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继续吃粥,顾喜喜则垂眸思索。
  屋内出奇的安静,甚至能听见勺子与碗极其轻微的碰撞声。
  慕南钊慢条斯理的吃完,用帕子擦拭嘴角,“生死大事,你一个姑娘家害怕也正常,不过有我在……”
  话没说完,顾喜喜猛地站起来,“一定是他!”
  慕南钊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抬起头看她,“你知道凶手是谁?”
  “顾铁柱。”顾喜喜恨恨地说出这个名字。
  “除了他和他那一家子,我最近从未与人结怨。”
  从前的顾喜喜在村里只有被人明嘲暗讽的份,她没本事也没那个心眼欺负别人,自然没有什么仇人。
  而近期只有顾老三、顾大爷两家。
  顾大爷最宝贝的菜地被烧了,他都不敢跟顾老三鱼死网破,要说他杀人,一来缺乏体力,二来他没那个胆子。
  慕南钊沉吟道,“最近倒是没见顾铁柱在村里走动。”
  “按说……他的腿应该长的差不多了吧。”
  顾喜喜也想到了救援当时的一个情形。
  明明她这边不缺人手,顾青叶却非要往跟前挤。
  这倒没什么,顾青叶自小就是人见人夸的好姑娘,只要是能挣得好名声的地方绝少不了她。
  可巧合的是,顾青叶前脚刚走开,石头立刻从天而降。
  顾喜喜将这段说了出来,问,“你觉得会不会太巧合了?”
  两人对视一眼,已将顾铁柱定为了头号嫌疑人。
  接下来就是求证,想方设法寻找证据。
  老郎中和张婶今晚就在灶房吃的饭。
  张婶刷锅时,老郎中把五枚铜钱放在灶台上,“钱不多,你收着吧。”
  张婶讶异,“不年不节的你给我钱作甚?”
  老郎中道,“这些是村长给的诊金,我成日在这白吃白喝,有心分担些家用吧,只羞愧这么多年来仍身无长物。”
  他停顿一下,笑了笑,“我知道这点小钱远抵不了我的吃喝用度,更别说你跟喜喜对我关照有加,是多少钱也衡量不了的。你若是嫌弃……”
  张婶飞快地将五文钱拿起来,“好了好了,我收!”
  “我要是再不收下,还不知惹出你多少见外的话!”
  “等会儿我跟喜喜说一声,她是一家之主,我收了她师父交的家用钱,该让她知道。”
  老郎中咧嘴笑了。
  次日,老钱天刚亮就起床了。
  老郎中让他从今日早睡早起,晨起吃东西之前,最好锻炼筋骨,以活络血脉。
  老钱严格履行医嘱,打了一套年轻时学的五禽戏。
  可惜太久不练,动作记的不齐全,做起来也不标准。
  顾喜喜敲门时,老钱刚做到金鸡报晓。
  他颤颤巍巍保持姿势,不耐烦地吼:“谁啊?”
  顾喜喜应了,“钱叔,是我,顾喜喜。”
  老钱急忙收势,呼吸吐纳。
  他一边飞快地整理仪容,脸上已经布满笑容:“是喜喜来了?稍等啊,叔马上给你开门!”
  门开了,顾喜喜还没来得及说话,老钱先转头向院子里说:
  “孩儿他娘,喜喜大侄女来了,你炒个香葱鸡蛋,让喜喜在这吃了。”
  钱大婶推开灶房窗户,笑盈盈答应一声,又热情招呼顾喜喜:
  “正好我刚蒸了一锅韭菜包子,放了剁碎碎的小虾干和豆干,好吃着呢,喜喜一定要多吃几个!”
  夫妻俩诚心留饭,顾喜喜忙不迭地摆手,不得不扯了个小谎。
  “不用麻烦婶子,我来之前在家已经吃过了。”
  老钱知道顾喜喜一大早登门,必定有要紧事。
  他朝妻子摆摆手,“你先做饭,我跟喜喜说几句话。”
  老钱又请喜喜进屋喝茶。
  顾喜喜说,“孩子们恐怕还没起床,我就在这说吧,三两句话的事儿。”
  片刻,老钱狂喜道,“你们家陈方愿意教孩子们读书?”
