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的美式英语标准得像是美剧里会出现的,声音带着女性独有的磁性,说话时其实很好听。
  陶栀垂眸避开她的视线,果断答道:“no.”
  卓芊听了她的回答,笑得喉音发颤,酥酥麻麻地灌入陶栀的耳朵里。
  下一秒,陶栀听到她问:“嘿,漂亮师妹,你有恋爱对象吗?”
  陶栀的面颊瞬间染上羞意,急忙摇头支吾道:“没有。”
  卓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或许我们可以当……”她话音截断,然后一个音一个音地把最后那个单词吐出来:“女性朋友。”
  陶栀回寝室的路上一直在想卓芊意味深长的话。她实在想不通,对方频繁接近自己到底什么目的。
  还有邬别雪和卓芊的关系,实在让人一头雾水。分明是大学三年的同学,但上次在寝室门口见到,两人连个招呼都没打。
  没力气想太多了,事情快要在脑子里绕成结。陶栀被军训抽干精力,拖着疲惫的身子和绵软的步伐,一步步挪回寝室,刷开房门,走进客厅。
  客厅里只点了盏落地灯,暖黄的光线烘亮静谧一角,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欢迎她回来。
  但她还是在心里悄悄地感谢了这盏灯。又或许是感谢点亮这盏灯的人。
  见卧室启开条门缝,陶栀想赶紧洗完澡休息,于是下意识推开门,就看见——
  邬别雪背对着她,上半身将近赤裸,只有一件黑色文胸。腻白的光滑脊背闯入视线,振翅欲飞的蝴蝶骨起伏出性感线条,然后是那截纤细腰线,像是玉刻出来的。
  邬别雪听到响动,没什么表情地扭头瞥她一眼,就从容拾起床边的衣服准备换上。
  下一秒,她听到卧室门“啪”地一声合上,隔了半晌,陶栀的声音才从门后细弱地传来:“对不起师姐……”
  邬别雪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脏衣娄,走到卧室门前把门拉开。客厅里,陶栀正襟危坐,挺直脊背坐在沙发上,简直一脸正气。
  如果脸不那么红的话可能会看上去更加正气。
  邬别雪挑挑眉,嗓音懒散:“不去洗澡?”
  “喔、喔。”陶栀听从指令,僵硬地起身,僵硬地经过邬别雪身边,僵硬地进入卧室,然后僵硬地看到了邬别雪电脑上的东西。
  “离江大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两室一厅,有厨房和浴室。”
  “租金每月1k5,寻合租室友,只限女生。”
  “平湖公寓九楼,环境安静,适合考研考公,有空调。”
  她微微睁大眼,旋即急忙转身去看邬别雪。
  “师姐……”陶栀毫无理由地红了眼睛,“你要搬出去吗?”
  邬别雪皱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对方急切地道:“你不要搬出去好不好?下次有别人来看我、我会提前和你说……我尽量让她们不打扰到你……”
  “如果你嫌我烦、我会主动离你远一些……”
  “我今天也不是故意要看你换衣服的……”
  陶栀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倒是眼里的水光越来越多。
  邬别雪面无表情地想,她好像很容易就会哭。
  【作者有话说】
  小桃子其实根本不喜欢哭不过必要的时候哭哭确实是一种很好的手段毕竟有人看不得[捂脸偷看]
  第9章 九朵薄荷
  ◎真的要搬出去吗?◎
  刚刚那通电话,邬别雪刚挂没多久。
  裴絮逮着机会,还是打来电话,把上次没吐槽完新室友的话灌进了邬别雪耳朵里。
  “我真服了,你知道吗,她从来都不管卫生!卫生都是我在做!她放了三天的泡面碗都要长出实验室新菌群了!”裴絮语速极快,话语里溢满绝望。
  邬别雪把手机开到免提放到桌上,盯着手里的高中物理教材,随口回了一句:“那你把菌带到实验室,写篇论文发sci。”
  裴絮哽了一下,隔了两秒哀怨地说道:“但是她那个培养皿确实比实验室的好活。实验室的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也动不动就死,她那碗里的活得倒是很好……”
  邬别雪见她被自己带偏,无声地勾起唇角,没再说话。
  “不是?重点在这吗?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裴絮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被戏耍了,于是语速又变快,听上去像段不押韵的rap。
  “她真的很离谱啊!堆了一周的袜子,竟然丢进洗衣机!我想把洗衣机直接扔了都!”
  “而且她晚上和她对象打电话真的超!大!声!也不知道避着人,谈个河童是很有优越感吗?”
