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9章
  雪昼僵住了。
  他脸色煞白,什么旖旎绮念、什么欲丨火焚身,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完了。
  他完了。
  背叛天授宗,背叛清修律令,被发现了,统统被发现了。
  雪昼慌乱推开身上的青年,抓起自己的衣服就往身上乱套。
  竹叶青也被这架势惊到了,但他好歹也是见惯各种捉奸场面的人,比雪昼要更冷静些。
  他披上外衫走下床,皱眉走向卫缙,用还算客气的语气说:“这位郎君,我们添香楼的东西价值不菲,砸坏了可是要赔的——”
  卫缙迈开长腿,通红着双眼掐住他的脖颈,指尖收力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从牙缝里挤出来字句:“我有的是钱,现在想买你的命,你可愿意?”
  汹涌的灵力铺天盖地袭来,窒息感令竹叶青双目微凸,霎时便抵抗不住变成青蛇本体,粗长的蛇尾疯了似地来回打摆。
  雪昼见状,顿时从床上半爬半滚着下来,扑到卫缙脚边,抱住他的腿,唇瓣抖着说道:“衔山君!求衔山君饶他一命!”
  卫缙俯视着少年,并未因此有所触动,反而变本加厉,淡漠地收紧五指,誓要将竹叶青掐死的模样。
  青蛇直接被攥得动弹两下,无力挣扎了。
  一股深深的恐惧自天灵盖袭入雪昼五脏六腑。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卫缙很讨厌异族。
  在很久之前,在他还是小灯的时候,他就知道卫缙对人族以外的任何生灵都不会有怜惜之情:柏柯害怕他,鹤渊忌惮他,无数妖族死在他剑下,连后代都不曾留下。
  卫缙本就不似崔沅之那般博爱,又一向我行我素,法力高强,天上天下无人能约束他,想要谁的命还不是手到擒来?
  雪昼冷汗涔涔,双手紧握男人的衣摆,慌乱之间口不择言:“衔山君,对,对不起,全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虽然他给我下了一阵迷香,但是,但是我,我是脑子糊涂了,绝对不是有意背叛天授宗!”
  他这样絮絮叨叨飞快解释,也不知道哪句话稍稍顺了卫缙的耳,男人手一松,青蛇重重摔在地上。
  竹叶青连人形都没来得及变,飞快顺着墙壁爬走了。
  雪昼见他行动还很迅速,便知道他没事,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他以为自己的小心思很隐秘,殊不知卫缙居高临下,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见状,顿时怒火中烧道:“你倒是很担心那条小蛇。”
  “你们认识多久了,背着我幽会过几次?”
  雪昼不敢抬头看卫缙的眼睛,他只是盯着地毯上的花纹,汗水顺着尖巧的下巴滴落:“我,我不认识他,求衔山君明鉴!”
  从上往下看,少年的肩上挂着紫色的长衫,颤动间露出精巧的锁骨,还能看到胸前的光景……简直一清二楚。
  卫缙冷血一笑,越想越恨得牙痒痒。
  “不认识他,却可以脱了衣衫和他同床共枕,卫雪昼,你可真是好样的。”
  雪昼扶着他的小腿,双膝跪地,求饶道:“我错了,雪昼知错,求衔山君不要把我赶出天授宗。”
  “你怕的,就只是被我赶出宗门?”
  卫缙望着紧紧扒住自己的少年,长靴足尖隔着衣料踢了踢他的膝盖,冷酷无情地收了回来。
  失去倚仗的雪昼半跪坐在地上。
  卫缙问:“我给你一次机会,说,你错在哪了?”
  “……我,我。”
  雪昼忽然失语。
  他脑海飞快转动着,说了最重的那个罪名:“天授清修之地,我不该因为一己私欲做出污丨秽之事。”
  看不到卫缙的表情,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轻极淡的冷笑:“哦?是吗?”
  这是他生气时的反应。
  恍惚间,雪昼仿佛看到自己被废除修为、被狼狈轰出天授宗的模样。
  和那个与花妖和奸的一样,或是与那个徽玄宗厮混在一起的修士一样。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他愿意接受的,此时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懦弱的。
  不仅贪恋天授宗带给他的优渥生活,贪恋衔山君对自己的优待,也不想变成没人要的孩子,不想再过那种地狱一般的流浪生活。
  绝对、绝对不能再被抛弃一次!
  雪昼指尖发抖,惊慌着摇头说:“我有罪,我错了,但我没有勾引人族!这是真的!”
