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温阮简直要被他的服务精神感动了,笑得双眼明亮:不用了,怎么能这么麻烦你,我自己走过去逛一逛就好。
  解说员赶紧摆手:那可不行,那边属于拆迁区,这段时间乱的很,你一个人不要
  没等他把话说完,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东西忘拿了!
  温阮回头,就见方才那位黑带,正一步三级地迈着台阶,来到两人面前。
  道服早已脱掉,他换上了一件黑色的休闲t恤,纯棉的衣料被肌肉的轮廓胀得饱满,露出的手臂有好看的线条。
  温阮眼里都是疑惑,他不过就是拎了个蛋糕过去,背包一直都背着,什么都没拿出来,怎么会有东西忘了拿?
  宴凌舟把手里的袋子向前伸了伸:这是柳莹的道服,之前在馆里买的,馆长说让你帮忙带过去,给她试试大小。
  原来是店长姐姐的东西。温阮点头,伸手打算接过。
  宴凌舟却缩回了手,依旧拎着那个袋子,站在了温阮身边。
  他靠得很近,几乎贴上他的手臂,微微低头:这位是?
  这位是谁,我也不知道啊,而且,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还没等温阮开口,解说员已经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又挑眉问:你朋友?
  温阮有点为难。
  说是朋友吧,这似乎是他们所见的第二面,但若说不是朋友毕竟也是负距离的关系,再加上对方黑带的身份,他怕在否认的那一秒里,就会被这个男人杀掉灭口。
  于是他有点尴尬地开口:时间不早了,我过去钢厂那边看看就回去了。
  而身边的男人则随意地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事要去那边,可以一起过去。
  说完他率先走下几级台阶,又回头看向温阮,是理所当然等待的模样。
  反正要得罪一个,温阮果断放弃了刚认识的解说员,笑着点点头,跟着下了台阶。
  老城区里车辆不多,尤其是这一块地方,午后的街道上,只有梧桐树投下的片片荫凉。
  温阮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原本想要一个人去探寻历史遗迹,现在莫名其妙变成了两个,对方手里还拿着据说是要他带回半音的东西,却不肯交给他,变成了那人手里的人质。
  或者衣质?还是包质?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人到底是谁?
  他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他的步子挺大,一开始温阮跟得有些吃力,呼吸都急促了些。
  但很快,男人就调整了步伐,和他走得平齐,沉默的侧颜时而被阳光照亮,线条优雅冷峻,比他关注的那些男菩萨还要勾人。
  就在这时,那人的手机响了,温阮瞟去一眼,联系人备注上写的是妈妈。
  对方并没有要避开自己的意思,反而把脚步放得更慢,温阮也趁机停下来,调整呼吸。
  手机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回国了?女人问,听你二伯说,你抢了自家的生意?
  男人的语气淡淡:您是来给二伯做说客的吗?
  宴世威是什么东西,值得我来做说客?女人的声音尖锐,从原本收音很好的手机中漏了出来,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约好了巴黎 haute couture的品牌高定,结束后,还会受邀参加日内瓦秋拍,我看中了一套鸽血红,一套赤罂粟,准备拍下带回来。
  耳畔掠过只言片语,温阮背过身去,偷偷拿出手机,搜了一下日内瓦、鸽血红、赤罂粟,跳出的图片让人咋舌。
  鸽血红鲜明,赤罂粟妖艳,最主要的是,两者的价格都有好多个零。
  他悄悄回头去看身边的男人。
  老城区里绿化很好,高大的梧桐树遮天蔽日,只有树叶间漏下点点光斑。
  男人的脸浸没在阴影中,半垂着眼,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就在温阮以为他要挂掉电话的时候,女人的声音猛地拔高了:宴凌舟,你不会想赖过去吧,这些地方我每年都去,今年不去,人家会以为你们宴家真的要完蛋了。你可别忘了,老爷子现在还在医院里
  宴凌舟直接挂掉了电话,又利落地将那个号码拉入黑名单。
  不小心听到了别人家的矛盾,温阮有点尴尬,眼光乱瞟,想要找个地躲一躲。
  可他刚迈出一步,男人便像是后脑长了眼睛似的,伸手拦住了他。
  别走开,这地方不安全,我再接个电话,很快就好。
  果然,不到三秒,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不等对方说话,宴凌舟平直地开口:巴黎时装周您只管去,日内瓦那边,那套鸽血红我已经约好了要送人,您要是好面子,愿意出面拍下来也行,但从取货起就不能再插手,否则的话,赤罂粟我一样收回。
  对面的女声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变得歇斯底里:宴凌舟,这是对妈妈说话的态度吗?别忘了,这是你欠我的!
