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好恶心。
  原来所谓皇家风范,是这么个风范。
  小皇帝见姮沅久久未动,起身道:“怎么,这是害羞了?别害羞,朕又不会亏待了你,只要你好好地伺候了朕,朕立刻封你做个嫔。”
  小皇帝刚绕过桌案,姮沅便忙道:“回陛下,妾身侍候过两位夫君,已是残柳之躯,恐怕玷污了陛下。”
  小皇帝道:“朕不介意,你能把谢长陵哄得高兴,说明你在床上确实有些本事,朕想见识一番。”
  姮沅面红耳赤,为小皇帝的无耻感到愤怒。
  这个狗皇帝。
  姮沅暗骂了声,眼见着小皇帝迫不及待地向她伸出了手,姮沅心一横,道:“陛下,妾身的意思是,妾身前后侍奉过两个男人,他们都死了。这说明妾身命里带煞,幼时克父母,长大了克情郎,若陛下碰了妾身,保不齐就是下一个。”
  小皇帝的脸色变了,他犹豫着:“朕乃真龙天子……”
  姮沅道:“陛下说的是,陛下是真龙天子,或许能挡住妾身的煞气。”
  她这么一说,小皇帝反而不敢碰了。
  万一呢?
  他虽是真龙天子,可也没阻挡住大周败于匈奴啊,这说明他的龙气还是薄弱的。
  这也是为什么小皇帝现在疯狂地重新妃嫔,那些道士告诉他只有这样才能补足他被谢长利夺去的龙气。
  ——有其父必有其子,小皇帝也走上了先帝的老路。
  小皇帝收回了手,却也不想被姮沅看不起,便道:“朕对失贞的女人没有兴趣。”
  他叫来了个太监,把姮沅带了下去。
  姮沅松了口气。
  走在倒春寒的凉风里,她的后背出了层薄汗。
  姮沅被安置在一个偏僻的宫殿里,宫殿偏僻却不冷清,里面还住着被废了皇后之位的阿暖,还有被纳进宫的王薇。
  姮沅进去的时候,王薇正挽着袖子打井水,叫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干这个,王薇苦不堪言,但这个破破烂烂的宫殿缺少奴婢的伺候,如果她不干,就没有水喝也没有办法沐浴,王薇只能忍着辛苦咬牙干着。
  她刚成功提起半桶水,就与姮沅四目相接。
  姮沅一愣,差点为小皇帝的睚眦必报的荒唐笑出了声。
  王薇也一愣,她厌恶地道:“这里可没有你住的地方。”
  提着水桶怒气冲冲地进了屋,把殿门关得震天响,一下子就把阿暖惊动了出来,她看着姮沅,也不意外,也没同情,只是冷嘲热讽了一句:“现在后悔害了谢长陵了吗?”
  她没有回答,因为骂了皇帝就是要杀头的大不敬之罪,姮沅还没活够,不想死。
  她只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贵妃呢?”
  能被姮沅提起的贵妃只有一个,阿暖道:“她被贬为宫女,留在皇帝身边。”
  皇帝竟然没有把她下狱?
  姮沅想了一下,按照皇帝的扭曲心理,留着谢十七娘子,大约是为了时刻折辱谢家贵女。
  她点点头,踏步进宫殿。
  她刚才观察过了,按照王薇进去和阿暖出来的方向,这里还有一处宫殿是空着的。
  阿暖道:“你就不问问谢长陵被关在哪里?”
  姮沅诧异:“你知道?”
  她看着那么落魄,不像是能知道这种机密事的人。
  阿暖嗤笑了声:“别看我现在就是个冷宫里没人理睬的妃嫔,可陛下舍不得我,无论晚上宠幸多少个妃嫔,后半夜他总要来我这儿,不然他就睡不着。”
  她笑着,脸上冷冷地带着嘲讽。
  她变了很多,姮沅还记得第一次在行宫撞见她时,觉得她是只很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可是现在她的面庞冷硬,再无自卑怯懦,只有厌烦和仇恨。
  姮沅默了一下:“不感兴趣。”
  阿暖怔了一下,道:“谢长陵为了你什么都放弃了,你居然连他的生死都不屑于过问?”
  她激动起来,不明白姮沅怎么可以这么不知好歹,那些她难以企及的东西对于姮沅来说就这么不值钱吗?那么她这么久的辛酸苦楚又算什么。
  阿暖扳着姮沅的肩:“你知不知道谢长陵早就知道了你和皇帝的计划,他是为你而赴死,他不仅不怪你,还给你安排了退路,皇帝连夜派人搜寻都没找到你。他对你用情至此,你怎么还可以无动于衷。”
  姮沅道:“是我逼他这样对我的吗?”
