫。”
  他的手滑过她的颈项探进衣襟里,却从中拽出一枚扳指吊坠。
  吊坠的细绳已经磨得起了毛,掌中那枚莹润的墨玉扳指,被他戴了七年,又伴着她的心跳过了四年。
  时璲微微地一笑,将吊坠塞回去,继续替她解开里面的绸衫。
  畹君半睡半醒中嘟嚷着推开他的手。
  “穿那么多,五脏六腑都快闷熟了。”他一边哄她,一边将她的衣衫全解了下来。
  畹君身上发着烧,只觉得他身上清凉爽润,恨不能每寸肌肤都贴着他降温,便不住地往他怀里拱,将他挤得贴到了拔步床的雕花围栏上。
  滑如绸缎的肌肤贴上来,她整个人又香又烫。借着窗外清明的月光看去,那莹白的身躯上布满星星点点的红痕,那都是他昨晚弄上去的。
  事隔经年后的第一夜,梦中夜夜肖想的场面得偿所愿,难免动作失控了些。
  时璲有些懊悔:“身上还疼不疼?”
  她烧得晕晕沉沉,一时点头,一时摇头。
  他又道:“我问了张太医,你这样的伤风,要出一身汗才能痊愈。”
  “可是怎么出汗呢?”她喃喃回应。
  她烧得浑身滚烫,可他身上有一处比她更滚烫。
  “这样。”他慢慢挤进去,“动一动,就出汗了。”
  考虑到她带病之体,他起先很克制。然而病中的她又有种格外的迷糊娇憨,令他忍不住想要弄哭她,弄得她星眼濛泪,香汗涔涔,恍如雨打梨花,雾湿海棠。
  谢畹君,谢畹君。他心底有个声音反复诵念她的名字,怎么念也念不够。
  谢畹君,你这么好,这么令人着迷。
  怎么就是,他人妻。
  第55章 妒风流
  ◎要节制,要细水长流!◎
  明熹堂外间门窗紧闭,屋里熏着暖馨的银霜炭,晨光从窗外透进来,被板壁上嵌的水晶镜一照,满室清光敞亮。
  畹君挽了个单鬟髻,头上不加簪饰,唯有前额贴了一片西洋膏药,看上去还有些弱质纤纤病西施的模样,脸上的气色却红润明亮了许多。
  须发斑白的张太医缓缓收回手,含笑道:“娘子身上退了热,体内残存一点风邪,将养两日便可散尽了。”
  畹君谢过他。
  张太医一边将脉枕收入医箱,一边捋须笑道:“不是老朽自夸,若论治风寒湿邪,整个太医院没人比我更拿手。娘子的病来势汹汹,也不过两剂麻黄汤发完汗便治伏了。”
  玉清正好拿了赏银进来,闻言“扑哧”一声捂嘴笑起来。
  张太医在太医院德高望重,行走高门大户多年,何曾被人这样轻慢过?
  他当即把眼一瞪,对玉清道:“你笑什么?若不是我这汤剂,你们娘子怎会好得这么快?”
  玉清忙收了笑,把封好的银子递上去,笑道:“老大人别急。您的汤药自然是顶有用的。”
  她笑睇了畹君一眼,“不过嘛,也得有赖于我们娘子身体好,经得起折腾。”
  畹君脸上倏地飞起彤云,又窘又气地嗔了玉清一眼。
  几十岁的张太医早活成了人精,一瞧这两个小姑娘欲语还休的情态,再结合方才略显亏虚的脉象,心下顿时了然,捋须笑道:“年轻人身子再好,也得有个度,方能细水长流呀。”
  畹君在人前被这样调侃,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这时,屋外传来一道沉润的的嗓音:“什么细水长流?”
  话音落下,人已走进了屋里。
  张太医忙起身朝来人打着揖道:“侯爷,您今儿不上值呀?”
