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沈老师!
  温阮这下是真的放心了,他急忙接通了电话。
  凌舟?怎么回事,你这是病得走不动了吗?手机里传来沈既明的声音。
  沈老师,是我,温阮。温阮赶忙回答。
  温阮?哦对,你今晚在他那儿。手机那边传来轻柔的语音播报,沈既明似乎在机场或者火车站。
  怎么回事?是你还是宴凌舟在发烧?我这边显示晚上四点左右有人使用了测温枪,测出体温38.5度,但一直到现在,房间的红外线测试显示,依然有人体温超过正常值。
  虽然有点着急,但温阮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宴凌舟家里的这套智能系统真是太全面了,居然连测温枪都连入了系统,还能给医生发警告消息。
  他该不会还能看到房间里的画面吧!
  温阮吓了一跳,连忙抬头,想找找房间里是不是有摄像头。
  那边的沈既明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你别多想,我这里只能受到短信提示,他还没有傻到把全屋的控制权交给什么人。你先说说现在的状况。
  温阮吸了口气:宴宴老师他大约两点半的时候开始行为异常,看起来意识不是很清醒,像是在梦游。可能是把我当成了别的什么人,试图把我保护起来。期间他淋了雨,快四点的时候我用测温枪给他量了体温,然后下楼买了退烧药。现在刚喝过药大约十分钟,他
  他一直都说得条理清楚,现在却说不下去了。
  毕竟一个大男人发了晴来找他诉苦这件事,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似乎也不应该随意透露。
  沈既明那边却似乎听懂了,沉默了几秒才问道:你给他喝的什么退烧药?
  布洛芬,儿童版的布洛芬口服液,30ml。
  手机的听筒里,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吸气声。
  怎么了沈老师,是我用药不正确吗?
  沈既明深深吸了口气:没事温阮,你的判断和用药都没有问题,只是宴凌舟自己有些特殊。
  他似乎有点难以启齿,顿了顿又问:你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这话问得不合常理,但温阮心里感觉更安定了。
  沈老师一定很了解宴凌舟的情况,才会有这样的问话。
  我,我把他关在客房,把自己锁在主卧里了。他到底是怎么了?
  这个说实话不是太好解释,沈既明说,但你可以这么理解,他对布洛芬的某些成分过敏,而过敏的症状,应该和他现在表现出来的一样。
  他说得隐晦,却也无心再解释更多,只是叮嘱温阮:你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好,他如果出现了暴力倾向你也不要害怕,他最多受点小伤不会太要紧。不要和他接触,等我过来。
  好。温阮抱着电话点头,又有点担心,沈老师您什么时候能来啊。
  大约两个小时吧,沈既明叹了口气,我在临市,没事,我租个车,很快就能回来。
  挂了电话,温阮后知后觉,原来沈老师昨天活动后就去了临市,大半夜还在往回赶,真敬业啊。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隔壁房间里还放着个定时炸弹,根据沈既明的说法,还会有爆..力倾向。
  怎么会有爆/.力倾向呢?
  宴凌舟喝药之后,貌似也没怎么,就算是压制住了我,但吼一吼就松开了,挺听话的。
  他是觉得太难受吧。
  温阮自己也曾长年生病,病起来难受的时候不少,真的到了难以忍受的时候,谁也不可能有好脾气,摔东西、呛家长也是常有的事。
  他觉得愧疚起来,等回家了一定记得给妈妈道个歉,那几年她一定很难。
  想通了这一节,他突然又有些难过。
  要逼得隔壁像个小孩一样的宴凌舟爆发出暴//力倾向,他一定是难受到极点了吧。
  沈老师说,把他锁起来,他最多受点小伤不会太要紧。
  那一晚,宴凌舟手握一次性剃须刀划向手腕的样子,突然又蹦进他的脑海中。
  温阮忽地站了起来。
  沈老师说的小伤,居然是自残吗?
  所以那一晚,他其实是病了?
  心里蓦地涌上一阵恐慌,温阮再顾不得安全不安全,拉开主卧的门就冲了出去。
  客房的门并没有反锁,从里面完全可以打开。温阮握上门把手的时候还四处张望了一下,怕他又杵在门口吓人一跳。
  还好,人还在床上,手里也没有凶器,只是
  温阮的眼神飘忽,倒也不必时刻显示你的天赋异禀。
  过了一会儿,他又偷偷看了过去。
  宴凌舟的脸很红,双眼却死死盯着自己,目光中竟然带着些许厌恶与恨意。
  男生进门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看了眼温阮,和那时在安全小屋里的表情一样,显露出完全的惊讶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像是惊醒过来似的,向后缩了缩,拉过一旁的被褥盖住自己。
  依旧像个孩子一样,宴凌舟低下头,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温阮的心里很犹豫。
  如果听沈既明的话,现在他直接退出去,把门锁上,再等两个小时,一切就都过去了。
  客房里陈设简单,宴凌舟不会伤到自己,自己对他算是仁至义尽。
  可
  看着他的那个样子,他却隐隐有些替他难过。
  柔道馆的阳光下,黑衣黑带的他温柔又强大,那是温阮一直渴求的模样,也是他想要成为的人。
  可谁能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苦。
  他有点舍不得他受苦。
  而面对不断向自己道歉的宴凌舟,对他再次出现都感觉惊讶的宴凌舟,他又感觉到愤怒。
  连沈既明这样的好人,都会说出别管他,他受点小伤不会太要紧的话,那么他身边的其他人,一定会更加忽视他生病时的感受,离他更远。
  温阮努力压住鼻尖的酸意,放任自己缓缓地走到床边,曲着一条腿坐下,和他面对面。
  宴凌舟的表情变得谨慎起来,他向床头的方向挪了挪,伸手,做了个推拒的手势:你别我会伤到你。
  温阮轻轻吐出一口气,问他:你之前伤到过谁吗?
  宴凌舟似乎愣了一下,目光偏向左上方,似乎在检索自己的记忆。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却再次低头说:对不起。
  没头没脑,但温阮却明白了。
  你是说,你没有伤害过别人,但伤害过我。你说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
  宴凌舟点了点头。
  没有,你没有伤害我。温阮的声音轻柔。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有点疼,那也是因为我的主动。
  而且那一晚我也很享受。
  所以,这不算伤害。
  温阮给自己结了案。
  他缓缓靠过去,隔着被子拍拍他,问:这么难受,为什么不自己解决?
  宴凌舟的眼神突然愤怒起来:丑!脏!不体面!
  他像是鹦鹉学舌,说得僵硬而生涩,似乎每次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他都会得到这样的评价,以至于刻骨铭心。
  不是的,温阮很坚定地回答,你只是生病了,是他们不懂。
  宴凌舟愣愣地看着他,却在他的下一个动作后,浑身颤抖了一瞬。
  温阮轻轻地靠上去,对他说:我帮你。
  半个小时后,温阮瘫倒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
  手腕酸得快要断掉,这人也太能坚持了。
  宴凌舟的胸口也在起伏,身上还黏糊糊的,却没管自己,只是抓起温阮的手,轻柔地用自己的浴袍,仔细给他擦干净。
  别管我了,你自己擦擦,温阮喘着气,别靠过来,回头又弄我身上。
  宴凌舟听话地照做,又把弄脏的浴袍放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