  阿暖没料到姮沅竟然能说出这般没心肝的话,她怔住了,由衷地为谢长陵不值。
  姮沅道:“他对我好,我就一定要接受?你怎么不问问那些所谓的好,是不是我想要的?我是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之前还那么恨谢长陵,现在却反过来为他鸣不平,我看你才是后悔的那个。”
  “是啊,我后悔了。”阿暖大声说,“我到现在才明白自己最喜欢的是谁,原来看到他受苦受难,我一点都不会高兴,所以我后悔了。”
  她咬牙:“也不知道谢长陵看到你这么没心没肺的样子,他会不会后悔!”
  第54章
  ◎“谢长陵,你现在是在跟我撒娇吗?”◎
  姮沅没理会阿暖的疯言疯语,绕开她,走进了蛛网爬满的偏殿。
  满目灰尘破败,好歹还有笤帚簸箕木桶可用,姮沅就沉默地干起活来。王薇一直闭门不出,阿暖站在檐下,看会儿封闭的天空,再冷冷地看会儿姮沅。
  晚饭时膳房送来一个简陋的手提盒,里面只有两道冷菜三碗米饭,虽是糠咽菜,但好歹没有馊,姮沅刚要提筷吃,阿暖与王薇就各自端走一碗菜,只留个沉重的关门声给她。
  姮沅坐了会儿,让自己稍微冷静了点,然后起身抬脚踹开殿门,冷宫殿门没有锁,又年久失修,她那点小力气也能轻易把殿门推开,王薇正拨着米饭食不下咽,一看姮沅冷着脸踹开她的门,王薇气死了,正要开口骂人,姮沅就把袖子撸起来。
  “你也知道我是个贫女,在家时什么粗活没干过,这手力气大得很,保证能把你脸扇肿,你要试试吗?”
  王薇看着她高举起的手掌,竟然欺软怕硬起来,姮沅不客气地拨走半盘菜,又去阿暖那,阿暖以为她是来抢菜,昂首挺胸起来,姮沅是贫女,她也是,她手上还有茧子,打人可疼。
  结果姮沅就在门口看了她一眼:“既然晚上还要侍寝,这是个力气活,就不跟你争了。”
  阿暖鼻子都快被气歪了,明知道她不喜欢小皇帝,后半夜的侍寝对她来说就是噩梦,姮沅还要这么刺激她,真是其心可诛,阿暖假作纸老虎:“我可是唯一一个可以接触陛下的人,你想好了再说话。”
  姮沅都懒得理她:“你要真有本事,先把自己从这里捞走吧。”
  她回了刚打扫出来的偏殿,吃了饭,刚放下筷子没多久,小皇帝就来了。
  他从不在前半夜出现在这儿,就算后半夜来也是悄没声息的,好像让别人发现他还贪恋着一个贫女的身体是件极其丢脸的事。
  王薇与阿暖磕头接驾完,都想不明白。王薇暗骂姮沅是狐狸精,勾完谢长陵勾皇帝,当真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
  而阿暖则是又酸又妒,她其实也没那么喜欢谢长陵,她只是单纯嫉妒姮沅好命,视她为棋子的人珍视姮沅,拿她当玩具的人此刻对姮沅有兴趣,同样是贫女,为什么只有她一次一次地被人弃如敝屣?
  在两个女人心思各异的时候,宫女已将华服珍宝流水般送进姮沅的寝殿,敛眸伺候她换完衣服,小皇帝一看,经过这么个打扮,姮沅确*实有了点宠妃的样子,他高兴起来了,手一挥:“走。”
  姮沅叹息。
  小皇帝比她以为得还要沉不住气,亏她还做了在这里久居的打算。
  小皇帝非要姮沅和他共乘一车,他的身上有很重的熏香,关押谢长陵的牢房潮湿阴臭,他每次去之前都要吩咐人用重香,若姮沅跟他坐久了,一定能染上这香味。
  因为姮沅的不祥之语,小皇帝不愿亲近姮沅,但他也希望两人暧昧些,最好能把谢长陵气死。
  小皇帝道:“冷宫不好过吧,乖乖配合朕,叫朕满意了就给你换宫殿。”
  原来这小皇帝还知道以利诱之,瞧他刚见面就想宠幸姮沅的狗样子,姮沅还以为他自恋地认为只要他发了话,什么人都能依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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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姮沅腹诽着,面上还是应了他。
  小皇帝兴致越发起来,竟然开始哼起歌,姮沅听了,听出这是农家的节气歌,大概是阿暖唱给小皇帝听过。
  小皇帝没和姮沅说谢长陵被关在哪,处境究竟如何,姮沅尽管早有猜测,但是当姮沅从假山山洞里的隐蔽门走过,踩下又窄又深的甬道,看到角落里那个被腕粗的锁链锁住,浑身是血的身影时,姮沅心里还是一颤。
  谢长陵就在那。
  可姮沅还是难以相信他竟然就是谢长陵。
  即使隔着些距离,姮沅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沉沉死气,像是死活都投不了胎的男鬼,幽怨地居在阴湿的角落里。这个地牢很狭小,小皇帝带她进来的动静挺大,却仍旧没有引起谢长陵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