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谢寒商闻言勾唇,手指被萧灵鹤摁着,她却不知,他的手早已探入了她衣里,被她这一摁却是切实与她有了肌肤之亲,柔软冰滑的肌肤贴着掌腹,那种熟悉至极的触感,消解了暌违两年的一点陌生。
  谢寒商的确是从根上变了,从前他诚惶诚恐,但孩子都两岁了,怎会再患得患失。
  因此他不但没收回那只手,还侧身,用另一只手抱住了萧灵鹤,她闷闷轻哼一声,怕吵醒女儿,不敢放肆地惊呼,这一松弛,便被他捉到了空隙,趁虚而入。
  他真是个兵不厌诈的好将军,总是能寻到最恰当的时机,一击得手,萧灵鹤的额头抵在他的颈部,任由他抚摸皮肤上的瘢痕,轻声说:“留了两条妊娠印子,不过当初就不是很深,用了许多药,已经浅了许多。”
  谢寒商没有说话,唇有一丝绷紧。
  萧灵鹤的手指抚过头顶,落在他的脸侧:“你呢。”
  她虽受苦,他也没安逸,每一仗都近乎死战,出生入死,何谈轻松。
  谢寒商握住萧灵鹤的手指,放在唇边,一根根吻过:“我的侧脸受过伤,后背、右臂、右腿,都被刀划伤过,不过所幸之事是,未曾大伤。”
  他不愿瞒她,越瞒,对她而言无非是越不安,谢寒商将自己受伤的今晚刚缠了绷带的手臂给萧灵鹤看:“便是如此,你无需担心。”
  萧灵鹤撩开他的袖角一看,这才看见他伤在手臂上裹缠的一重厚厚的绷带,霎时心都悬了起来,“纵是外伤也不可能不疼的,你真是……”
  还用这只手到处作乱,她方才还压着这条胳膊,也不知弄疼了没有,这个男人竟是一声不吭的。
  谢寒商说无碍,“瑞仙,你今晚来此是我意料之外的事,再迟来两天,我的伤已经愈合了。”
  察觉到他说着话,气息却沿着她的颈项愈来愈近,不禁于枕上仰起了头,手掌欲拒还迎地推了推:“受伤了便该老实一些。”
  他真是愈发大胆了,不知是心里有底了故而露了真相,亦或是两年不见离别胜新婚,他有些难以克制的缠绵,沿着她的玉颈一路吻了下去,初始时还掩合的衣襟也一寸寸拨开,萧灵鹤禁不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到了后来,他将她腰锢着,一下没一下地往那边收。
  萧灵鹤只能整个蜷缩在他的怀中,任由他的腿架在她身上。
  克制而放肆。
  但感觉又炯然不同。
  她禁不得“商商”“商商”地叫他的名字,一会儿说“当不得了”,一会儿喊着她只怕是生疏不济了,求他饶过。
  就这般没轻没重地胡闹着,萧灵鹤隐约又有所感,话本上记录的那种炽亮的光袭向空白的脑海,她终是忍不住抱住了他的颈,挂在他身上泣出了声音,许久之后,哽咽着问他可曾有过相同的感受。
  他说没有,但在她失望之际,低头吻了吻萧灵鹤的耳朵:“瑞仙有即好。”
  萧灵鹤遗憾,但难忍喜欢,闭上眼任由他亲。
  *
  粮官的目的是运送粮食,与谢寒商在兰陵同吃同住了几日之后,因谢寒商下一站要横扫烟月城,战事一触即发,兰陵也未必安全,萧灵鹤不得不带着女儿返程。
  好不容易弦之和爹爹都混熟了,突然要面临分离,她心里很不舍,哭闹了一场,但最终仍是跟着母亲踏上了回上京的归途。
  她睁大了泪眼,马车里望着晨曦里爹爹逐渐远去、隐没于雾霭之中的银白盔甲,痴痴地不肯回头。
  女儿的反应是萧灵鹤内心的映射,她强忍了一路不曾回头看一眼,直到女儿郁郁不乐地趴下来,萧灵鹤方伸手将她接过,耐心地道:“你忘了么,娘跟弦之说过,爹爹是在为我们驱赶伤害我们的坏人,没有爹爹这样的人,坏人就要来抢走弦之,还有无数像弦之这样的小孩儿,他们都要被坏人抓去,被欺负,还要被剪掉脚指甲手指甲,关进小黑屋里。”
  以往娘亲说这样的话,弦之总是半懂不懂,可是这一路上,她却好像懵懵懂懂又明白了一些。
  只是,“为什么是爹爹?”
