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能够支撑她,摆渡过无边的自厌和困窘。
  陶栀轻轻抬手,因为承着她的力度,那指尖也微微的颤。
  她呼吸混乱,却仍是坚定地抚了抚邬别雪的眉眼,带着分明的怜惜意味,像是心疼她到无以复加。
  邬别雪在黑暗里望着她被情潮浸红的双眼,心脏彻底脱轨,被咸湿的海洋泡得发涨。
  眼神,眼神是接吻,是触碰,是精神的相拥。你看朋友,在抱她的骨骼,你看爱人,在吻她的灵魂。
  在被陶栀注视的这一刻,邬别雪觉得,自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不安,被她洞悉了。被姿态温和地接纳了。
  旁人认为她多么自矜傲慢,她从未否认过,却也不想争论。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根底是脆弱的不自洽。
  是自卑。是一种从幼时便缓慢生长的自卑,得不到关爱的自卑,被不断否定的自卑,无法理解情感的自卑,被她踩进泥土,掩藏彻底的自卑。
  她只留下摇摇欲坠的清高,留给别人旁观,按照母父的希望,造出一身疏离冷漠。
  真正的她也被踩进了泥土。
  可是此刻,体温相融的此刻,陶栀抚摸她的眉心,却莫名让她灵魂颤动。她觉得,陶栀好像在抚摸,陷在泥泞里的她。
  她忍不住,垂头再次衔住陶栀的唇。用舌尖倾诉她的爱欲,她的想念,她所有欲语还休的克制。
  她想,陶栀很会勾人。
  她的眉眼除了疼惜,分明又像在说……可以拥有我。
  不是梦,也不是假设,更不是荒唐的越界,而是真真切切的,可以拥有我。
  她用不着出声撒娇,也用不着多么风情摇晃。她眉眼一低,双唇一启,喉中溢出些细碎的声响,就足以勾得她要缴械投降。
  过往的所有都不曾让她真正低下高傲的头颅,但她此刻要低头吻她,心甘情愿的,情难自禁的。
  她不再问陶栀为什么会了解她的忌口,不去猜陶栀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不去想陶栀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她就只是无法克制地对她心动,无法克制地想要她。
  而那些不曾启口的,属于陶栀。如果她愿意,日后可以慢慢的,讲给她听。
  也许可以从十六岁那个春梦开始。
  邬别雪动作已经足够温和,于是能够从对方逐渐绷紧的、一览无余的身躯里清晰地感受出来,她快到了。
  “那个梦里,我有这样做吗?”她的语气又带上了轻微的笑意,在温柔的频率里,让陶栀瞳孔失焦,浑身绷紧,绽在她指尖。
  可是夜还长。
  压抑太久的欲念一旦破了土,也不是那么好收回的。
  邬别雪原本以为她会因为陶栀不听话去酒吧而愠怒,会因此失控,于是在回来的路上还一次次提醒自己不能太过分。
  她确实不过分,力度始终温柔。
  可那些温柔给的太多,就像要将温水不停地往狭窄的水杯里灌,直到溢出来也不停止,磨人又难耐。
  后面陶栀实在盛不住,眼尾都是红的,水涔涔的眸子里迷离又无措,只好抬手抵着邬别雪的肩,张着口无力地喘息。
  邬别雪便柔声道:“受不住了就告诉我。”
  意识恍惚中,陶栀觉得邬别雪真的很坏。
  她根本没办法说话,也出不了声拒绝,还能怎么开口告诉她?