  裴絮还在喋喋不休地输出,等把她那位室友从头到脚吐槽了一遍之后,差点喘不上来气,“而且她睡觉磨牙、打呼、说梦话,一个人堪比一个乐团!出道吧,出道好不好?”
  “还有,她脾气巨差!好声好气地跟她说她根本不听也不改,我都跟她吵了好几次了!”
  邬别雪默默听着,又翻动一页,嘴上应和一声。
  裴絮缓过气来,连喝了好几口水,见邬别雪反应依旧平淡,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新室友就没什么好吐槽的吗?”
  邬别雪翻动书页的手一停。
  她的新室友。
  她开始按照裴絮的吐槽一一对比回想。
  卫生么……陶栀很爱干净,把自己的空间都收拾得很整洁。
  她不喷香水,但是每天都会涂身体乳,所以身上、连带着她的床铺,都被浸染上树莓花、栀子花和桃子的味道。
  陶栀搬进来后,她们没有明确的卫生分工,但陶栀会主动换卫生间的垃圾袋,每天出门也会把垃圾带下楼扔掉。
  最难得的是,如果她看见哪里脏了,还会去主动清理。昨天晚上邬别雪回来,竟然看到她在拖客厅的地。
  最近军训,她怕被汗湿的衣服太脏,于是连军训服也没有扔进洗衣机,是手洗的,用那种几块钱一个的肥皂,细细地搓。
  贴身衣物也是当天换下来手洗。即使有时候下训后累得没力气说话,但还是不会让贴身衣物放过夜。
  在邬别雪的印象里,有钱人家的孩子在生活技能上似乎总是有欠缺的。
  连她自己也是,在十八岁前从来没进过厨房,第一次打扫卫生时还不知道拖把要怎样淘洗,最后拖完的地也仅仅只能用过了一遍水来形容。
  但是陶栀好像不是。
  她拖的地很干净,瓷砖一丝灰尘都没有,甚至将近反光。
  她会用微波炉和小奶锅,看那熟练程度,也许还很会做饭。
  她也愿意手洗衣服,洗得很干净,洗完之后还晾得规规整整,一丝褶皱都看不见。
  关于隐私和个人空间……陶栀连给家里打电话都是去阳台合上门打,说话都是小小声,好像生怕吵到邬别雪。
  邬别雪的睡眠质量一向极其差劲,有时夜里三四点才能入睡。但只要卧室关灯,邻床就不会再传来任何声音,甚至呼吸都放得极轻。
  好几次,夜里一两点,邬别雪闭着眼以为今夜又要无眠,可听着邻床传来的均匀而薄浅的呼吸,她竟也不知不觉沉入睡眠。
  陶栀有一只表,和手机同步。这几天军训,她总是早上六点就要起床,但邬别雪从来没有听到过闹钟的声音。
  闹钟同步到手表,开始震动的第一秒就会被陶栀按掉,然后蹑手蹑脚地下床洗漱。
  至于脾气*……邬别雪更是没话说。
  陶栀实在脾气太好。就拿前两天的例子来说,邬别雪对她说了重话,她也不生气,跑到楼底下坐了会儿,就算把自己哄好了。
  邬别雪不擅长道歉,最后只是伸出台阶,她也没有扭捏作态,顺着就下,把两人间细小的隔阂主动抹平。
  她每天军训完回来都很累,好像力气被抽干净,连说话的声音都会变低。
  但每晚一个的电话总是盛着她的轻声细语——「真的不累呀妈咪」「藿香正气水够喝欸」「有好好涂防晒啦」「妈妈我好想你喔」「工作要记得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我呀」
  明明在军训受苦是她,但她却在用上扬的语调带上笑意,安抚电话那头的人的情绪。
  唯有挂断瞬间泄露的、像被烈日抽干的溪流般沙哑的尾音,暴露出她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轻松。
  邬别雪捏着手里的书页细细回想一通后,最后对陶栀的印象好像只剩下——很香、爱干净、很安静、有教养。
  还有,长得好看,晒不黑。
  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教的,能养出这样的女儿。
  在她身上,邬别雪暂时看不到任何富家女的骄矜,她的生活技能完全不像一个吃喝不愁的有钱人该拥有的。
  邬别雪知道遇到这样的室友已经是幸运眷顾。裴絮就是个典型的倒霉鬼,明明为人很好,忍耐度也很高,可还是遇到了能把她气成这样的奇葩。
  “反正我是受不了了,我要搬出去住。你不是也不喜欢和陌生人同住吗,要不你搬出来和我住吧?”裴絮迟迟等不到对面的回应,干脆抛出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