  说完这句话,他颇有些头晕目眩。
  若是放在不久之前,雪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和这些东西扯上边,但为自保,他还是大着胆子重复道:“衔山君,他是蛇妖啊,他不是人,我绝对没有勾引任何人族的想法,我是清白的,请衔山君明鉴!”
  卫缙直接被气笑了。
  不知是被自己亲手定下的律令气的,还是被少年这番越听越火大的诳语气的。
  他面上皮笑肉不笑,一个一个字从后槽牙里蹦出来,夸赞:“雪昼倒很聪明。”
  “很会钻空子啊。”
  雪昼听了更害怕。
  到底要怎样,怎样才能让衔山君消气。
  他越想越绝望,越想越畏惧,怕得眼眶润湿,一滴滴泪砸下来。
  还是鼓起勇气,挪过去拉住卫缙的衣角,开始胡言乱语:“对不起衔山君,我是您的法器,您是我的主人,我本来就属于您,我的身体也是您的,不应该对您有所隐瞒——”
  少年鼻音很重,说话带着浓浓的哭腔。
  卫缙弯下腰,半蹲在他面前,捏住少年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雪昼的视线早已模糊,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他边哭边委屈地说:“衔山君,我的身体病了,它不听我的,您已经警告我很多次了,但我只是想赶紧解决这桩麻烦事,不想耽误为您办事,我不知道这样会搞砸,呜呜呜……”
  卫缙伸出另一只手,重重擦去他的眼泪,带着惩罚般的力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是说不该对我有所隐瞒吗?”
  隔着手套,触感是冰冷的,雪昼为了讨好他,柔软的脸颊主动贴上他的掌心,抽噎着道:“衔山君,我不想让您讨厌我。”
  他哭着倾诉,连敬称都忘了用:“你那么讨厌那些人,我怕你知道了也会讨厌我,我不想让你讨厌,也不想让你知道我很坏。”
  “……”
  真是笨。
  卫缙直接上手给他穿衣服。
  里一层外一层,将繁重复杂的华服重新穿好,腰间环佩一一复原,地上的钱袋也捡起来拍拍灰,弄干净挂了上去。
  雪昼乖乖站着,呆愣愣看着卫缙将靴子给自己套好,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卫缙站直身子,将他脸上的泪痕仔细擦干净。
  大手抚上少年的后脑,下一秒,雪昼眼皮沉沉,昏睡过去。
  男人稳当当接住了他,打横将他抱起,面沉如水离开了厢房。
  第30章
  好热。
  窗牖紧闭,重重帐幔与珠帘垂下,遮住天光。
  睁开眼,这里的环境昏暗得叫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雪昼懵然坐起,身体内邪火流窜,隐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稍微动一动,一层细汗打湿鬓角。
  他扶着床畔打量四周,才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
  这是衔山君的床。
  到处都是淡淡的麝香味道。
  雪昼慌乱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被换下,身上宽松的寝衣显然也不是合适的尺寸。
  没有发饰,辫子也拆掉了,周身清爽,似乎有人给他做过清理。
  雪昼头皮发麻,一时间不敢细想那个可能。
  现在的他出现在这张床上,就是对衔山君的亵渎,想到此处,便要扶着床畔下床。
  正爬到一半,数重纱帐外传来男人的声音:“醒了?”
  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撩开帘子,卫缙捧着一卷书走进来。
  同雪昼一样,他也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单衣,衣衫松散,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
  墨发披散,发尾还挂着未干的水珠。
  一看就是刚刚沐浴过的。
  “衔山君,我……”
  雪昼嗓音喑哑,上半身快要探出床外,见到卫缙之后便僵硬地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敢动。
  卫缙走到他面前,大手将少年捞回床里,在他身侧坐下,贴得极近。
  “省着点力气,你现在还病着。”
  柔软的床榻下陷,雪昼怔怔地看着男人笼罩住自己。
  他下意识攀住卫缙健实有力的小臂,隔着微薄的衣衫,能感觉到男人肌肉突然绷紧,像猎豹扑食前的蓄力。
  不过一瞬间,雪昼就倏地松开手,气息也不自觉加速。
  “衔山君,我……是不是已经梳洗过了。”
  卫缙的神情晦暗不明:“从那么脏的地方回来,不将你洗干净,如何上我的床?”
  雪昼脑海里不自觉浮现添香楼的一切,愧疚地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