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过,散云正好需要几个护卫,既然如此,那还是亲生兄长照顾得比较细心……”
  他们有意再为我挑几个侍卫。
  我和他们说我只要甚尔。
  来到新住处以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甚尔口中的‘真正的少爷’。
  我的房间很大,大到我甚至可以在里面滑滑板。整个院子十几个房间都是我的地方,仆人告诉我如果对原本的布局和装饰有任何不满,他们可以立马去改善。
  我和甚尔不用再挤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屋外的走廊上无时不刻都有人路过,早上时常被别人的说话声吵醒。
  可甚尔却高兴不起来。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但是他的内心却没有表面上展现出的那样潇洒。
  一个在禅院家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哪怕对以术式和咒力来评判优劣的价值观嗤之以鼻,但是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受影响?
  我们两人此前的关系是兄弟。
  他是我的照顾者、保护人,虽然我远比寻常人优异,可是不得不承认,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是要依靠他才能生存的。
  而就在某个平平无奇的早餐时间,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忽然发生了倒转——
  虽然那些长老们没有说,但是大家都对所谓的‘侍卫’的定义心照不宣。
  所以我再三申明只要甚尔的时候,那些人扬起了长长的眉毛,向我反复确认:“真的只要甚尔?”
  ——挑选侍卫就是挑选自己的所有物。
  跟我们那忍者和大名的雇佣关系不同,这个世界颇有武士的遗风。
  他们按照天赋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强者不需要弱者的护卫,但是很需要弱者提供的便利和服务。所谓的侍卫就像是为每个有前途的咒术师准备的班底……定义是所谓主公和家臣。
  甚尔从此以后便打上我的印记。
  这群人大概在心里为我只选一个天与咒缚而不值。
  我无所谓。
  因为甚尔不是我的财产。
  我和甚尔的生活不需要太多的眼睛。
  至于脏活累活,需要杀人放火搜罗情报的活计……我是个千手,早已经习惯自己做了。
  但是甚尔却不开心。
  明明我们两个已经商量好了骗禅院家的投资,他还是心情低落,为什么?
  “我在为自己痛失领导的位置哀悼。”
  他说:“作为少爷的兄长,我明明可以做一个什么都不干的关系户……”
  “从小选在身边的侍卫可是跟后来投靠的不同的,他们在交到你手上之前,自然而然都被教好了。家臣么,你对他们做什么都不会引发异议……哪怕以后跑路,估计也会跟着你走。”
  我说:“不是这个原因吧?”
  然而甚尔他依然自顾自的说道:“到时候你把他们都送进电子厂里打工,他们也会心甘情愿把工资上交给你……”
  “真有这么傻吗?”我问,忽而又意识到不对,“不要岔开话题!”
  “你会后悔的。”
  甚尔对我说道:“你会后悔选择了我。”
  甚尔觉得我去了学堂以后,最终会以有他这么个兄长为耻。
  我告诉他错了,那些人会为瞧不起甚尔感到后悔,我根本不在乎在禅院家究竟有没有同龄朋友。
  上学第一天我就因为和同学打架被勒令休学一周。
  我打了三个对甚尔出言不逊的人,起初他们只是想和我搭话,问我有一个天与咒缚的兄弟是有多么耻辱。
  老师将我们分开的时候,我已经将他们的鼻子都打出了血。
  其实我可以不让任何人发现。
  但我故意在众目睽睽下这样做。
  从此以后不会有人再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衣领上的血像是点点梅花,甚尔帮我擦脸的时候神情非常复杂,直到将我的脸完全擦干净以后,没发现任何的伤口,才松了口气。
  “这有什么必要吗?”
  我猜他是完全不知道那人是怎么说的。
  “狗哪怕给老虎和狮子当奶妈,也只是狗。等老虎狮子长大了,就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
  所以甚尔的怅然是这样来的。
  我恍然大悟。
  在甚尔抽身拎毛巾的时候,拉住他的手臂,郑重地说道:“我坚信甚尔有着出众的才华,只是你不被当前的价值观认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容许别人否定你。毕竟我们两个是兄弟,有着不可分割的羁绊……”
  我原本以为甚尔听了会动容。
  谁知他将毛巾放进水里,面无表情地说道:“那我和甚一还是兄弟呢。”
  ……
  怎会?