  顾喜喜颔首,“他是这么说的。”
  “就是村塾的选址,还有招募学生之事……”
  老钱会意,“你放心,只要有教书先生,剩下的一切好办,全包在我身上。”
  他忽然面向顾喜喜,郑重行了一礼。
  “我替花池渡村人,多谢你和陈方,哦不,应该叫陈先生。”
  顾喜喜微微错愕,继而诚恳道,“钱叔莫要行此大礼。”
  “我也是花池渡村的人,村里能越来越好,我自然乐见其成。”
  老钱动容道,“好孩子,好。”
  “至于陈先生,还请你转告他,等我择个良辰吉日,正式登门行请先生之礼,陈先生在花池渡村应该受尊重,绝不能委屈了他。”
  顾喜喜本想说不用这么麻烦吧。
  转念想自己一个中间人,实在没必要替慕南钊做这个主。
  于是她便说这就要回家了。
  这时,钱大娘子却追出来,不由分说把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塞给顾喜喜。
  “拿回去,让家里人都尝尝我的手艺。”
  老钱也笑着说,“别推辞,不然你婶子要不高兴了。”
  顾喜喜只得收下,“多谢婶子,多谢钱叔,回头我把盘子送回来。”
  她端着包子往回走,心里暖暖的。
  这种邻里之间相互分享食物的温情,她小时候住在大院里也曾体验过。
  家门口前的小路上,远远看见一道倩影来回踱步。
  顾喜喜唤了声,“青叶。”
  顾青叶转过来,脸上立刻堆起甜美活泼的笑,“喜喜姐!你这么早出门,我还以为你进山去了。”
  顾喜喜淡笑说,“说好了要带你一起去,我怎会言而无信。”
  顾青叶赶紧笑着撒娇,“我当然知道喜喜姐对我是好的,不会……”
  她瞟了眼顾喜喜,说,“不会因为我爹娘,和我哥,咱们姐妹俩生分了。”
  顾喜喜望着顾青叶微笑,“那当然。”
  这丫头前不久还把她往疯牛面前推。
  此时却好像全然失忆了,莫不是把别人都当傻子?
  顾喜喜望了眼远处,不落痕迹道,“堂哥最近还没出门么?”
  第44章笔墨纸砚的替代品
  顾喜喜突然问起顾铁柱,顾青叶一怔,笑容里多了些许不自在。
  她吞吞吐吐道,“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一直不肯出门。”
  “脾气变的也不太好。”
  顾喜喜假作关切,“算时日,他的腿应该可以下地行走了吧。”
  顾青叶不疑有他,点头道,“可以是可以。”
  “不过他拄着拐杖走路,还是有点跛,所以我哥他不想让人瞧见,可能只有在四下无人时,他才自己在院子里走一走。”
  顾喜喜若有所思,“他不让人看,你如何知道他在院子里走路?”
  提起这个,顾青叶都止不住叹气。
  “有天我提前回家取东西,就看见了那一眼,我哥马上停下不走了,还冲我发了好一通脾气呢!”
  她说完忽然想到什么,急忙惶恐地解释,“喜喜姐,我说这些话不是怪你的意思,我哥自己也说了不关你的事。”
  顾喜喜笑了笑,表示自己不介意,“明日上山差不多能走了,咱们改约明早?”
  顾青叶雀跃地点头,“嗯,都听姐姐的!”
  顾喜喜进门时,老郎中刚送走一个风寒流涕的病人,张婶举着一马勺热气腾腾的药汤到处走,满院子药味儿飘散。
  顾喜喜一手捏住鼻子,皱眉嫌弃,“这什么味道,太难闻了。”
  张婶说,“老郎中配的药,说这两天都是染风寒的到家来,他让我把这药煮开了,看病的人走了就这么到处熏一熏,免得咱被传染上。”
  原来是消毒。
  顾喜喜松开捏鼻子的手,吸了口气,习惯后好像并没那么难以接受。
  她把一盘包子交给张婶,“这是钱婶给的素包,刚蒸好还是热乎的。”
  胖乎乎的包子看着就勾人食欲。
  张婶喜滋滋道,“我们喜喜越来越招人疼,都能吃上别人家的包子了。”
  顾喜喜无奈失笑。
  反正她过去就是讨人嫌呗。
  张婶快步往灶房走,边说,“我这就去盛饭,免得包子凉了。”
  西屋,慕南钊已经下床了,桌上铺了纸,他正在提笔书写。
  顾喜喜进去时,慕南钊抬眸望着她,毫不避讳地将纸张翻面扣在桌上。
  “有事?”
  顾喜喜亦无心探究他写什么,直说了自己去找老钱的经过。
  “你自己做好准备吧。”
  慕南钊蹙眉不悦,“麻烦。”
  顾喜喜摊手,“人家尊师重教,你伪装融入,阵仗闹大点不是很好吗?”
  她转身出去,“饭好了,你忙完就出来吃。”
  当天下午,老钱就带着一帮人张罗起来。
  村塾选址在土地庙,东边有个空屋,原先是村长议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