  她认识许多差不多大的小人,他们的爹爹都在上京城,和他们在一起。
  就只有她,可怜的弦之,从小就没有爹爹。
  虽然爹爹很好,可他不陪弦之。
  萧灵鹤摸着弦之头顶蓬松的毛发轻叹。
  “因为弦之的爹爹最勇敢。”
  她复又沉吟了番,强调。
  “弦之的爹爹,是大雍最勇敢的人,等你长大了,会为爹爹骄傲的。”
  弦之想问的是,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她咿咿呀呀地说了半天,嘴皮跟不上脑子的趟儿,好不容易才将这个问题阐述清楚。
  萧灵鹤抚摸孩子毛发的手心顿了一息,她低下头,看着女儿认真执着的脸蛋,耐心解释:“快了,等弦之下次过生辰的时候,爹爹应当就能回来,你再给他一些时间好么?”
  弦之乖巧地点了点头。
  *
  萧灵鹤做了不止一次运粮官。
  后续的一年里,她持续为谢寒商送了三次粮草。
  每一次相见都在谢寒商最狼狈的时候,她一面笑话他像只潦草小狗,一面又克制不住地心疼。
  最后一次运送粮草时,萧灵鹤已经具备了粮官的基本素质,她笑说:“你看,我如今已经是一名合格的运粮官了,对北境的地形了若指掌,还能知道如何规避北人的偷袭,我调度五千兵力,还驰援过夏将军呢。”
  谢寒商的声音被烟熏得发哑,他紧扣着萧灵鹤的玉指,“快了。”
  萧灵鹤仰头,同时也伸出另一手,替他将披氅系好,“嗯?”
  谢寒商语调低沉:“战事快要完结了。”
  鹤纹披氅挂在肩上,使命将完。
  他搂住妻子,终于怀有深刻的担忧向她道:“天下即定。瑞仙,不要再来送粮草了,你不知你每一次出发,我不敢拦你,心里却有多怕。”
  萧灵鹤不说话。
  他缓声道:“你若不测,我胜也不会凯旋。”
  萧灵鹤板起了脸,重重地敲他的脑袋:“说什么胡话,弦之在,你敢?”
  谢寒商点头:“我敢。”
  萧灵鹤透过他漆黑如墨的瞳孔,仿佛窥见了当年暗卫一般的阴湿偏执。
  是啊,那些全都是谢寒商。
  他骨子里有这一部分的特质,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敢,她却不能赌了,妥协抱住了他腰:“你厉害。这次回去之后我便不再来了,你好好收拾残局,限期半年,我要在上京见到你人。”
  龙骧军扫除北宦,连下九州,打到最后一战时,北国的经济支撑不住了,叶太后无奈令使者南下议和。
  双方撕毁了当年签订的,大雍每年应当向北人赠送十万银两与二十万匹绢帛的盟约,重新定下盟约,以沧州为界,互不侵犯,大雍立即退兵。
  夏延昌一封奏报送往上京,官家与诸臣商议之后批示:可。
  再打下去劳民伤财是其一,哀兵反扑,死伤必大。
  且那位铁腕的叶太后肯做出这样的让步,已是意外。
  盟约再定。
  如此可换得大雍至少十年的太平。
  龙骧军北伐之前,谁又能预料今日局面,耗时三年,大捷而归。
  九州同时归附,遗民脸上的泪痕,被舍生忘死的数以万计的将士擦干,笼罩头顶的乌云,也被擎天之手拨开,北境众生,终得窥日月。
  密云散尽,天清气朗,乾坤昭昭。
  【作者有话说】
  商商有了娃越来越野了,没见他现在“殿下”都不叫了么[狗头叼玫瑰]
  这是家庭地位的崛起(bushi)被偏宠的有恃无恐[猫爪]
  第69章 恩爱两不疑(9)春色浓如酒(正文完)
  龙骧军还朝之期已定,这场持续三年的旷日之战,以大雍连下九州告终,北人被迫让出旧约,叶太后同意重新与大雍修正条例,以沧州为界。
  萧灵鹤盘算着,得有一个月谢寒商才能随着大军一同回来,在此之前,她还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特向钦天监借了一人,合了合黄道吉日,推算出再过二十九日正是吉时,夏将军所率龙骧军应当也会在那日入城。
  萧灵鹤着人摆弄起公主府,将府上打理得焕然一新,顺便,还将收藏于阁楼的旧书都拿出来翻晒了一遍,祛除霉虫。
  弦之幼嫩的小手替娘亲翻晒书籍,想为娘亲出一份力,萧灵鹤瞧她碰了书眼睑轻颤,幸好弦之还不识字,要不这书的内容让她看去了……
  弦之没留意母亲的怔愣,一边翻一边自言自语:“这都是爹爹最喜欢的书了。”
  童言童语惹得萧灵鹤发笑,她轻手轻脚地靠近,从弦之背后抱起她柔软的身子,将女儿揣在怀里,认真问她:“爹爹要回来了,弦之把这些书都晒干,交给爹爹好不好?”
  弦之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我还要让爹爹教我认上面的字!”