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两人提醒安阮也是好心,许久没听到关于余氏和安大木的事情,安阮原以为自己依旧会惧怕这两人,毕竟他们对他造成的伤害和心理阴影都是不可磨灭的,曾经只是他们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他吓破了胆。可如今再听到两人的名讳,他竟是内心一片平和,早就没了任何的恐惧。
  安阮有些惊讶于自己的情绪,随后便也想通了。
  周家人和周言待他真的很不错,不仅从未低看过他一眼,更给了他数不清的尊重和爱护。
  被爱意包裹着的他,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卑微又逆来顺受的安阮了。
  安阮感激的向两人道了谢:“谢谢十一叔十一婶,我会留意的。”
  倒是一旁安静的陪着安阮,从头到尾都沉默不语的倾听着不插嘴周言情绪有些失控。
  他攥紧了拳头,面色阴郁的咬着后牙槽道:“他们尽管来试试。”
  周言并未见过安阮的爹和后娘,但并不妨碍他讨厌他那所谓的岳父岳母。
  他正愁没机会收拾他们,若是他们上赶着撞到枪口子上,那就休怪他不留情面了。
  安柳夫妇两人愣了好一下,而后忍不住笑了开来。
  这维护的劲儿,看来安阮是真嫁了个好夫婿。
  安柳夫妇并未待太久,叨扰了小半个时辰就说该回去给孩子喂奶,然后起身就要走。
  送他们出门时,安阮做主包了个红包送给两人,两人自然是推拒着不肯要的,还是安阮说这是给他们两人年幼的孩子的压岁钱,夫妇两这才收了下来。
  待家中没了外人,周言欲言又止的跟在安阮身后,像一条尾巴一样缀着,安阮走哪儿他都跟着。
  毕竟日夜相伴,安阮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而后缓缓红着脸,坚定又害羞的朝周言敞开双手。
  周言先是一愣,而后快步走上前来将他搂进了怀中。
  安阮脸颊贴着周言的肩膀,双手揽着他肌肉厚实紧致的腰身,瓮声瓮气的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们对我一点都不好,不过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有你,还有爹娘和周旭,只有你们才是我的家人。”
  周旭心软得一塌糊涂,同时又很心疼他,只恨自己没能早点认识安阮,这样他就能早点将安阮带走,让他少受一些磋磨。
  不过现在说那些假设都是徒劳的,唯有过好眼前的日子,往后也要对安阮更好才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他并未口头给安阮做出任何承诺,而是默默的放在了心中,也会体现在行动之中。
  到了夜里,周言背着安阮跟朱莲花说起了余氏和安大木的事情。
  朱莲花一听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气势汹汹的叉了腰,只差没破口大骂。
  朱莲花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个顶好的人,外人背地里可都说她是悍妇呢,但像余氏和安大木这种卖儿子的行径,她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她鄙夷的呸了一声,恶狠狠的道:“当初安阮怎么来我们周家的她余氏可是心里扪清着呢,要是敢上门来打秋风,看我不撕了她的脸皮子,让十里八乡的人都看看她是什么个货色。”
  周言让她消消气,对方也不一定真会上门来,他说起这事儿也是只是提前让朱莲花有个心理准备。
  他说:“若是他们当真敢上门逼迫阮哥儿,我定然会忍不住对安大木动手,余氏是个女人我不好动她,到时候就得靠娘你了。”
  朱莲花一拍胸脯:“这你放心,你娘我可不是好相与的,她要是敢来,我非给她几巴掌不可。”
  周言安了心,见安阮从鸡栏捡着鸡蛋走了出来并往堂屋走来,连忙止住了话题。
  新年一天天过去,元宵当天县里有庙会和花灯。
  朱莲花和周爹天天走亲戚早就累极了,这回便没去赶热闹。
  周旭想去,原本也说好了要去的,转头就让周言用红包收买了,临了改口说要去给夫子拜年,带着礼半道下了驴车去了夫子家。
  最后去逛庙会的就只剩下了周言和安阮。
  安阮是第一次逛庙会,往年的元宵他都有干不完的活,吃也吃不饱,哪有心情管什么庙会不庙会呢?
  他对什么都好奇,见着那些耍杂技的便走不动道了,脚下生根一样站着,看得惊叫连连的同时也没忘记要牢牢的攥紧了周言的衣袖,生怕会被人群冲散了。
  看完了杂耍,小童捧着碗来收取赏钱,安阮给了五个铜板,然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跟周言继续逛。
  路过一个面具摊时,周言看上了一个只盖住下半张脸的小狐狸面具,那面具还带着一副活灵活现的狐耳。
  周言觉得安阮戴着一定好看,便不由分说的买了下来,非让他戴上。
  安阮拗不过他,纵使心里害羞,但还是乖乖的戴了起来。
  戴着面具和狐耳的安阮好似真变成了那刚化作人形的小狐狸精,漂亮的杏眼在花灯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清纯漂亮,又带着几分勾人的媚意。
  他抬手摸了摸狐耳,有些不习惯:“是不是很奇怪?”
