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稀奇。
  而顾予岑,正将手掌轻轻地贴到楚松砚的腿根,还缓慢地冲楚松砚耳边吹了口气,声音很低地问:“她都带你来见家长了,进展这么快吗?怎么没听你和我提过,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只要好好说上两句,我再怎么想,也只能含泪放手啊。”
  他后半句明显带了刻意捏造出来的大度。
  楚松砚的视线扫过齐宁、齐琳,最后落到顾予岑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上,他嚅嗫嘴唇,轻声道:“真是如此,那你现在就出去。”
  顾予岑觑他片刻,慢吞吞地收回作乱的手,重新看向齐琳,勾着唇角,笑了声,说:“齐姐,还真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齐琳挑了下眉头,准备看这小子又要演出什么戏码。
  “要不是你,我也见不到楚松砚。”顾予岑慢条斯理道:“还真是巧,他和我哥长得特别像,我感觉特别亲近,简直是一见如故。”
  他的手在桌下抓住楚松砚的手掌,手指硬挤进对方的指缝之中,十指相扣,用了全力攥紧,不容逃脱。
  这像是在无声地说——
  是吧,哥?
  “你还有个哥哥?”齐琳略显诧异。
  顾予岑这性格,要是有哥哥,说不准要被修理多少次,真不见得兄弟俩之间感情能有多好,除非是那种不常见面,距离产生美的兄弟情,要不然,就是顾予岑在他哥面前太能演。
  演得乖巧懂事。
  “嗯。”顾予岑说:“我哥人特别好,我睡不着的时候,他就抱着我哄我睡觉,还带我一起运动,强身健体,有他在,总感觉特别安心。”
  齐宁满脸怪异。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第16章 第 16 章
  之后的话题就围着顾予岑口中所谓的“哥哥”打转,楚松砚在一旁听着,没怎么出声,在菜上来后,还没等他动筷子,顾予岑便先就近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他的碗里。
  青菜表面沾着油水,在灯光照射下,颜色绿得出奇,格外扎眼。
  “我哥一直照顾我,我都没怎么发挥本事去照顾他。”顾予岑笑着,大大方方地说:“现在给你夹些菜,没关系吧?”
  他这话是对着楚松砚说的,视线却先扫过齐宁错愣的脸。
  齐宁看了齐琳一眼,觉得这人从头到尾都和齐琳口中所描述的不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两个极端。
  这人从始至终款款而谈、温和有礼,把身侧的楚松砚也照顾得极好,还始终念叨着自己哥哥,估摸着在家里也是乖巧孝顺的孩子。
  楚松砚口袋里的手机“嗡”响了声,他掏出来看了眼,便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在他离开座位时,顾予岑还玩笑般说了句:“我哥的手机就像座机一样,给他发消息永远看不见,他要是像你这样,我能开心不少。”
  楚松砚扫了他一眼,就听齐宁应上了句:“他可能比较忙,就没看见,对了,你哥和你差多大啊?”
  “差不少。”楚松砚关上门时,听见顾予岑语气松散地这么说。
  “喂,松砚哥。”那头的声音笑嘻嘻的,背景音还伴着嘈杂的街摊吆喝声,“我放假啦,你现在在剧组吗?”