  可她很聪明,于是想到了别的方法。
  抬起小腿,轻蹭邬别雪的腰际,意思是在说受不住了。她希望邬别雪能看懂,但遗憾的是邬别雪好像并没有,甚至好像还往反方向误解了。
  那纤细匀称的小腿也被攥着,五指捏过细瘦脚踝,便留下些浅淡的指痕。
  再一次被推到顶峰前,陶栀紧紧蹙着眉,不由自主地启开双唇,凭借本能喘息。
  欢愉让她的神情略带难耐,但并不是痛。
  邬别雪动作柔得根本伤不到她,那是一种舒服到极致时会露出的表情。
  她不懂,不懂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太喜欢邬别雪,还是因为对方真的……技术很好,所以她被攥住了太多,却依旧渴望更多,像永无止尽地一场给予。
  脆弱、纤细、春潮漫过,绮靡摇晃,像是熟透的桃子破了皮,清甜的汁液碾碎溢出,落了一地,让人望之焦渴。
  邬别雪在黑暗中看着她,不错过她任何神情变化。
  从皱起的眉,扑朔的长睫,到紧咬的唇。
  她想,陶栀到的时候,真的很漂亮。下一次要点一盏小灯,重新用光亮看一遍。
  旖旎的念头不过停留一瞬。而下一瞬,她猛然一滞。
  因为她忽然听见了微哑的、细弱的、像幼雀啁啾一样的声音,在这被雨声白噪音笼罩的寂夜里,无比清晰。
  陶栀在到的那一刻,绷着脖颈,细细弱弱地喊:“邬别雪。”
  陶栀第一次能开口,叫了妈妈。第二次会说话,喊了邬别雪的名字。
  邬别雪怔在了原处,瞳孔骤缩。
  无法抵挡的酥麻感从耳朵一路蔓延,贯通四肢百骸,脑子里像是炸开了数朵烟花,盛大绚烂。
  有一种比喜欢浓郁更多的、厚重更多的情绪在漫涨,包裹她的心脏。
  她对情感的造诣还是太浅薄,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但她觉得,很幸福,幸福得她很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一辈子。
  陶栀自己似乎也没想到可以说话了,于是又试着喊了声:“邬别雪。”
  比小猫的叫声还乖。
  邬别雪急忙应声,抽出手指,将她余韵未消而颤动的身躯搂入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直到怀里的人逐渐安静下来,她才起身,用湿巾和柔肤纸细细清理干净。
  她的床一片狼藉,已经不能睡了。
  于是她将困倦无力的陶栀抱起,轻轻放到另一张干净的床上,俯身吻了吻她额头,将被子扯过来盖好。
  直起身的时候,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从被子里探出,微哑文弱的声音问她:“去哪里?”
  真的很累了,累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为什么邬别雪还不来陪她睡觉?
  邬别雪笑了笑,又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轻声道:“收拾一下小猫留下来的东西。”
  陶栀脑袋昏昏沉沉的,分不清她在说什么,却还是迷迷糊糊应道:“好喔。”
  邬别雪又想亲她了。
  但她只是看着陶栀阖起眼,就放轻动作转身,把留下痕迹的床单和被套拆下来,放到洗衣机里。
  不把这片狼藉收拾一下,不知道明天陶栀醒来看到会不会羞得逃跑。
  给洗衣机设定好程序,等来电了就会自动运转。
  阳台边角已经被暴雨淋湿透了,那雨似乎还没有消歇的势头。
  邬别雪站在阳台上,嗅到了雨水的芬芳。明明是近乎摧毁的气象,屋外的一切都在被冲刷,但她却觉得这一刻很安宁。
  她转身回了屋,给自己简单洗了洗,换了套睡衣,小心地躺到陶栀身边。
  已经睡着的人似乎有所感应,转过身来往她怀里蹭。
  她搂过温软身躯,勾唇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说】
  回收文案[黄心]这章写得我爽爽的[星星眼]
  以及惊奇发现我现在写这些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好运莲莲]
  不管了反正过会儿再来一章[饭饭]
  第68章 六十八朵薄荷
  ◎我可以喝桃汁吗?◎
  暴雨连日不停,地方又出了红色预警,学校停课一天。
  陶栀的腕表闹钟刚响两声,就被人掐掉。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瞥见时间,吓得困意都飞散了。
  不过微微一动,她就发现自己浑身懒洋洋的,骨头都像散架了,肌肉也酸疼倦怠,力气像被磨得只剩一半。
  她刚要咬牙强撑着起身,一只手便伸来拦住她的腰身,将她搂入冷淡的怀里。
  陶栀这才后知后觉回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一时间羞得无地自容。
  可是时间在流逝,现在也没机会让她害羞,她再不起床就赶不上早八了。
  所以她清了清嗓子,别扭道:“邬别雪,我有早八。”
  这把嗓子疾愈之后依旧娇娇软软的,甚至因为一些尚未磨合的哑意显得更动听了。
  邬别雪从背后拥着她,懒怠地道:“不去了。”
  这话把陶栀惊得睁大了眼。
  色欲误人,还真不是假的。尝过其中滋味以后,连一向以课业为重的邬师姐都开始沉溺声色了。
  陶栀惊讶之余,没忍住垂眼看了看搂在自己腰腹上的那只手。
  右手,五指细长,白得跟瓷一样,秀气但并不羸弱,骨节分明,看上去就……很有技巧。
  陶栀回想起一些触碰,急忙不自然地移开眼神。
  其实她也不想去了,她浑身都没有力气,骨头都像泡酥了。而且……和邬别雪一起躺在床上,很放松舒服,很开心。
  像是漂泊的船靠岸,积流的雨水和海洋汇合,北冰洋与尼罗河在湿云中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