  “刚下朝回来。”
  时璲穿着朱红圆领补服,鲜亮的颜色衬得他眉目清润,风度翩翩。
  他先向张太医细细问过畹君的病情,而后命玉清送张太医出门。待屋里的人都走了出去,方含笑看向畹君。
  她低头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是罕见的绯红,自双颊直烧到耳根去,像极了后园里新发的重瓣美人梅,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粉。
  他忍不住伸手在那花容上捏了一把。
  “不是说退热了么,怎么脸上还这么烫?”
  他穿得这样清正肃雅,却还像在床笫时那般跟她调笑,畹君本就红透的脸颊愈发烧得厉害,忙不迭地拂开他的手,一副要跟他划清界限的表情:“你干嘛动手动脚?”
  时璲心情很好地笑:“摸下脸怎么了?昨晚你可是把我全身都摸遍了……”
  畹君忙捂住耳朵:“我昨晚病得意识不清,你、你乘虚而入,所为非君子也!”
  “是么?你既然意识不清,那我就将昨夜之事一五一十地复述给你听,看看到底谁非君子。”
  他拉下她捂着耳朵的手,捉着那只柔荑贴近心口,“这只不安分的小手先是摸了这里,然后……”
  他捉着她的手往下移。
  畹君尖叫起来:“别说了别说了!”
  她挣开时璲的手落荒而逃。
  时璲忍俊不禁地望向里间那摆荡的绣帘,心底又有一丝纳罕:她都已为人妻了,怎么还那么容易害羞呢?
  想到谢岚,他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再一想到那跟她像了十成十的小丫头竟然是谢岚的女儿,心里更是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而如今畹君也算摸出了几分时璲的脾性——他非常讨厌她的家人。
  毕竟当初佩兰也算有份骗他,且从他手上弄到的银子也都花到了她家里人身上,他连带恨上了她们也算情有可原。
  因此哪怕时璲这两日看起来心情不错,畹君也不敢再提起回家的事来触他的逆鳞了。
  他这两夜都宿在她屋里,打着为她治病的旗号,不折腾到三更天不让睡。
  畹君拐弯抹角地同他商量:“时二爷,我都陪你这么多晚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欠你的银子能不能抹掉一点?”
  时璲笑道:“你又不是花楼里的倌人,怎么能拿这种事开价?”
  畹君幽怨地望着他。
  其实若不是他用权势压人,她心里并不排斥和他亲密的。反正事已至此,还不如多给自己谋点好处,管他什么名义呢。
  “我不管,从今天起我只欠你一万五千两。”
  时璲略一思忖:“一晚上一千两?你是金子做的么?”
  畹君将头一扭:“反正我就是这个价,你要是舍不得,以后就别来我这里了!”
  时璲笑着将她压倒在床上:“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这个月的例银我帮你记在账上了,从今天起你还欠我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两。”
  畹君在他身下挣扎:“照你这算法,我这辈子都还不清!”
  “那就下辈子继续还。”
  他低头吻下来。
  畹君心里有气,不愿意跟他亲近,便伸手挡住他的脸:“张太医说了,要节制,要细水长流!”
  “他一把年纪,当然要节制了。”
  时璲打断她,轻轻吻着她的手心,“你难道没听说过,有花堪折直须折……”
  这是什么歪理!
  畹君手心被他的吐息拂得发痒,忙将手收了回来,里衣的扣子却被他解了大半,素色薄纱主腰覆着秀挺的玉峰,颇有几分峦岫出云的意趣。
  她忙捂住胸口,偏过头道:“今天不行。我、我……我来月事了!”
  时璲不给她好处,她不肯让他近身了。
  他手上的动作一停,俊逸的双眸认真地盯着她:“月事是什么?”
  “你不知道?”畹君吃惊地望着他,“你……你当真有八房姬妾么?”
  她能猜到他跟谢四娘的感情一定不好。可是,但凡他身边有女人,也不至于问出这么无知的话来。
  果然时璲笑了笑:“我逗你的。我能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