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温阮顺着他的目光垂眼,视线落在轻薄的睡裤上,立刻恼了:谁跟你说睡过就是老婆?我们那只是,只是意外,你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手指无意识地挥动起来,却被男人一把抓住。
  宴凌舟轻轻把他的手指拉下来,放在唇边亲了亲,顺从的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说话,温阮的脾气都有点发不出来了。
  这么一停,他感觉到了男人鼻息中的高温。
  你这是发烧了?温阮伸手按了按他的额头。
  夜晚的气温有些低,指尖冰凉,按上对方额头的时候,温阮感觉他明显瑟缩了一下。
  你别动。他放下自己被烫得发麻的手指,打算用额头去贴一下。
  刚靠近一点,就看到宴凌舟满怀期待地凑了过来。
  温阮:算了。
  你家的药柜在哪里?他起身问道。
  男人眼里有着明显的遗憾,但依然很听话地指了指玄关的方向:在鞋柜上面,我去
  他说着就要起身,浴袍的带子被扯了一下,春光乍泄。
  温阮顾不得腿麻,一把拉过他的浴袍,把人按回沙发里:我去。
  药柜倒是很好找,温阮很快翻找了一下,常用药都有。
  他翻出体温枪,对着自己biu了一下,看看屏幕的显示,感觉功能完好。
  懒得再跑一趟,他直接带上了药柜里唯一的一盒布洛芬。
  三十八度五。温阮叹了口气,还真是发烧了。
  他挤出一颗布洛芬胶囊,又去给宴凌舟倒了一杯水,把胶囊递给他:来,吃药。
  不吃!宴凌舟摇头,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没想到还是个吃药困难户!
  温阮小时候身体不好,吃药就是家常便饭,在医院玩的时候看见那些不吃药的孩子,经常会感觉疑惑。
  有那个又哭又闹的功夫,赶紧把药一口吞了,身上会变舒服不说,没准爸爸妈妈一高兴,还能赚点小玩具小零食什么的,不香吗?
  面对这个接近一米九的大儿童,温阮努力抑制着自己的语气,柔声劝道:你生病了,吃了药才能好。
  宴凌舟很固执,紧紧闭着嘴,过了一会儿又说:不好。
  不好?温阮奇怪地看着手里的胶囊,这个是退烧药,很有用的。
  他一边说一边考虑着,万一说不通,下次宴凌舟说不要或者不好的时候,是不是可以直接把药塞进他嘴里。
  但是宴凌舟没给他这个机会,说完那句不好,就什么也不说了。
  温阮叹了口气,没想到护理系还没毕业呢,就遇上不吃药的问题儿童了。
  就当是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积累经验了。
  他苦中作乐地想。
  他把水杯放在桌上,顺手抄起了那个药盒,想看看说明书,试试把药碾碎了放水里能不能骗过他。
  纸盒在客厅的灯光中微微反光,他一眼看见了盒底保质期的浅浅凹痕。
  2024年10月12日。
  刚好过期。
  温阮惊讶地回头去看宴凌舟。
  可以啊,一盒药的保质期都记得这么清楚,人都烧迷糊了居然还能拒绝吃过期药,够惜命的。
  但那晚的自残又是怎么回事?
  奇怪的人,这么矛盾。
  不过现在,药过期了是事实,不怪这位公子哥矫情。
  温阮不知第几次叹气,深感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才会摊上这么个克星。
  躺好,别动,我去给你买药。温阮把人按在沙发上。
  想想有点不放心,又威胁道:不许起来,不然我就不回来了。
  原本挣扎着要做起来的宴凌舟果然撤了力气,乖乖躺好。
  他拿了门口的门禁卡,又披上今天穿过的那件西装外套。
  a市的医疗保障很全面,很多小区里都安装了智能售药柜,他打算下去碰碰运气。
  凌晨四点,雨还在下。
  温阮扯紧身上的西装外套,走出公寓大楼。
  高中的时候,常有人用科比的那句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吗?来勉励他们。
  现在温阮明白了,见过凌晨四点城市的,不一定是因为自律,也可能是因为倒霉。
  好在霉运不算大,还没出小区就看到了智能药柜,温阮买了一盒儿童的布洛芬口服液,想了想,又拿了一盒差不多大小的葡萄糖。
  上电梯的时候,他把布洛芬拿出来,撕掉标签,放进了葡萄糖的盒子里。
  站在密码门前,在按门铃之前,他突然停了一下。
  糟了,又忘了密码的事。
  方才的场景在脑海中复现。
  密码是什么?
  生日。
  你的生日?
  老婆。
  我是谁?
  老婆
  心又开始怦怦地跳起来,伸出的指尖甚至有一瞬间的战栗。
  温阮慢慢地,迟疑地,输入自己的生日。
  门开了。
  温暖的光线从房间里洒出来,温阮却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手中窸窸窣窣的塑料袋提醒他,房间里还有个病人。
  对,病人,他一定是神志不清了。
  温阮深深吸了一口气,开门走进去。
  玄关的灯随着他的到来而开启,客厅的灯也应声而亮,温阮却站在门口皱了皱眉。
  这间屋子里的电器智能化程度很高,刚才他们在客厅的时候,灯一直都是开着的,没理由少了一个人就会自动关上。
  那说明
  温阮快步冲进客厅里。
  果然,刚才还乖乖点头说不乱动的人,现在已经没了踪影。
  怎么这么难搞!温阮有些泄气地坐了下来。
  算了,随便他跑到哪儿去了,裸奔我也不在乎了。
  忙了大半夜,双腿跟灌了铅似的,坐下就不想起来。
  放空自己两分钟后,他又突然站了起来。
  拎起放在茶几上的塑料袋,他拿出那盒伪装过的布洛芬,来到那间安全小屋前。
  木门轻柔地滑开,露出里面蜷缩着的高大男人。
  他似乎在伤心。
  高大的身躯此刻佝偻着,蜷缩在一起,芭比娃娃和假面骑士在他身旁陪坐。
  而他正紧紧抱着那本黑色的剪贴本,呆呆地看着最新的,空白的一页。
  听见响动,宴凌舟抬起了眼。
  似乎是没料到会有人找到他,宴凌舟露出了十分震惊的表情。
  平日里的宴凌舟,杀伐果断,冷静自持,那是长年身居高位而锻炼出的控制感,只是随意一个眼神,便能让人臣服在他的目光之下。
  而此刻,锐利的眸子因惊讶而微微睁大,连薄唇也忍不住微微张开,他愣了半晌,才轻轻地问:你回来了?
  是啊,温阮回答,你家附近就有智能药柜,很近的。
  说完,他把药盒在他面前晃了晃:喏,给你买了葡萄糖,你今晚消耗太大了,补充点能量。
  药瓶递到他眼前,宴凌舟却看也没看,目光一直黏在温阮脸上。
  你回来了!这次,他的声音大了些。
  在温阮无语的时刻,他又拿起那个芭比娃娃,大声说:他回来了!
  是是是,我回来了。温阮无声叹气,虽然我是个超级大路痴,但那个药柜距离你家这栋楼真的只有二十米。连个拐弯都没有,我要是能走错,那就不是路痴,而是白痴。
  他拧开药瓶的盖子,倒出大约30ml的量,送到他嘴边。
  这一次,宴凌舟什么也没说,一口就把药吞下。
  喝完,他仰起脸,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温阮。
  像个乖乖喝药后求夸奖的孩子,又有点像只给主人叼来了拖鞋的小狗。
  啊,对了。温阮站起身,我给你拿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