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也避免了后续的许多麻烦。
  顾予岑厌恶这种喋喋不休地缠上来的人。
  很烦。
  也很没有边界感。
  在几个月后,顾予岑参加了一场酒局,也是在这个局上,他认识了个还不错的男生,听合作方介绍,这人是刚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对国内市场还不算太熟悉,便想着引荐给顾予岑,让他们相互认识一下。
  据说,这人还是顾予岑的影迷。
  多巧。
  或许是生活太过平淡乏味,又或许是懒得刻意推脱,顾予岑就这么默许了他的靠近。
  而双方公司的合作还算顺利,甚至有意推进其他方案的落实,男孩被推出来作代表,准备请顾予岑再吃顿饭,详细谈谈接下来的方案细节。
  但就在一切缓慢发展时,顾予岑突然出差,搭乘最早一班飞机离开,在国外停留了几天。也是这几天,没了见面的机会,男孩在手机上频繁给他发送消息,有些是工作内容的询问,有些则是日常生活的分享。
  但没了面对面的交谈,屏幕上的一切消息都显得如此无聊且多余,让人瞬间丧失了全部的兴趣。
  顾予岑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其实对感情上的事根本提不起来兴趣。哪怕他故意逃避,他心底也万分清楚,当初的楚松砚就像是个炸弹,把他在感情上的一切幻想都炸得粉碎。
  曾经他以为爱的末尾是恨或厌倦,楚松砚却用赤裸裸的现实告诉他,爱的末尾是凋零且不得善终。
  这就像精神阳.痿。
  顾予岑留下了病根儿。
  而男孩的出现也让顾予岑意识到,他都准备让过去全部走过去,或许这病根儿也该拔了。
  病也要治。
  所以,顾予岑去看了心理医生。
  最初面对心理医生富有迷惑性的发问与疏导,顾予岑还没法坦然地全盘托出,但随着治疗时间的拉长,他也慢慢放下心底戒备,逐渐袒露出他记忆中无法抹除的过去片段。
  治疗过程很顺利,顾予岑按照医生开的药,每日定时服用,虽然心里情绪的起伏依旧不大,但至少,他不再会对那些无趣乏味的信息感到厌烦。
  或许很快就能治好了,他这样想。
  但在第三次去取药时,他在医院走廊看见了楚松砚。
  无处躲避,无法逃离,就这样直接地面对面,将视线碰到了一起。
  第92章
  很偶然的相遇,两人也出奇地默契,不约而同地选择假装陌生人,平静地从彼此身边擦肩而过。
  走过转角处,楚松砚才慢慢停下了脚步,但也不过停了两秒钟,他便继续抬步向前走,离开了这家医院。
  林庚就坐在楼下的车里,正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医院门口所在的位置,直到楚松砚走过来打开车门,再坐进来,他才松了紧绷的身体。
  “感觉怎么样?”林庚开口问。
  “挺好的。”楚松砚平淡道:“医生幽默风趣,医院环境安静舒适,一切都挺好的。”
  “我说你的情况。”林庚看向他。
  楚松砚停顿数秒,才笑了声,自然地说道:“我当然也挺好的,一周来找医生聊一次天,这次聊的比前几次都多,我很快就能知道医生喜欢吃什么菜系了。”
  他又把话题往无足轻重的方向上引。
  林庚早已习惯,也不愿强硬地继续问,只能稍稍叹了口气,顺着他的心思转移话题道:“最近公司里刚签的那几个新人都挺不错的,基础培训的结果也还算可圈可点,但公司里的经纪人数量摆在那儿,恐怕有得忙了。”
  “你不是看中了一个,你带他?”楚松砚顺着往下聊。
  “…… ..”
  林庚沉默几秒,才忍无可忍道:“你非要让我忙得脚不沾地才满意是吧,一个张令德就够我喝一壶的了,还带新人?”
