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邬别雪当然不会信。从这个品行恶劣的外国人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她都不会信。
  毕竟,前不久她还到处宣扬她是邬别雪的女友。
  甚至都不用猜,对方就是发现在提到陶栀时邬别雪情绪有了些许波动,觉得好玩,才得寸进尺地把陶栀扯进两人的战场里。
  邬别雪很讨厌她这种恬不知耻的行为。于是微微蹙着眉,眸光里镀上不悦的意味,声音里多了几分嘲讽:“你还是这么喜欢白日做梦?”
  卓芊见被戳破,不甘示弱道:“我说的是真的,她很快就会是我的女朋友了。”
  邬别雪嗤了一声,正想再讥两句,却听得背后电梯一响。
  眼前,卓芊的蔚蓝眼眸一亮,朝自己挑衅般扬眉:“她来找我了。”
  于是邬别雪依声扭头,看见陶栀犹豫一瞬,旋即走到两人面前。
  好的是,她的第一句话是对邬别雪说的。
  不好的是,她是专门来给卓芊送东西的。
  【作者有话说】
  师姐其实很不爽,但师姐也很会装。
  第29章 二十九朵薄荷
  ◎漂亮哑巴小师妹。◎
  邬别雪当然对自己的小师妹没有什么额外的情感,两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室友,仅此而已。
  要是硬说有,那也只是些许室友情,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了。
  她只是觉得,陶栀为人不错,若是被卓芊盯上未免太过无辜,所以才会多问那一句,想弄清楚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
  在邬别雪看来,陶栀被卷入她和卓芊的恩怨,完全是一场无妄之灾。有了之前的先例,她也不想再无端揣测陶栀的用心。
  可此刻,她的目光落在那张招新表上,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该重新审视这件事。
  卓芊的谎话向来拙劣,从来不是为了让人相信,纯粹是为了膈应她。
  所以邬别雪一眼就能看穿,陶栀和卓芊之间什么都没有。
  至少现在还没有。
  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卓芊未必不懂。同在一个社团组织里相互照拂日久生情的例子比比皆是。
  尤其是,卓芊还是以姿态更加从容的前辈身份出现的。
  而学生会又累又忙,光是裴絮当执行主席那两年,她就听她抱怨过无数次“累得想转世”、“什么时候才能退休”。
  她也常听裴絮说,招新全靠卓芊撑着。那些慕名而来的新生,多半是冲着卓芊去的。
  邬别雪双手环臂,揣测着其中的可能性,指尖一下一下地轻点,无意识中,眉心越拧越紧。
  那现在,究竟是卓芊先下手把人往学生会带,还是小师妹上了套,被勾着追去了学生会?
  无论是哪种,邬别雪都不想让卓芊过得那么滋润。
  后颈肌肤被丝丝凉风拂过,她转身一望,发现空调被打到二十度。于是她面无表情地拿过床头的遥控板,先摁了静音,才又往上调了好几度。
  奶油色调的柔软床铺上,陶栀还在熟睡,面容安静又乖巧,好像陷入一团甜软奶油,然后融成一体。
  邬别雪转身离开了寝室。
  下午做实验的时候,裴絮总觉得邬别雪身上有股低压。
  “啪”
  移液枪放回支架的咔哒声莫名让裴絮一个激灵。
  她偷瞄着身旁的邬别雪,无框眼镜后的目光似乎比离心机里的液氮还冷。
  “咋了?”裴絮小心翼翼凑到她身边,用移液管轻轻戳了戳她的白大褂,“是ph值测不准?还是离心转速有问题?”
  邬别雪闻言,停了动作。她放下记录本,把手套摘下来,撑在实验台边,定定望向裴絮。
  裴絮吞咽一下,被吓得往后连退三步,“我发誓,这组实验前期我跟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个、那个,就是我倒药剂的时候有点虎了……但是不影响啊不影响,浓度是没问题的……”
  裴絮手忙脚乱地解释半晌,却发现邬别雪没什么反应。在她开始怀疑邬别雪是不是在整她的时候,却忽然看见对方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裴主席,今年校学生会招新情况怎么样?”邬别雪把手套戴了回去,又开始记录药剂数据。
  “啊?”裴絮被这句话问得摸不着头脑。
  邬别雪没再说话,只是瞥她一眼,等她回答。
  裴絮匪夷所思,却还是回道:“不知道啊,我都退休了。现在招新应该是卓芊在管吧?”