  周言盯着他喉咙紧了紧,好半晌才嗓音微哑的说:“不,很好看。”
  他有些后悔了,该回了家在房中才让安阮戴上的,如今便是想做些什么都只能憋着了。
  第50章 五十章
  按照当朝律例, 每个县郡城池都是有宵禁的,只有元宵当夜不设禁止。
  两人与其他人一样,先去逛了夜间的庙会, 围观了那些书生斗诗猜谜, 最后并肩在护城河河岸边, 一人点燃了一盏花灯。
  万千盏花灯汇聚,摇曳的烛光承载着无数心愿,顺着河流飘向远方。
  元宵灯会结束时已将近子时,安阮从未熬过这么晚,最后趴在周言后背上昏昏欲睡, 由着他背上了驴车,披着银白的月华, 裹着厚重的棉披风,一路摇摇晃晃的赶回了云水村。
  至于周旭,分开时他便说过会宿在夫子家,待明日天亮了他再自行赶回去,让二人不必去接他。
  这一路上安阮都睡得很熟, 他靠在周言怀中,熟悉温暖的气息将他完完全全的包裹着,哪怕是一路上的颠簸也并未将他摇醒。
  直到驴车停了下来,他才挣扎着清醒了片刻, 只是眼睛刚睁开,耳边就传来周言沙哑低沉的轻哄:“我们到家了,你接着睡吧。”
  安阮含糊的咕哝了一声, 到底没抗住困意的侵蚀,双手攥着周言胸前的衣襟又闭上双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深,朱莲花和周爹早已歇下, 小驴还算通人性,周言给它解了车鞍后,它自个就回了栏,吃了几口菜梗子就伏下歇息了。
  周言悄无声息的抱着人回了房,期间并未发出太大的声音,动作轻和到沾了枕盖了被,熟睡的人都没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周言将脱下的披风和兔毛短袄挂到架子上,而那对狐耳和面具则被珍而重之的放进了大木箱里。
  他略有些遗憾的合上木箱盖子,转身时,才发现被窝里冰凉的温度让睡梦中的安阮委屈得皱起了眉。
  周言当即收敛心神,迅速脱了外袍鞋袜上了床,用高热的体温为他暖冰凉的手脚。
  睡梦中,安阮梦到自己坠入了寒冷的冰窟之中,无论他怎么努力哈气搓手都无法暖和一点,后来凭空出现了一块热乎乎的巨石,他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死死的抱紧。
  现实里,周言温香软玉在怀,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奈的叹气。
  元宵过后没几天下了开年以来第一场雨,也昭示着春天已经正式到来了。
  河边的细柳再一次抽了芽,被雪覆盖了一整年的土地冒出了绿意。
  即使已经入了春,但天气依旧严寒,甚至比下雪时还要冷上几分。
  冷风一吹过,刺骨的寒凉。
  开了春以后,种了一冬季的油菜籽全都能收了,一家人好是忙碌了许多天才将菜籽收完并且打下来用麻袋装上。
  村里有专门帮打菜油的人家,晒干收好的菜籽送了将近十袋过去压榨成了菜油,最后得了两大缸。
  今年菜籽的品相不太好,出油率便低了,不过两大缸个够一家子吃上半年了。剩下的都放到了通风干燥的阁楼上存放着,等这些吃完了再榨。
  榨油剩下的渣子拿去喂了鸡和猪,小驴也得了一份,伴着春雨后冒出的鲜嫩草芽,吭哧吭哧的吃得欢快。
  收完了菜籽,距离发解试就已经不剩多久了,周旭帮着忙活完了以后,第二日便收拾了包袱又搬去了夫子家。
  夫子对周旭十分上心,并且对他寄予厚望。为了保证他能考取更好的成绩,更是特意请来了自己在州郡里当教书先生的同窗过来给他开小灶,为此周家好是备了不少礼和钱银送给二人。
  周旭走后周家的日常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因为刚开春不久,还不到春耕的时候,要忙活的事情其实并不多,闲来无事一家人便上山去挖春笋和新长出的菌子。
  春日雨水多,春笋和菌子就跟不要钱似的冒出来,安阮每天都背着一个背篓,拿着小锄头跟在周言身后上山去。这么几天过去,木架上的簸箕满满当当的铺满了晒干的笋干和菌子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