  楚松砚忍不住笑,笑完他摆摆手,说:“我就是这么随口一提,你要是不想就算了,过段时间你休息一下吧,机酒我来定,你就负责安心休假就可以了。”
  “这还差不多。”林庚嘟囔了句,末了却又改口说:“算了,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家好好躺几天,睡个好觉,出国度假就算了,没什么兴趣。”
  “都可以,给你休半个月。”楚松砚说。
  “这么久?”林庚有些诧异,开玩笑道:“良心未泯啊。”
  楚松砚笑了两声,“看你太累了,忙得都没时间和异性相处了,最近阿姨不是催婚也催得紧,上次那个女孩你不是也觉得不错吗,总得给你时间放松一下心情,用更好的状态去接触人家。”
  “我妈就是瞎忙活。”林庚说:“她还张罗要给小李相亲呢,结果找的不是什么医生就是老师,估计再让她忙活一阵,以后小李上医院或者学校都能两步一个熟人,咱俩以后也不用操心别的了,就安心窝家里当小李背后的关系户就行了。”
  楚松砚点头应下:“主意不错。”
  林庚拿他没辙,干脆启动车子。
  正式开始休息的前两天,林庚彻底放下工作,在家里睡了整整两天,当然,楚松砚也被他薅到家里,必须睁眼就能看见人。
  有时候,楚松砚觉得林庚不像个成熟的中年大叔,反倒像个没安全感的守家犬。或许,林庚比他更需要看心理医生,毕竟他的情况持续了这么多年,哪怕看再多的医生也于事无补,因为他的心门早就牢牢地锁牢了,哪怕面对善意的引导,他也只会习惯性地继续维持假面。
  袒露内心对于他来说,仿佛成了一种极为羞耻的事,这比其他任何事都要让他痛苦。更何况,楚柏精通心理学,打从楚松砚幼年起,心理学就和楚柏这人划上了等于号。
  面对不同的医生,他会想起来的,只有楚柏那张冷酷无情的脸。
  他早就没法治了。
  楚松砚迂回地向林庚提议,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但百般理由都架了出来,林庚依旧不松口,他坚持认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他顶多也就是,过于关心楚松砚了。
  于是,两人就这么各执己见,都认为对方更需要看医生,最后干脆一同前往心理医院,也算是有了个伴儿。
  可对于林庚的状况,心理医生给出的建议却是由楚松砚亲自来完成引导工作,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楚松砚的位置谁都代替不了。
  结果就是,楚松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医生那边施加了些软压力,给他布置了任务,要求他在下次来之前整理出来一份关于过去最深刻记忆的档案。
  这项任务的监督人还加了位林庚。
  如今的林庚早就不似以前那般好打发,对于楚松砚的消极怠工,他严肃地进行反复督促,甚至把楚松砚曾经拍过的所有作品都整理到了一个u盘里,告诉他如果不知道往档案里记什么,就把这些作品的剧情大概给整理进去,至少,要有个像样的交代。
  可这些片子又有什么好看的,在屏幕上重新看几遍自己演绎角色人生的画面,有意思吗。
  但林庚严阵以待,楚松砚也拗不过他,只能在电脑上将这些片子从头播放一遍。虽然他眼睛盯在屏幕上,思绪却不知早就飘到了哪儿去。
  那天在墓园,他其实看见了顾予岑的车,也认出来了,只不过对方选择了逃避,他便也只能选择配合。
  毕竟独角戏从来都没什么意思。
  楚松砚白天被摁着看自己出演的电影,傍晚却突兀地失了眠,一连几夜都没睡个好觉,半梦半醒,精神恍惚,全靠一根根接连点燃的香烟强撑着。
  终于到再次看医生的日子,他在档案上应付地写了点儿东西,但都是些无足轻重的琐碎小事,连真假都很难分辨出来。
  医生自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将档案放到桌上,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上正倒转着的沙漏,示意楚松砚看向里面正在流淌的细沙。
  “时间一直在走,有些东西,其实你做不做都无所谓,毕竟时间不等人,无论你做成什么样,时间都不会等你,但人不一样,有的人他或许能等一辈子,但有的人只能等几年,因为他心里面正在慢慢垮掉,坍塌到一定程度,这个人也就废了。”
  “你或许已经适应了现在这种状态,突然改掉反而会扰乱你的生活,但外面等着的那位不是,他很焦灼,他没必要垮掉。”
  医生的话点到为止,却以最巧妙的方式找到了楚松砚心门的开口。
  要说楚松砚现在残留的执念,或许就是让林庚重新回到过去的状态,而不是继续陪自己耗着。
  林庚的同龄人都已成家,甚至生子,回家就有热乎饭,但林庚什么都没有。
  他连个伴儿都不愿意找,就因为不忍看着楚松砚自己孤零零的。
  每次心理治疗时间为三小时,但剩下的两个半小时,心理医生都没再开口,而是直接忙自己手头上的事,将楚松砚放到了一边。
  楚松砚盯着桌面上的沙漏,良久才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