  邬别雪手下动作显然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
  “我记得你说过,学生会很忙很累是吧?”邬别雪状似不经意般提了一句。
  裴絮瞬间来了劲,凑到邬别雪身边,“是啊是啊,我以前吐槽你不是不愿意听么?现在有空听了?”
  邬别雪笑了笑,嗯了一声。
  实验室里就剩她俩,别人都去吃饭了。
  裴絮虽然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能往这朵高山雪莲的耳朵里灌垃圾话的时候可不多。
  于是裴絮立马就开始滔滔不绝:“好好好,我跟你说,首先就是那个行政处的男老师,长得像个油光锃亮的太监,倒把我当不要钱的秘书使……”
  “团委那边那学生代理书记也是个脑子生蛆的,联合活动不出力还假惺惺在老师面前倒打一耙,说我们压榨他们……”
  “我已经不知道帮底下的师弟师妹背了几次黑锅了,一出事就来找我哭,我去找谁哭啊……”
  裴絮像个没有冷却时间的药理仪器,一阵噼里啪啦的输出,甚至气都不喘一口。
  总之,按照她的话来说,学生会就是一个古板又不知变通破事还一堆不让人省心的缩小版朝廷。
  她算是个丞相,顶头老师是皇帝。说白了,她也是个打工仔。不仅平日里得和别的位高权重的大臣打机锋,还得管理底下六部官员的运行,每天累死累活,被架着上了任就走不掉了。
  “这种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简直折磨得人不想活。”
  “我是真无语,你知道当时那个老师怎么说的吗,他说我工作做得不到位,再留着锻炼锻炼有好处,暗示我之后的保研名额肯定有我的份……”
  “我呸,老娘学术牛逼,直接直博了,如何呢?谁稀罕你那破保研名额……”
  裴絮骂完最后一句话,跟刚跑完全马似的,满面涨红,大喘着气,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闭着眼捂住心口开始深呼吸。
  邬别雪听完这段慷慨激昂的演讲,恰好也给实验收了尾,于是望着她力竭的模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到一旁去洗手。
  裴絮确实很厉害。整个大学三年在教室、实验室、办公室无缝切换,有时候晚上是直接睡在办公室的。
  就这样,她还是在学业和学术上取得了丰硕成果,绩点排名专业前三,打的比赛也拿了好几个大奖。
  裴絮的眼神追着她的秀挺背影,气若游丝地补了一句:“这话你听听就好,不要告诉别人……”
  旋即安详地闭上双眼:“毕竟我在任那两年,名声还是很好的……”
  邬别雪用洗手液细细搓洗起指缝,轻笑了一声,算是应下。
  “对了……”邬别雪关掉水龙头,转过身来,姿态松散地问了句,“卓芊在学生会里做些什么?”
  裴絮闻言又来了劲,“哎,为数不多的正常人啊!虽然她中文实在太烂,但工作还是蛮可靠的,很多事我忙不过来她还主动帮我,情商挺高的,不怪那么多人喜欢她……”
  她说着说着,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发现邬别雪的神色好像越来越冷,干净眉眼似乎快凝出层霜来。
  裴絮脊背骨窜上凉意,下意识吞咽一下,立马闭上了嘴。
  想起卓芊和邬别雪之间的瓜葛,就急忙又找补两句:“那个,她这种行为其实也很不好的,挺坏……当然我是很不喜欢她的!”
  邬别雪听她狡辩,神色辨不出喜怒。片刻后,她从长台边拿起手机,“有个师妹想进学生会,问问你的建议,我推给你。”
  一般人哪值得邬别雪这么大费周章?反推之,这人肯定不一般。
  裴絮摸不准她的用意,正惴惴不安地想问多一句,就见对方靠在长台边,手机在修长指间漂亮地旋了一圈,安稳落进衣兜。
  邬别雪双手环胸,勾着唇角,嗓音平淡朝她道:“裴主席,记得给出客观的建议。”
  后面那几个字,她的咬字极其清晰。
  _
  上晚课的时候,陶栀忽然收到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对方的头像是一朵花,有点像老一辈人会用的那种,用来搭配“花开富贵”、“心想事成”的昵称会毫不违和。
  但是对方的添加来意是:“我是裴絮”。
  桃:师姐你好~「猪猪挥手」
  桃:请问师姐有什么事呀?「猪猪疑惑」
  知足常乐:师妹师妹,你咋这么萌?我听说你想加学生会?
  讲台上的思政老师还在滔滔不绝地讲四位一体五个全面,陶栀却再也没心思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