  宴凌舟挂了电话,直接开了免打扰。
  前方就是当年的钢厂,大约日后也想建成博物馆或者主题展区,很多设备都没有拆除。
  巨大的金属建筑就那么突兀地耸立在街边。
  铁柱、管道、台阶、栏杆所有的一切,都在十几年的风雨中,被锈蚀成了破败的模样。
  在这样的背景下,男人的背影似乎也透出一股萧索。
  温阮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要自残了。
  可作为一个外人,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宴凌舟自己转过了身,那一刻,他露出的笑容里只有温和: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温阮眨了眨眼:这里的绿化真好,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很好听。
  宴凌舟垂眸:走吧。
  两人沿着一条早已荒废的铁轨,慢慢走进钢厂园区。
  为什么要来钢厂?是有亲戚曾经在这里工作过吗?
  宴凌舟看着伸展双臂,在单根铁轨上小心行走的温阮,随意地问。
  猜得真准。温阮点头,却因为这个动作,差点失去平衡。
  他歪了两下又重新站好,继续向前走:是我奶奶。
  奶奶不是纺织厂的吗?宴凌舟看他摇摇欲坠,往他身边走了两步。
  温阮走累了,停下脚步,脚尖点在铁轨上,身子晃来晃去:那就说来话长了。
  一番运动下来,他的脸色微红,清爽的白t蓝裤,衬得他像是满园荒芜里,猝然撞破暮色的白色山茶花。
  话长不长,取决于听的人宴凌舟垂着眼,目光却不露痕迹地掠过温阮被汗水微微濡湿的鬓角。
  铁轨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又被温阮晃动的影子扰乱。宴凌舟突然伸手虚扶了一下他的肘弯,在确认他站稳的瞬间又收回。
  远处,不知哪里的汽笛呜呜着漫过来,盖住了他剩下的声音。
  第12章
  不过温阮的长话并没有机会讲出来,他刚从铁轨上跳下来,一个声音就猛地喝了过来:你们,就你俩,在干嘛呢?想偷东西是吧!
  宴凌舟蓦然一顿,竟然垂眼轻声笑了下,向后退了半步。
  温阮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偷东西?这儿不是荒地吗?
  他东张西望了一下,啥也没看见,但几十米外的马路边有两个人,正一前一后,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他说的该不会是我们吧!温阮有点慌了,转头去看宴凌舟。
  黑色人影越来越近,已经可以听到哒哒的脚步声,宴凌舟却依然站在当地,垂着头,动也不动。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emo了?
  温阮突然想起他那晚的自残和今天的忍痛,心想他该不会m瘾犯了,直接等着人来把他揍一顿吧!
  眼看着那两个人已经跑上了铁轨,宴凌舟似乎是指望不上了,但把他一个人仍在这儿挨揍也不是温阮的风格。
  他咬咬牙,一把攥住了宴凌舟的手腕,沿着铁轨飞奔起来。
  于是,废弃的钢铁厂里,沿着一段破败的铁轨,四个人展开了一场奇怪的赛跑。
  最前面的一心逃走,却一直拉着比他高大的男人。
  男人身后,白发老人精神矍铄,如雪豹巡山,健步如飞。
  跑在最后的梁疏雨差点因为惊讶而绊倒。
  宴凌舟你这个笨蛋,是没认出老爷子吗?没看见他又发病了?跑什么跑赶紧抓人啊!你不知道你越跑老爷子就追得越起劲吗?
  但宴凌舟好像真的被魂穿了似的,跟着另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越跑越快。
  那是谁啊?梁疏雨喘了口气,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