  “没有,在外面吃饭。”楚松砚站在盥洗台前,接着电话:“旻年,有事吗。”
  “啊。”张旻年说:“你不是让我处理阿婆的东西,已经处理好了,但是老房子的钥匙不是还在我这儿,我想着放假去首都玩,顺便把钥匙给你送过去。”
  楚松砚说:“先放在你那儿吧,不急。”
  张旻年应当是正在往人少的地方走,说话的声音也更加清晰,“我怕要是被我弄丢了,而且,这几天有人来过,他们在老房子前面张望了挺久,还是我妈看见了,把人给赶走了。”
  “你要不回来看看呢。”说完,张旻年自己也觉得不大可能,便又改口说:“算了,我先去把钥匙给你,然后让我妈多看着点儿老房子。”
  他这是怕钥匙放在自己手里,一不留神弄丢了,老房子再出了事,总归将钥匙还回去要保险些。
  “有人来过。”楚松砚侧身避让了下进入洗手间的男人,向外走去,停在走廊尽头的窄窗前,将手搭到冰凉一片的窗台上,稍稍放松了些一直紧绷着的身体,“阿姨看清他们的脸了吗。”
  “没有。”张旻年说:“我妈说是一群年轻人,穿的特鲜艳,乍一看像孔雀成群,感觉不是什么好人。”
  听他这么一描述,楚松砚便明白过来,应当是顾予岑在学校里的朋友。
  顾予岑刚搬到老房子里的时候,那群人就来看望过一次,顾予岑还带着他们一起去后山探险来着。
  那群人没地儿住,当天来当天走,晚上的时候顾予岑就抱着手机同他们聊天,丝毫不压制声音,聊了一个通宵。
  而楚松砚在隔壁,也那么被迫听了一个晚上。
  后来那些人还要再来,顾予岑用“这地儿没什么玩的,我过两天就回去了”为理由便给随意打发了。其实他自己也觉得跟那群人待在一块儿没什么意思,不过是百无聊赖地聚到一起打发时间。
  真算起来,消遣的目的远大于叙情。
  估摸着这次找上来,是还不知道顾予岑人已经跑到了远在天边的首都,准备给人个惊喜。
  可惜跑了个空。
  看来顾予岑拍戏的事儿,谁都没说。
  算下来,楚松砚是唯一的知情人。
  怪不得前两天顾父打来过两通电话,可惜当时楚松砚都在拍戏,手机不在身边,后来看见未接来电的提示,也没什么单独的机会回拨过去,就这么搁置下了。
  “知道了。”楚松砚应了声,接着问:“买好票了吗,哪天过来。”
  “还没买,这不先给你打电话问一声,看看你哪天有时间。”张旻年年纪不大,今年才上高一,也难得家里能同意他来首都,估计也是苦苦求了些时日,再加上用楚松砚做借口,才磨动了家里人。
  但张旻年也是实打实地喜欢楚松砚。
  乡下村口有条远近闻名的恶犬,咬伤了不少人,但那家人只有俩孤零零的老人家,身子骨也不大好,全靠着恶犬来看家,大家也没法说把狗打死,只能合伙给狗换了条小臂粗的铁链拴着,再叮嘱家里的孩子别往近处拷,算是暂且安全些。
  但小孩儿走夜路,有时眼前一黑,手往栅栏上靠了靠,就要被恶犬的狂吠给吓得半死。张旻年还是个脑袋缺根筋的,当时被吓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要拿个铁锹打回去。
  这么一靠近,狗就要往他身上咬。
  最后,还是楚松砚给他救出来的。
  一直到现在,张旻年小腿上还留着两道小坑式的疤痕,格外骇人。偏生这孩子还不记疼,每次路过那条恶犬,不管腊月寒冬,就要掀起裤脚给别人看,还满脸骄傲地指着疤说:“这是格斗胜利的勋章,你别看它现在冲着我叫,其实是喊我二哥呢。”
  至于大哥封给谁了,不用多说,也能猜着是楚松砚。
  之后的张旻年就是楚松砚屁股后的一根小尾巴,每天都摇得跟小螺旋桨一样。
  他这次来首都,甚至把自己存了十多年的压岁钱都给掏出来了。因为他在网上查过,说演员要是进了剧组,都要吃那种大锅饭的盒饭,没什么滋味,特别难吃。
  楚松砚过去给他送过那么多好吃的,在他妈外出的时候,还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他总要照顾回去一次吧。
  张旻年问:“我买明天的票可以吗?”
  远处出现个渐渐靠近的人影,是齐宁。
  齐宁凑近无声地问了句:“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楚松砚冲齐宁打了个稍等的手势,对手机那头简单说了两句,最后留了句:“等我稍后给你发消息。”便挂断了电话。
  齐宁撑着窗台,半扭着身子,看向窗户外的车水马空。听见楚松砚挂断了电话,才扭过头,说了声:“你感觉顾予岑怎么样,我姐想签他,但是还在考察之中。”
  “我感觉?”楚松砚将手机揣进口袋里,笑了笑,说:“挺好的。”
  “真假?”齐宁摸了摸鼻子,说:“你不会是因为他一直念叨你像他哥,就自动庇护上了吧。”
  “没。”楚松砚问:“你觉得他不好吗?”
  齐宁拧着眉头,沉默数秒,才犹豫着说:“挺好的,就是感觉他怪怪的,眼神特别像我小时候一个总想挑我刺的班主任。”
  齐宁想说“恶意满满”,但又觉得这个字眼实在太过锋利,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没说出口。
  楚松砚自然地接话:“可能他也和你那班主任长得像,我和他都是大众脸,频繁地像这个像那个也正常。”
  齐宁被他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肩膀颤颤着,手也顺势在楚松砚的后背拍了两下,“你俩要是大众脸,那咱们这俩剧组都完了,找个大众脸当主角,干脆转身去给大众拍汽车广告得了,还能有点儿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