  明明柱间大哥每回跟扉间哥说这种话,扉间哥都会感动得稀里哗啦,无论什么离谱的要求都会考虑甚至答应。
  据我所知,无论怎样冷血无情的人,只要沾上了‘兄弟’二字,都会被打动,哪怕是冷面修罗如宇智波斑都不例外。
  为什么对甚尔就根本不管用?
  不过我们两个人从此还是挤在同一个房间睡觉。
  哪怕院子里的其他房间还是空的。
  第5章 元配嫡子发卖继室嫡子
  归根结底,我在学堂里总共上了一个月的学就毕了业。
  当学堂里的先生发现我什么都会,并且成天殴打年纪比我大的孩子以后,就把我带到了家老的面前,语气硬邦邦地说道:“目前来看,我已经没什么可教给散云少爷的啦,他是一个天才,不应该和一堆庸才在一起浪费时间……”
  家老用好奇的语气问道:“他的文化课已经修完了么?”
  “散云少爷过目不忘。”
  “那总得教教咒术的使用吧?用咒力强化身体、以及体术的运用……”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大人,”先生垂首恭敬地站在一旁,头也不抬,但是以我的身高能准确地看见他翻了一个白眼,“散云少爷一个滑铲能铲飞好几个年龄是他两倍大的少年。”
  因为甚尔的事,我在学堂里一战成名。
  但是禅院家的小鬼头们远不是那种会认赌服输的家伙,被我揍过以后,只会拿‘当时状态不好’或者‘一时大意’之类的说辞找补,过几天又呼朋唤伴,打了小的又来大的似的找我麻烦。
  他们就像一到时间就会定点刷新的小小野怪。
  少年漫画里特有的敌强我弱但是不怕死的经典杂鱼。
  学堂里的先生原本还本着‘持强扶弱’的心态,想要阻止这场人多势众的校园霸凌。
  这确实是一场霸凌。
  只不过他想错了霸凌者和被霸凌者的身份。
  他花尽了心思想要感化我和大家和解,最终发现我只要待在教室里一天,其他人就不会放弃自不量力地挑起争端——而我向来来者不拒。
  于是为了群体着想,他决定送我这个影响稳定的害群之马提前毕业。
  于是我在六岁的时候接到了第一个祓除咒灵的任务。
  不是很难,完事以后我和甚尔在游戏厅里玩了一天。
  甚尔虽然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是好像瞬间迷上了一种叫做柏青哥(弹珠机)的游戏。
  他的手气不怎么好,玩到最后,祓除咒灵的佣金被花得只能买一个冰淇淋。
  因为我们事先说明了要在东京多逗留一会儿,辅助监督便先一步回去上交报告。
  出租车的价格委实有些贵了,我们两个人决定坐新干线回去。
  六岁以下的小孩免票,他把拿着冰淇淋的我抱起来,和售票员说我今年五岁半。
  那一瞬间,让我想到某个逢赌必输的身影。
  证明自己的实力以后,禅院家便经常指派祓除咒灵的任务给我。
  老实说,做咒术师的日子比做咒术师后备役的日子要快活很多。
  因为我们可以随意出门。
  我发现只要远离了禅院家,甚尔的心情就会变好。
  但是有时候出门晚了,还是有晦气的事情找上门来。
  有个自称禅院嫡子的家伙专门跑到我和甚尔的地盘,上下打量我们一番以后,妄图招揽我们俩个做小弟。
  “你们两个勉强有资格做本少爷的跟班。”
  甚尔抱着手臂居高临下觑了他一眼,不感兴趣地把视线移走。
  这家伙却仿佛看到什么绝世美女般,瞬间脸都涨红了,自以为隐秘地偷偷垫脚,想要让自己的身形更高大一点。
  我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个小萝卜头需要什么跟班?”
  他对我的态度远没有对甚尔那样害羞和睦,听了这话瞬间怒发冲冠:“你也没高到哪里去!”
  “比你高绰绰有余。”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这样说话!”
  他不满:“我可是禅院家的嫡子,想给我做跟班的人从这里排队排到了西伯利亚,也就是我看你们两个人顺眼,才给你这个机会……否则的话。”
  ‘嫡子’这个具有莫名意味的词语钻进我的耳朵里,惹得头皮有些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